第7章 悶虧

雪停風止，暖白的陽光如剛剛沏好的熱茶，軟綿綿輕悄悄鋪開去，照出烏梧和麒王并肩而行的身影，氤氳柔和。

這種美好讓烏梧覺得剛才天極宮發生的一切恍然如夢，一如她來到這個世界，那樣不真切。她看了眼身邊的麒王，從未有人可以如他一樣，將冷峻與柔情融合到一張臉上。

麒王顯然覺察到她的目光，他目視前方問道：“沒有傷到吧？”

烏梧轉回頭，“噢，沒有，謝謝你。”

麒王“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烏梧為了打破沉默說道：“剛才真是，太可怕了。”

“還好。”

烏梧并不氣餒，繼續找話，“后來進來的那些人是你朋友嗎？他們就這么走啦？”

“嗯，他們有我給的出宮令牌。”

烏梧“噢”道，終于決定暫時性閉嘴。

麒王目光波動，粼粼落到烏梧身上，見她低頭而行的樣子說道：“你不像烏將軍之女烏梧。”

這話讓烏梧怔住了，她微微張嘴，一下子理解不了麒王的意思，更不知如何回應，整個人看起來呆呆愣愣。

他嘴角上揚，緩緩道：“若論京畿女子中何人性子最差，烏梧認第二、那無人可認第一。”

她心中暗暗佩服，好嘛，能做到聲名遠播也不容易。烏梧斜著眼上下打量麒王道：“敢問尊貴的王爺，您為何要娶這么個人呢？”

麒王云淡風輕道：“你喜歡我喜歡到全城皆知，烏家主母特意登門求我三次，讓我納了你。”

烏梧聽了窘迫至極，本想揶揄他，反倒讓自己吃了悶虧，她清了清嗓子，“尊敬的麒王，我爹是從一品鎮遠大將軍，那應該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人物，如果不是怪我當初情竇初開看上你，你想娶我還真不一定娶的到呢。”

麒王點頭，贊賞道：“不錯，還知道烏將軍的官階。”他意味深長嘆了口氣，“那你知不知道，為了嫁給我，你同烏將軍斷了父女關系？”

烏梧一聽，長長“啊”了一聲，這孩子，竟然戀愛大過天，連這么有權有錢的爹都不要？她一雙眼滿含怒氣，“我說你，好歹是個王爺，人家小姑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就這么看著姑娘為了你拋家棄父，也不知道勸勸？”

麒王又嘆了口氣，“人家姑娘以死相逼，我這個外人如何勸得動？”

“嘖嘖，人家姑娘就差把心挖給你了，你盡然說自己是外人？”烏梧說的興起，突然回過味兒來，她一口一個人家姑娘不合適吧，但…不對啊，麒王怎么也……烏梧疑惑看向他，正正好對上麒王的視線，平靜探究、洞察人心。

烏梧心虛，趕緊把頭扭向另一邊。

麒王并未追問，只是淡淡道：“我勸你，還是把自己當作烏梧。”

這下，烏梧徹底懵了，她定定看著麒王，心里一時百轉千回，他似乎知道，但烏梧肯定他絕對又不知道。他并沒有問她，但她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如意殿內，夏清清正從西廂走出來，這是她大半日內第二十五次了，她輕輕咬著嘴唇，眼中焦慮難安，按照前二十四次的路線，她跨出西廂，走到院中，望著打開的殿門發呆一盞茶的功夫，期間許是還左右來回踱步一番，然后再焦灼的回到房內，循環往復。這一次，她發完呆，正往西廂走去，忽然嗅到熟悉的清香，那是已刻進她骨髓的味道，如皚皚曠野中冷冽的雪松。

夏清清欣喜回頭，她不止看到了麒王，還有他身邊的烏梧。夏清清眼中的光芒瞬間暗淡，因為烏梧又在癡癡看著麒王，但麒王眼中卻沒了以往看她的疏離。夏清清的心仿佛被針扎了一下，她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挽住麒王說：“殿下，可心去拿午膳時聽宮人說皇宮里出事了，但又問不出到底出了何事。”她眉目舒展，“好在殿下安然回來，想必殿下累極了，快隨我進屋用膳吧。”

麒王的余光掃過烏梧，見她心不在焉，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他便握住夏清清的手，溫柔道：“讓你擔心了。”

夏清清方才的郁悶一掃而空，笑容如三月春風拂面，她嬌羞道：“王爺知道妾身的心意就好。”

烏梧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將她成為烏梧的前因后果瞞下去，她既不知道如何開口也不清楚麒王有何反應。她見夏清清那么急迫的想和麒王二人世界，烏梧也不好干站在殿門口，于是她向麒王揮揮手道：“那，我就回自己那邊了。”

麒王心中閃過一絲煩悶：果真不一樣了。

“等等，過來一起用膳。”麒王說道。

夏清清和烏梧都愣住了，夏清清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但看到烏梧愣神，方知自己聽的分毫不差。

烏梧為難道：“這……不合適吧？”

夏清清生平第一次贊同烏梧的話，“是啊，殿下，梧姐姐并不愿意，就莫要強人所難了吧。”

麒王看著烏梧，問道：“你不愿意？”

烏梧尷尬的笑了兩聲，“咳，你倆去吃，我不餓，就想回房睡覺，你們快去吧。”

這時，吳媽從如意殿外哼哧哼哧進來，手中端著個大鍋，椒麻雞的鮮香撲面而來。她看到麒王和烏梧回來了，趕忙給王爺請安，然后將大鍋湊到烏梧面前，眼睛瞇成一條縫：“側妃，您的最愛吶，奴婢先端進去了。”

烏梧的肚子很應景的叫了幾聲，“咕嚕咕嚕”分外清晰。

麒王微微一笑，夏清清的臉頓時氣黑了。

他對候在旁邊的可心說：“你去把梧側妃房間的菜端過來。”

夏清清嘟囔道：“殿下，妾身最討厭椒麻雞的味兒，惡心，聞著都要吐了。”

烏梧聽到這話可待不住了，夏清清明顯是在拐著彎兒罵她惡心啊，她對此頗為不滿，自己明明不想摻和他倆的約會，怎么還換來她一句惡心呢？

想到這，她頭一昂，滿臉堆笑的對麒王說：“妾身謝過殿下。”

麒王見烏梧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面上卻更加持重，“不謝，跟著。”說著不徐不疾的向西廂走去。

夏清清滿臉嫌棄地瞪了烏梧一眼，便追著麒王的步子進去了。烏梧把頭昂的更高，得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