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激憤
烏瑤在一旁冷眼旁觀，她看到烏梧連連退后，眼中是不知所措的驚恐，找不到從前半點跋扈影子，心中升起隱約模糊的不忍。她移開目光，昨日麒王對她冷淡至極的那一瞥再次浮現腦海，如千萬根細小的針頭齊齊插進心口。她眼中霧氣彌漫，她也喜歡麒王殿下啊，只是母親當年登門所求為的是烏梧，而非她這個庶女烏瑤。如果……她抬眼，如果當初嫁給麒王殿下的是她，昨日被麒王抱在懷里的，該也是她了。烏瑤目光隨即變回淡漠，心中那一抹不忍煙消云散。
那個瘦高男子目光一直追隨著烏瑤，他走過去，微笑道：“瑤妹妹，你近來可好？”
烏瑤瞟了他一眼：“多謝大公子掛心，烏瑤一切安好。”她壓低聲音問道：“我問你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索大公子弱弱道：“瑤妹妹交代的事情，我自然盡心辦好。”他目光有些閃躲：“不是我小氣……只是，你要這個做什么？”烏瑤皺眉，不耐煩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你若是不愿就算了罷。”索大公子忙向前走了幾步解釋道：“不不，我當然愿意。”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陶瓷瓶，遞給她道：“這是我從神龕那兒偷來的，你千萬要小心，這是西梁的鎮國重器。”
烏瑤把瓷瓶收好，對索大公子嫣然一笑：“瑤兒知道，多謝索大公子。”她看著亂糟糟的人群，目光諱莫如深。索大公子見斯雅一臉陰冷，收了收要去說情的腳步，等他再轉頭，已不見烏瑤的身影。
而烏梧此時欲哭無淚，她一邊后退一邊無奈道：“你們這是犯法的呀。”
斯雅從鼻子中悶聲一聲，冷笑道：“說到犯法，也該是麒王犯法！”烏梧再度語塞，心中把麒王怨了一百零八回，無端端連累她造此橫禍。
這時，一個侍婢急匆匆跑過來，氣喘吁吁說道：“不好了，大小姐，老夫人咳血了。”
斯雅面色一驚，趕忙道：“快去請郎中。”她想了想又補道：“還是請保安堂的景郎中。”侍婢急急行禮退下，眾人激憤的情緒退了幾分。那位頭發花白的老太本捶胸頓足，現在更是一口氣提不過來，人一歪，倒在了地上。
大家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后手忙腳亂的便去扶老太，“姨奶奶，快醒醒，姨奶奶……”
烏梧見狀，不顧那些人先前仇視的目光，小跑幾步撥開人群道：“麻煩讓讓，讓我看看她。”
一個方臉男子不肯挪步，沖烏梧兇道：“你滾開，想趁機做什么？”烏梧有些急了，一跺腳：“我去給這位奶奶搭脈啊，她年紀大了，耽誤不得時間，你再攔我一刻，她就危險一分！”
方臉男子面容微動，雖遲疑還是側開身子。烏梧便不假思索的擠開人群，見老太面色發青，她趕緊上去拍打老太的雙肩道：“奶奶，別睡知道嗎？”老太動了動雙手指，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烏梧心中定了定，摸到老太的脈搏卻跳的越來越緩慢，她忙將老太平躺在地上，雙手疊起按壓胸外，良久，老太呼吸開始均勻，雙眼緩緩睜開，烏梧停下發酸的胳膊，抹去額上細汗，長長舒了口氣。
斯雅怔住了，看著烏梧純真的模樣，陰冷的神色漸漸轉圜，她向烏梧走過去，略略遲疑伸出手道：“起來吧。”烏梧抬起眼眸，看到斯雅目光和緩，她微微一笑，抓住她的手站了起來，點頭道：“多謝。”
斯雅神情冷淡道：“不知麒王側妃還有此等本事。”烏梧不好意思撓撓頭，想起什么似的說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還可以給老夫人瞧瞧。”
索大公子湊近來，努努嘴道：“這，這還是不妥吧，側妃也不是郎中，怎可……”他話未講完，斯雅打斷道：“不介意，勞煩側妃給我祖母看看。”索大公子雙目圓瞪，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斯雅，而斯雅側過臉瞥看他道：“哥哥有意見？”索大公子又努努嘴，搖頭道：“沒有，沒有……”斯雅四處尋了尋，問道：“怎么不見烏瑤了？”索大公子目光左右晃動道：“她，她有緊要的事情去了。”
斯雅心念祖母，便不再多想，對烏梧引了引身子：“側妃請這邊走。”烏梧遂跟著斯雅的腳步匆匆而行，一路上仆從小廝見到斯雅，隔著四五步便恭敬行禮，待斯雅走遠后才低頭起身。烏梧看在眼里，不由得細細瞧著眼前的女子，一身素縞掩不住她大家閨秀的華貴，眉宇間隱隱透著英氣，斯雅似乎覺察到烏梧的目光，目不斜視道：“從前未聽聞側妃懂醫術。”
烏梧收回目光，照搬麒王的原話：“我是成親之后學的。”斯雅聞言，目光有些閃爍，她放慢步子道：“這樣說來，并未學多久。”烏梧一聽，明白自己這話讓斯雅聽來十分不靠譜，于是趕緊道：“你放心，我學了十多年了。”斯雅眼中微震，疑惑道：“十多年？這是何意？”
長廊將盡，藤樹香槐間，一道鵝卵石子路映入烏梧眼簾，她見三五個婢女來回穿梭，端著熱水中浸著一條咳血的白色帕子，烏梧猜到這便是索老夫人的居所了。她看著斯雅不解的目光，自信笑道：“放心，交給我。”
烏梧加快腳步跑進去，古樸雅致的房間內彌漫著酸苦中藥味，她大概明了，這位老夫人最近幾日應當是藥石不斷。她見索老夫人微閉著眼，神情痛苦的躺在床上，口中低低呻吟。斯雅一進來，見此情景便沖過去伏在老夫人床頭，她焦急看向烏梧，一揮手間，屋中的侍婢安靜退到一邊。
烏梧見老夫人一只手死死按著胸口，她寧心切脈后問道：“老夫人，您胸口疼嗎？”老夫人閉著眼點了點頭，斯雅在旁說道：“祖母昨日就喊胸口痛，連帶著后背、手臂也痛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