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索府
春雪之后,西梁的天氣漸漸轉暖,仿佛一夜之間,春芽萌動,萬物復蘇。待烏梧睡到自然醒,窗外已大亮了。她昨夜與麒王聊到天色灰白,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她掀開被褥,見房間空空蕩蕩,便胡亂披了衣裳下床,腳剛剛著地,侍婢端著一碗熱牛乳推門而入。她見到烏梧果然醒了,忙恭敬行禮道:“大小姐安。”
烏梧擺擺手道:“不用,快起來吧。”她聞著侍婢手中的牛乳香氣撲鼻,湊近道:“這是給我的嗎?”侍婢答道:“回大小姐,這是麒王殿下吩咐的,讓我這個時辰端進來,可以暖胃解酒。”
烏梧毫不客氣的將碗端過來,咕嚕咕嚕幾口便喝完了,她抿著嘴點頭道:“不錯,比我們那的牛奶濃郁多了。”她把碗放到托盤上道:“麒王殿下吩咐的?”
侍婢看到她如此便把牛乳飲完了,有些錯愕,聽到烏梧問話便趕緊恭敬道:“是,殿下說大小姐應該是這個時辰醒。”
烏梧嘴角不禁上揚,這個小王爺倒是很懂她嘛。她看了看屋外,微笑道:“怎么不見王爺?”侍婢回道:“早上宮里傳旨,召殿下入宮了。”
她莫名有些失落,追問道:“王爺有說何時回來嗎?”奴婢搖搖頭道:“不曾說過。”侍婢見烏梧突然悶悶不樂,小心翼翼道:“奴婢服侍您梳洗吧,二小姐在前廳等您呢。”
烏梧心中疑惑,等她干嘛?不過看這個日頭,確實也該梳洗了,烏梧點點頭,便依著侍婢的服侍整理發髻衣衫。她看著侍婢拿出的幾套裙衫,想著今日反正在府中,王爺也不在,便挑了一件淺碧色水仙紋六福月華裙,素雅大方。按照她的性子,要是宅家,蓬頭垢面那是常態。她安安靜靜看著侍婢為她細細打理,心中長嘆一聲:入鄉隨俗啊。
正值烏梧昏昏欲睡之際,一個清脆的聲音溫婉傳來:“給姐姐請安。”烏梧打起精神,抬眼看到烏瑤笑吟吟進來,眉目如畫、裙衫仙華。烏梧努力笑道:“妹妹早啊。”
烏瑤噗嗤一笑:“姐姐好福氣,睡到日上三竿。”她拉過烏梧的手笑道:“這都要到晌午了。”烏梧略略尷尬道:“昨日喝多了,就多睡了會,也不是什么好福氣……”
烏瑤笑意深了幾分:“姐姐莫不是忘了,今日是索將軍停放棺木的最后一日,早已給京畿的官宦人家發了帖子,請咱們去送索將軍最后一程呢。”
烏梧一聽,怎么又是索家,她思量道:“關我們何事?”烏梧道:“如今父親去了西南,母親今晨說頭風犯了,二姨娘和三姨娘不便露面,便囑托我去一趟,我特意來叫姐姐一同去。”
烏梧連連擺手:“我就不去了吧。”她心中苦笑,這怎么能去呢,王爺殺了索將軍應是滿朝皆知,她作為王爺的側妃此時此刻怎能去白白送人頭?
烏瑤見她不愿接招,想了想便疑惑道:“姐姐不是與索大小姐最為要好嗎,怎的不去呢?”烏梧擠出笑容道:“這再好的關系,現在也好不了了吧?”
烏瑤轉念一想,心中了然,她搖頭道:“姐姐多慮了,朝堂之事由朝堂解決,再說,現在索家才是最需要找依靠的時候,怎會意氣用事,白白跟皇家對著干呢?”
烏梧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猶豫間還是搖頭道:“我不擅交際,這樣的場合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我看還是不去了吧。”烏瑤見她有些動搖,小聲道:“其實,妹妹此次去赴約,也存著些私心。”她掩嘴道:“妹妹想去見索家公子一面。”
烏梧恍然大悟,昨日在宴席上,她聽到三姨娘說起索大公子想提親之事,烏梧點頭道:“原來如此,那你為何要拒絕這門親事呢?”
烏瑤嘆了口氣道:“本是與索大公子生了些嫌隙,便故意氣氣他,如今氣消了,就想著去見他一面。”烏梧笑起來,小女生的心思也怪難猜的,生氣歸生氣,怎么還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呢。烏瑤見她心意回轉,趁熱打鐵握緊她的手道:“好姐姐,你就陪妹妹去嘛。”
烏梧拍了拍手,索性今日也什么事,她同意道:“行,就陪你去吧。”
侍婢神色為難,她唯唯諾諾道:“稟告大小姐,麒王殿下離開前吩咐奴婢轉告您,請您在府中等他回來。”
烏瑤聞言板著臉,冷冷道:“何時輪到你一個奴婢來安排主子了?”侍婢忙道:“是是,是奴婢失言。”
烏梧聽了侍婢的話,心中又有些搖擺,烏瑤笑著催到:“姐姐快些,莫要誤了時辰。”烏梧壓了壓心中的疑慮,便跟著她出了房間。
烏府的馬車早早等在門口,烏瑤溫婉笑道:“妹妹早已把禮金準備好了,無需姐姐勞神。”烏梧挑簾,看到馬車中妥當擺著兩份禮金,心中閃過一絲疑云,好像她一定知道烏梧會去似的。烏梧坐定,百無聊賴的望著輕輕搖擺的簾布失神。她腦中忽然浮現麒王俊朗的側臉,不知道王爺在宮中做什么呢。
烏瑤輕輕笑了一聲:“姐姐在想麒王殿下嗎?”
烏梧忙不迭搖頭,有些底氣不足道:“啊,哪有……我只是發呆而已。”
烏瑤目光飄忽:“姐姐出嫁后再回府,整個人變得不一樣了。”烏梧垂下眼簾,解釋道:“大概因為嫁人了吧,會有些變化。”
烏瑤瞇著眼,意味深長道:“是嗎,姐姐以為自己和索大小姐的關系真的好嗎?”
烏梧“啊”了一聲,她有些接不上話:“……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烏瑤見她的反應,隨即笑道:“玩笑而已。”
烏梧心中卻泛起嘀咕,她有些后悔答應此行了,微微皺眉道:“我前幾日掉進池塘,受了驚嚇,很多事情記不得了。”
她聽了目光在烏梧身上轉了又轉,似有勝利者的姿態:“那我猜對了。”
烏梧越聽越糊涂,問道:“這又是什么意思?”
烏瑤的笑容如湖水,蕩漾開來,她笑而不語,挑簾看了看馬車外道:“姐姐,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