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酒

烏世家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因烏夫人管得嚴厲，他已足足半年沒沾過酒了，此時一聽到“酒”字，肚中的酒蟲已是蠢蠢欲動，他面上終于露出笑容，對烏梧連連擺手道：“飲得飲得，父親心中有數，定然不會多飲。”他似想到什么，叫住侍婢：“去稟報夫人，把地窖中三十年的竹葉青搬來，麒王殿下來家中省親，定要招呼周到些。”侍婢應聲退下，不多時，進來兩個小廝，搬著兩壇滾圓的土褐色酒壇放下，侍婢放下三五碟菜也退了出去。

麒王打開酒壇，濃郁的酒香頓時充斥滿屋，烏將軍把酒杯掀到一邊，擺好兩只白瓷碗，待麒王斟滿后端起瓷碗，仰頭一飲而盡。烏世家歡心滿意將碗扣到桌上，見麒王也飲盡碗酒，放聲大笑道：“好好好，不錯！”

兩人一碗接一碗喝下來，幾乎沒有停過，烏將軍的笑聲越發洪亮，看麒王的眼神也越來越親熱。烏梧在一旁忙著添酒加菜，心中嘖嘖稱贊，見過喝酒的人，沒見過這樣用碗干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喝的是水呢。

眼看兩壇酒即將見底，烏將軍滿面紅光，而麒王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朦朧。烏梧見狀，輕輕推門出去，順著走廊一直走到盡頭果然便看到了廚房。沒費多少功夫，她便找到了兩小罐橄欖和酸梅，正準備生火燒水，烏夫人款款走了進來，看到烏梧手中抱著橄欖和酸梅，愣了一瞬隨即笑道：“我正準備來煮醒酒湯的，沒想到你竟先我一步。”她拍了拍烏梧的手臂道：“這次見到你，母親覺得你比從前乖順許多，還愿意進廚房了。”

烏梧一邊盛水一邊道：“母親經常給父親煮醒酒湯吧？橄欖和酸梅并不是家中會經常用到的，咱們家卻備的很足呢。”

烏夫人笑意溫柔：“你也知道你爹，就這點愛好，但阮院令交代過，最好把這酒戒了，我半年來看的緊，難得讓他借個機會喝個高興，隨他吧。”她幫著烏梧生了火，笑容寬慰道：“以前覺得麒王是個靠不住的，沒曾想他待你倒也不錯，母親放心不少。”

烏梧抬起頭，疑惑道：“啊？母親何以見得？”

烏夫人眉眼柔和：“傻孩子，母親是過來人，麒王殿下對你是否有情意，母親一看便知。”她又盈盈笑道：“對了，你二姨娘和三姨娘上月去紫宜山吃齋，捎了信回來，明日便到家了，我讓普管家備了好菜，你明日想吃什么？”

烏梧將醒酒湯盛出來，心中暗自發苦，這二姨娘和三姨娘又是誰啊……她臉上擠出笑容道：“都好都好，我什么都愛吃。”說著端著兩碗醒酒湯出了廚房，“母親，我先走了啊。”烏夫人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搖搖頭，心中說不出的感覺，只道是她嫁人之后懂事了。

她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目瞪口呆，烏將軍正摟著麒王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兄弟，再喝！”說著，兩人又一飲而盡。烏將軍一拍桌子，大笑道：“好，這澧州城，老子去定了！”說完，便一頭醉倒在桌子上。

烏梧眼睛瞪得更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走過去，看著眼周微紅的麒王，磕巴道：“這……這就答應了？別是醉話吧。”

麒王舒了口氣，“不會，你爹是西梁第一將軍，從來都是言出必行。”他看到烏梧手中的兩碗湯水，端起便喝了下去。烏梧在旁忙輕言道：“慢點慢點……你知道這是什么嗎，就往肚子里倒。”

麒王不假思索道：“醒酒湯，我自然知道，清清煮過多次。”烏梧垂下眼，“噢”了一聲，便見麒王定定神站了起來道：“你煮的比她好。”

烏梧臉一熱，又“噢”了一聲，卻見麒王闊步往屋外走去，烏梧一愣，跟著跑出去道：“王爺，你這是要去哪里？”

麒王望著天際，此時天已擦黑，他匆匆而行道：“回天極宮。”烏梧雖不解，還是跟著小跑道：“我呢？要去嗎？”

麒王轉過身，一把拉住他，“跟我走吧。”

他步子如流云，遠遠看到阿桑便喊：“去，給本王把馬牽過來。”阿桑手腳倒利落，馬廄也不遠，才一會兒便把麒王的馬牽了過來。

麒王摸了摸他的頭道：“小孩兒，做的不錯。”阿桑嫌他弄亂了自己的頭發，虎著臉瞪了他一眼。

馬背上，烏梧感到麒王鼻息均勻微熱，染著微醺的酒氣，天與地仿佛都安靜下來。

到達皇宮時，天已然黑透。麒王拉著烏梧一刻都未停下，天極宮的殿門逐漸清晰。

索將軍早已等得焦灼不堪，眼中怒到噴火，而內殿中安安靜靜，期間除了送藥傳膳，幾乎沒有聲響。他是索家四房之子，一直跟著烏將軍征戰，年紀輕輕已做到了副將之位，朝中官員自是對他客氣有禮，特別是近半年來，烏將軍漸漸淡出軍政，而他作為得力副將，順理成章接替烏將軍去打南詔一仗，風頭一時無兩，索將軍早已習慣前呼后擁的滋味，此時漫長的等待猶如鈍刀割在心口，郁悶煩躁的厲害。

他站起身，又哐哐拍殿門道：“皇上皇后，你們快些想，亥時便要到了！”殿內依然沉寂，胡公公彎著腰立在一旁，臉上露出不安。他望了眼殿門，目光忽然一亮。

麒王如夜幕中閃閃發光的星辰，他冷著臉大步流星走進來，拔出長劍便朝索將軍沖去。索將軍感到背后陡然涼意頓生，本能防備向右邊一躲，轉身看到麒王鋒芒畢露，氣勢奪人，心下大驚。他大喝道：“麒王，你瘋了嗎？”說著連連后退幾步，見麒王仍不讓分毫，便迎了上去，手上招招致命。

烏梧心驚膽戰，電光火石間，麒王手中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個十字，索將軍頓時被劈開了四半，如幾塊死肉掉在了地上。烏梧驚訝張大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回過神：王爺把索將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