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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魁星山奪魁敬亭初露鋒芒

敬亭自奪了雙料狀元后,中書省和樞密院都來搶他,他兩邊都得罪不起很猶豫,于是推辭等姑父回來后聽了他的意見再定。等安心做完月子,三月長卿帶著母子一回京便宣布,那小子從小被我當兒子在養,讓他先跟著我吧。

敬亭就這么混了個無名侍衛成天跟著長卿從王府跑到政事堂,他很聰明機警,從小廝混在王府,與長卿情同父子。他又發現所有親王郡王的貼身護衛全是子侄,更加確定自己在姑父心中非同尋常。

這日他剛要去王府,走到半路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轉過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高興地大叫道:“毛毛,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和你說過叫我大名,再不改小心我揍你?!?

“那你會揍我姑媽嗎,存茂?”“哼,大伯母除外?!?

兩人小時候在安心身邊玩過,長得還有點像,雖不常見卻異常投緣。

“手里拿著什么?”“哦,董王妃內侄董遠的壽宴貼?!本赐し朔S意道:“姑父不會去的,我去一品香點桌酒席,明天為你接風?!?

敬亭曾隱約聽說東宮與姑父交情一般,事實也如此,他們在政事堂里從無眼神交流。凡年節也沒有任何往來??墒枪酶傅诙炀箮еチ硕?,一頓酒宴后姑父與太子竟親近許多,兩人還約好了五天后同去玄戊宮。

七月初二是他第一次跟隨姑父面圣,官家身體日漸羸弱,太虛真人指出東方乃頤養天年之所,一年前就移居玄戊宮,眾皇子每半月入宮侍奉湯藥,官家時昏時醒,上次清醒時聽說長卿回來了,故命他與眾皇子一同入宮。

玄戊宮外禁衛總領白子騰走過來向允稷恭敬地行禮,又對著霍少彤和敬亭客氣道:“兩位將軍留步。”

少彤點了點頭對敬亭說:“他們進去至少得一個時辰,咱們去那遮蔭處等,你是第一次來吧?”他對這位狀元郎很感興趣,兩人就武試聊了起來,敬亭這才知道少彤曾是當年的武探花,越發覺得投緣了。

少彤看了眼敬亭圓圓的臉頰隨口問:“有沒有人說你和你姑媽挺像的?”

“常有人這么說。我娘說姑媽年輕時喜歡穿我爹的衣裳,我和女扮男裝的姑媽特別像?;魧④娨舱J識我姑媽?”

“怎么不認識,北安王妃當年在秋獵中奪魁,和你一樣也是個狀元。你們家凈出狀元。”說罷友好地打了敬亭一拳,敬亭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時從宮內突然傳來了馬蹄聲,少彤預感不妙難道官家他?沒想到是長卿護著允稷急急地往外跑,少彤對著敬亭大喊道:“快,上馬?!?

原來長卿兩人剛到金水殿宮門前,就見到允和率領杜彥云、杜君綽、張師立、鄭武達、鄭仁泰、劉公謹侯在門外。長卿一個激靈拉住允稷道:“殿下,這陣勢不對勁。”

允稷看到允和手里握著弓,也感覺到了危機,再不敢往前,掉轉馬頭向宮門跑去,允和騎著馬跟在后面呼喚他們,見兩人不聽反倒越騎越快,便彎弓搭箭射向允稷。

敬亭彎弓搭箭把允和的箭撲了回去,少彤開路敬亭殿后,兩人默契地掩護著允稷和長卿往宮外跑去。

允和緊隨其后,一連三次都沒有將弓拉滿,少彤跑到南路盡頭大叫東面有埋伏,帶著三人往西沖去。果然賴崇福見少彤他們突然轉向帶領騎兵七十人追了過來。

眼看著西路越來越顛簸,長卿漸漸落后了,允和的副將鄭武達用箭射中了長卿左肩,長卿吃痛跌下馬來,敬亭立即勒馬回轉,留了一個空被賴崇福拍馬趕上,朝著允稷追了過去,敬亭見杜彥云、杜君綽也逐漸靠近了,咬咬牙向離的最近的允和連發數箭。

允和的坐騎受了驚帶著他往密林深處跑去,被林中的樹枝掛住,從馬上摔倒在地。

霍少彤見機棄馬趕來,奪過允和的弓,準備將其勒死,就在此時賴崇福大喝住手,原來允稷被他逮住了?;羯偻攘钭繁撕蠓駝t魚死網破,一時局面僵住了。

白子騰突然沖出來大喊“休傷吾主?!迸e刀向賴崇福沖去,剛跑到長卿面前,就被敬亭一刀劈了過去。白子騰從馬上摔下,翻身站起已丟了先機,被精瘦的敬亭逼得連連敗退,僵持間被敬亭踢了一腳,一個趔趄翻倒在地。

“你怎么連自己人也砍,我是來救你們的?!卑鬃域v把帶血的門牙吐了出來。

“呸,自己人?剛才宋允和向殿下射箭時,你怎么成了縮頭烏龜?你若不是和他們一伙的,你能跑的進來?你這吃里爬外的畜生只配給老子祭旗?!闭f罷砍下白子騰一只耳朵向杜君綽扔過去喊道,“先送你一份小禮,有種盡管過來,這邊還有耳朵眼珠手腳,你們向前一步,他便少個零件。”

密林深處只有一條狹窄的土路,賴崇福的騎兵雖多卻排不開,白子騰的尖叫把陣營前列的將士嚇住了。敬亭的靈活應變和老辣手段就像一個常年混跡于沙場的大將,深深地威懾住了每個人。

看著連連嘆氣的賴崇福,最震驚的莫過于長卿,這還是那個摟著姑媽撒嬌,離開姑媽哭鼻子,蕊兒一鬧就心甘情愿地趴在地上做馬的敬亭嗎?

當他朝你走來,那眉開眼笑無憂無慮的樣子,很容易被人看扁,認為他那狀元是受了家世的影響。長卿帶上他也只想為他找條好出路,從沒想過要靠他保性命。

可他是安家人,安心曾說過亭哥兒是條狗,一條很容易被人看扁的細狗;就像我是只貓,一只不常發威的大貓,我們都是猛獸。一點沒錯,真正的強者從不鋒芒畢露。

“白子騰你個吃里爬外的東西,背主求榮你不得好死?!遍L卿的思緒被允稷的大罵拉了回來。

賴崇福索性坦白道:“建平二年白子騰隨我爹出征,七年奉我爹命令進入京城,之后假意投靠東宮,他哪有吃里爬外,他忠心耿耿原就是我的舊部。只有你蠢鈍如豬,還以為禁軍是自己人。

你們別掙扎了,就憑你們四個能走的出這魁星山?哼,以為周長坤回來了腰桿子就硬了,今兒他被老子調去了城防,有本事你倒讓他來救你啊?!?

林中有受驚的飛鳥掠過,長卿往外張望,隱隱看見茂林深處有一條河。是了,這是護城河的支流,前些年京城大旱,還有一段枯了。

許久不說話的允和看了眼敬亭突然開口了:“周長卿,你我恩怨一筆勾消。你讓那小子把允稷殺了,等我做了官家,封你做異姓親王,你很能干,無論誰做官家都少不了你這個能臣。你看看我怎么對朝中宿敵的就知道我說到做到。

他若上位,第一個搶的就是你老婆。你不就是為了避免被他覬覦才帶著你女人逃出京城嗎?”白子騰感覺到敬亭的手抖了一下,自己脖口一涼。

“胡扯,我從未沖撞過安王妃,到底是誰讓她無法在京城過冬?”

“你都搶過一次了,還在乎再搶一次嗎?前有巢剌王妃后有楊太真,兄占弟媳古已有之。何況這些年你最喜歡在書房看安王妃譯寫的文章。她用過的套馬竿是被誰收起來的?”允稷垂下眼瞼不再說話。

“你把柳青和梅草庭納入東宮,就是為了方便打聽安王妃的一切,你甚至討要安王妃與柳夫人和梅夫人的家信。

前些年你抬了一個妾,長相一般,卻因一雙圓眼睛一張利嘴頗得寵愛,你叫她什么名字?心兒!為此董王妃與你大吵過,你們家的事我都知道,休想糊弄我?!?

允和見長卿的臉色變了又變,滿意地笑道,“你一刻也沒放下過她。去年從顧家吊唁回來的人都說,王妃被江南的水養得更美了。眼看著官家日子快到頭了,人家在姑蘇過得好好的,你把他們騙回來做什么?

哦對了,就連生兒子安王妃也是狀元,一口氣生了七個,比你東宮所有女人加起來都多,到時你真能扛得住誘惑?”

敬亭的頭嗡地一下炸開了,他打量了一番眾人的神色,此時才發現唯有自己是蒙在鼓里的一個?!爸荛L卿殺了他,否則你就算走出魁星山,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敬亭,你說呢?”長卿半抬起眼睛問,“你會怎么做?”敬亭沒想到姑父把問題拋給了自己,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的汗一滴一滴的掉在白子騰的臉上。這一刻連密林深處的鳥都停止了唱歌?!叭绻愎脣屧冢龝趺催x擇?”長卿冷靜地補充道。

敬亭一個激靈大聲叫道:“她會說茍利社稷死生以之,太子即社稷?!薄芭?,一幫短命鬼,就憑你們能沖出去?”賴崇福罵道。

“賴大頭你敢動殿下?!鄙偻ゾo了允和的衣領,“他第一個去陪葬?!?

沒等話說完,賴家的軍隊突然大亂,殿后的杜彥云大叫道不好有狼,此時馬群陣形全亂了,允稷允和長卿一瞬間全被沖散開。

五匹嘶吼的狼向馬群沖來,“西域人來了?!辟嚦绺I锨胺銎鹪屎停骸敖惴蛴⒚鳎@樣就不用臟了自己的手?!痹屎统厣贤铝税肟谘?,剛才被少彤打得不輕。

狼群沒一會兒便被一陣哨聲呼了回去,馬群逐漸安定下來,

“穆則帕爾你怎么才來?”允和沖著一個西域小將打招呼。

“哎,王爺怎么變道了?害我們好找。”“花迪爾呢?”“和我父親在后面,王爺要殺的人呢?”“跟我來?!?

敬亭早已趁亂護著長卿等人棄了馬往西逃去?!暗钕?,前面是護城河的支流,讓少彤護著你,抱著浮木漂過去。過了河是一片茂林,潛邸恐怕已被包圍,去京營節度營,周家全族唯殿下馬首是瞻絕不背叛,今日要做好魚死網破的打算?!遍L卿做著布署。

“長卿,你怎么辦?”

“我和敬亭盡量拖他們的時間。”“長卿,允和剛才……”

“殿下,允和在挑撥我們,連敬亭都明白?!遍L卿堅定道,“這些年朝中幸虧有你暗中幫忙,別說了,走吧?!?

敬亭突然叫道:“那邊有船?;魧④娢覀円黄鸢汛频胶永镌囋嚒!薄昂?,走。”

正當敬亭他們把船推下水時,馬蹄聲逼近?!暗钕驴熳??!遍L卿急著把允稷推走,允和卻已到了眼前,“花迪爾看你的了。”允和看獵物似看著長卿笑道,“當年就是他使了手段,把官家想為你指婚的姑娘據為已有?!?

坐在馬上的花迪爾仍是十多年前的樣子,綁著西域人特有的辮子,當他刀子般凌厲的眼神劃過來時,長卿的心顫抖了一下。

花迪爾的左側是老將軍西日阿洪,右邊是個粗壯漢子,穿著粗布黑衣,滿頭長發渾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身后跟著二十來個騎兵。

花迪爾還沒說話,白子騰突然從身后騎著馬沖過來大叫道:“周長卿,我要殺了你?!被ǖ蠣柹磉吥呛谝履腥肆⒖毯鸬溃骸鞍阉艚o我?!?

敬亭發現不好返身奔過來已然來不及了。那黑衣男子沖到長卿面前,舉起刀來,反手把白子騰的腦袋削飛了。

允和大驚:“花迪爾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問問我的刀?!彼蛞粋€手勢,二十多個騎兵切瓜似的把賴家七十個騎兵干翻在地。那黑衣粗壯漢子尤其兇殘,身形如旋風一般,每每看見人腦漿迸裂,便放肆地大笑,如同閻王降臨一般越殺越興奮。

形勢急速逆轉,賴崇福把允和護在身后,與花迪爾過起手。敬亭圍在長卿身邊死死護著他,防止有冷箭射來。

當賴家軍隊死的死傷的傷再無還手之力時,敬亭大呼糟了,那原本該留給允稷的船不知何時被允和奪了去,此時已被他劃到河中央,賴崇福在兩個護衛掩護下騎馬沿著河灘一路狂奔下去。

“那邊是淺灘,他們要騎馬渡河?!遍L卿焦慮道,“不好,今日之事他必早有準備,絕不止眼前這些人。翊衛車騎將軍薛立手里還有近千人,怎么辦?”

“你們這幫背信棄義的西域人給我等著,等我過河去把你們一鍋端了?!痹屎椭钢ǖ蠣柦袊讨?

西域騎兵彎弓搭箭打算射殺允和,可是距離太遠了,箭紛紛落入河中。

“放狼?!蔽魅瞻⒑榇蠼械?。

允和看著遠處賴崇福騎馬已渡了一半的淺灘,越發得意起來。嘴里罵罵咧咧,一條腿剛跨下船,叢林深處射來一支暗箭,正中他的眼窩,痛得他哇哇大叫。

“是你的人嗎?”“不是?!北娙嗣婷嫦嘤U,是誰放的冷箭。對岸的允和強撐著沒立即倒地,撕心裂肺地大叫起來。

樹林中又接連放了數枝冷箭過來都掉入了河中,允和此時痛得身形亂晃,再難射準他。

樹梢略動,有個身影從樹上跳下來,沒一會兒那人騎著馬從霧靄中走出叢林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玉璇?!本赐そ械溃肮脣?,快跑,賴崇福他們過河了?!?

“敬亭你過去保護她?!遍L卿焦急地催促道,“不用管我,快去?!?

此時敬亭已確認西域人對姑父沒有惡意,搶過馬接過不知是誰扔過來的弓箭,順著賴大頭的方向追了上去。

安心的玉璇今天很不聽話,一直犟著不肯往前走,安心越使勁,它越煩燥。

“不好,是狼。她的馬不聽使喚?!被ǖ蠣柡袅艘簧谧樱杆偕像R隨著敬亭追了過去。

安心放棄了馬和弓箭,舉起匕首向允和沖去?!拔乙湍阃瑲w于盡?!痹屎图饨兄纬鲅壑械募?,朝安心胸口刺去。

長卿沖著對岸大叫道:“心兒別管他,快跑?!焙訉Π秲扇嘶ゴ痰沟睾?,都不再動彈。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住手,你個死婆娘,我要煮了你?!贝藭r賴崇福已過了河,他的死士早已不知所蹤,只留下他瘋一般地狂跑過來。

在渡水的時候他的馬還算正常,可是一過了河,馬也聞到了危險的味道,再不肯動身,賴崇福沒辦法只得棄馬舉著馬鞭向這邊沖來。

看著越來越逼近的賴崇福,長卿急得直想跳河,卻被身后的黑煞風一把抱?。骸皝聿患傲?,你過去也是送死?!遍L卿怎么也推不開他,沖著那人的手便咬了下去,卻仍被死死地抱住。

眼見敬亭尚在淺灘中央,長卿絕望地哭道:“死也要死在一起?!?

“夫人動了。”有人叫了一聲,果然安心掙扎了一下拔出箭坐了起來,滿臉是血。他們不知道那枝本該刺向她心臟的箭勾住了她衣服,把她釘在了地上。允和臨死前把全部怨念轉移到雙手,死死地把她撲倒在地,使她卻彈不得。

安心拼盡全力推開尸體,剛站起來就挨了賴崇福一鞭子,痛得她呲牙咧嘴。

“快跑快跑!”耳畔又傳來長卿嘶心裂肺的大叫聲,安心打了一個滾站起來就往叢林跑去。賴崇福確認允和已死,三兩下便追了上來,一腳把她踢翻在地,跪壓在安心身上用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你壞了我們的大事,我要你陪葬?!辟嚦绺kp眼通紅。

安心漸漸覺得透不氣來,她的眼珠凸起,手腳已完全不聽使喚。遠處長卿的呼喚也越來越模糊。

“長卿我要食言了,無法陪你白頭到老,下輩子我一定做個聽話的小娘子,在家縫縫補補為你生兒育女?!卑残耐耆艞壛藪暝?

“原來死亡來的這么快,我應該死了吧?!辈弊右褯]有剛才那種難受的感覺,自己緊接著被一座大山壓得透不過氣來。“難道我生前壞事做太多,接著還要下油鍋?”

“滾開,你這頭死豬?!毙乜谝凰桑鞘蔷赐さ穆曇簟?

“亭哥兒,我死了沒?”安心大聲咳嗽起來。

“姑媽,你活著,你看姑父在那邊。”安心大喘了幾下微微抬起頭,長卿已經恢復了正常,他被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籠罩著喜極而泣。

“好,很好?!卑残谋痪赐し銎鸷蟛虐l現賴崇福的背上腦后分別中了兩箭。

“姑媽,我們回家吧?!庇耔瘡臉淞种刑匠隽四X袋,狼不知何時已被牽過了河。

看著敬亭護著妻子遠去,長卿終于放下心來,返身對背后兇狠的黑衣人謝道:“剛才多有冒犯,將軍勿怪。”

那人就像一頭剛用過餐的猛獸,滿頭滿臉全是鮮血,皮膚粗糙黝黑,近看臉上滿是刀痕,兇殘可怖,那凜冽的眼神半是嘲諷,默默地注視著長卿。

長卿覺察到了異樣,盯著他的眼珠不可思議地嘆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閣下。”

“見過我黑煞風?”那人冷笑道。

“我只是想不起來了?!遍L卿從那可怖的臉龐和嘲諷的笑容中分明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東西,“我哪里見過你。”長卿害怕地抬頭,難道剛才過度悲傷喪失了記憶?

“艾孜買提,別逗他了?!笨粗魅瞻⒑槭煜さ臉幼?,長卿想那么久遠的臉龐我還記得,為什么他……

“長衛?”長卿突然大叫道?!澳闶情L衛?!焙谏凤L仰天大笑,再次把長卿緊緊抱住了。

此時花迪爾已過河,把狼丟給手下后率諸將跪下說:“今日救駕晚了,此次我等詐樂善王不敢多帶將士,林外全是賴家軍隊。請殿下立即回到玄戊宮避難?!?

長衛檢查了一番長卿的外傷,見無大礙一行人便匆匆往回趕去。禁軍頭領金二郎早被白子騰買通,剛開始見允稷長卿等人過來,無論這邊怎么叫喚,緊閉宮門只是不搭理。

長卿讓人把允和、白子騰和賴崇福的尸體拖過來,獨乘一騎上前,指著尸體說:“宋允和通敵賣國,剛才已被義軍誅殺,東宮護衛、皇宮禁軍營以及京營節度營合計萬余人正在往這邊趕,爾等小將不過是奉命辦事,如今賊王已死,奉勸你們懸崖勒馬,將功贖罪,不要走那幫死鬼的后路。

太子仁慈今日之事只當護駕有功一筆勾消,休得一錯再錯。若等禁軍營趕到,那時你們就是叛軍理應當場被殺。

路寬、李莽你們原是魏家舊部,當年與胡夏打仗因抗敵有功才升遷到京都。想想今日所為,對的起我送你們的精忠報國四個字嗎?”

玄戊宮宮里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眾將士見主公已死,早無心再斗,長卿最后兩句話深深的打動了所有人的心,宮門被徐徐打開,眾人在領城下士金二郎的帶領跪地求饒。

允稷等人剛進城門就聽見身后傳來馬蹄聲,果然如花迪爾所說,允和的部下翊衛車騎將軍薛立原在河對岸侯著,從死士那邊得知主公身死的消息后,沉吟再三嘆道:“我等平日受樂善親王恩惠,難道王爺一死便逃避禍難嗎?”

于是帶著副護軍馮萬徹、方叔謝率領賴家軍和樂王府的精銳兵馬兩千人,急馳趕到玄戊宮,準備為允和賴崇福報仇。

眼看著騎兵將至,長衛等最后一人把尸體拖進來后,憑著過人臂力,獨自將宮門關上,擋住馮立部隊。

長卿命人把尸體掛到墻頭,挑出機敏士兵大聲重復自己的話,怒斥允和造反,如今官家和太子在宮內,爾等若敢強行進宮,等禁軍一到當誅九族。

“馮萬徹你剛成親不久,媳婦已懷孕,你要你兒子一出生成為遺腹子嗎?

方叔謝,你叔父曾跟著周家軍守城而犧牲,被官家編入忠臣傳,想想你今天的行為,若干年后你的子孫將在佞臣傳中讀到,會是一種什么感受?你若不怕遺臭萬年盡管胡鬧下去。”

允稷驚訝地發現長卿雖十余年在外,對城下將士竟了如指掌。

馮方兩人對視一眼,舉刀把主將薛立砍了,絲毫沒猶豫,帶著眾將獻上人頭跪地求饒。允稷和長卿這才松了口氣。

金水殿內官家得知此事問兩位近臣:“不料今天竟會出現這種事情,你們認為應當怎么辦?”

近臣陳叔達說:“樂善王憑借西征功績,自以為功勞大威望高,便想對太子取而代之,實則他并無謀略。

之前傳出太子逆謀的謠言大多出自賴家和白家,其實太子有何理由謀反呢?”

“另外還有一事。”蕭公公跪下說:“當初祺妃還是婕妤時,在跑馬場騎馬差點被馬所傷,最后查出馬是魏侯爺所送。

其實魏侯爺完全是被冤枉的,那馬是魏家所送不錯,卻是樂善王挑唆司馬監鐘太監去下的藥,目的就是要把祺婕妤摔死,這樣便能嫁禍于魏爺。

婕妤雖被救,但魏侯爺仍受到了極大的牽連,后又被人告發擁兵自守擄去爵位,自此失去圣上的信任,最后含恨而死,只看魏家軍隊最后被賴、白、薛三家所瓜分就知道誰是得益者。”

“那為何現在才說實話?”

“樂善王最近又讓鐘太監對太子的馬動手腳,他老了越發膽小,實在不敢動手,又知道如果不從必遭陷害,便手寫一封信給徒弟,一旦自己出事,讓他交給我。此信如今就在這里?!笔捁蜒獣f上,官家掃了一眼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陳叔達接著說:“其實胡夏被滅是草原諸王角逐的結果,并非樂善王一人功勞。他嫉妒太子久矣,很早就開始策劃一系列奸邪的陰謀,連天星官都被他利用上了。

如今太子已經聲討并誅殺了他們。太子仁厚有才,天下歸心,陛下索性將國家大事委托于他,就不會再生事端了,陛下也可以安心養病。”

官家沉思片刻后點頭說:“好!這正是我素來的心愿?!敝蟊阏僭署⑶皝?。

允稷跪下道:“今日之事實是允和欺人太甚,兒臣被逼自保,這才兄弟操戈于室,讓父王擔憂了。

兒臣今日原帶著長卿同來金水殿就是想向父王告發兩件事,允和應提前得知了我們的計劃才把兒臣攔在宮門外?!?

“何事?”

“第一件事是三年前,花迪爾已把胡夏宗室逼上絕境,這時允和派人去聯系花迪爾的手下,說幫他復國,條件是配合他共同抗胡,把滅胡的功勞讓給他。

花迪爾以為允和要他把已到手的胡夏王宗霖放出來,讓他在三軍面前親自射殺他,以此成就了他滅胡夏的功績。花迪爾對我朝國事不感興趣,他收了允和送去的馬和銀子后,就回去把他的庶出哥哥推翻了,成了西域第八代大汗。

但允和卻把宗霖放了?!?

“什么,這么好的機會他還把握不?。俊?

“這些全是遙遠的傳聞,但允和用錢以及讓渡了一些兵權堵住了所有知情者的嘴,這也是長卿讓長坤深入胡地去了解的事實真相的原因。

宗霖被俘后曾和允和說過一句話:“如果我死了,就沒有人跟你競爭了,你父王也不需要你。那時有太子管天下,北安王管番邦,你就回家做個只會生孩子的輕閑王爺吧。但你若把我留在場上,你就還能繼續當贏家?!?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其一,盛朝急需一個對手,一家獨大會讓允和失去軍權壟斷之便利;其二,有敵國在,兵部才能問朝廷要更多的軍權錢糧。宗霖是允和發財的來源。雙峰并立的局面是允和所想要的局面?!?

允稷看了看父親悲憤的臉色,停頓了片刻后繼續說:“他不僅放了宗霖,還給了他二千人的軍隊,這次花迪爾來質問他為何要這么做,他直言不諱,二千軍馬不礙事。

所以說父王眼前的局面是盛胡雙方的合作,允和投資了五萬貫,最終,胡夏讓渡了疆域;與此同時宗霖投奔了他女婿,他是在西北永遠消失了,可是東北的荊國卻強大起來,他留給了我們一個尾大不掉的勁敵,這是允和的“功勞”。

“逆子通敵賣國,死不足惜?!?

“若非花迪爾及長卿親口所述,兒臣不敢相信允和會瘋狂至此。

其實花迪爾剛登上王位,他并不想離開西域,可是允和連著三道書信邀他前來領賞,花迪爾考慮到西域前些年與和盛朝并無往來,也確實有必要過來闡明自己態度,更需要開放互市,所以硬著頭皮過來了??墒亲屗麤]想到的是一到京城允和就提出一個要求“我幫你復國,你幫我奪嫡”。

花迪爾考慮到此番來京有求于人,二來他親姐姐還在宮里,若一著不甚連累姐姐心下不忍,一直猶豫著。等他知道宗霖乃允和所放,再也不愿與他同流合污。他說這么一個背信棄義、言而無信的人我相信他就是把后背交給他砍。這些全是花迪爾親口所述,如今人就在簾外,父王可親自去審問。

允和連天星官都收買好了,直等把兒子滅了,直接宣布昨晚金星犯紫微,今被紫微所吞沒。

他的罪行遠不止這些,圣上移居玄戊宮后,他越發肆無忌憚私通后宮簡直惡貫滿盈,兒臣實在是嫌臟了自己的口,讓夏總管帶人去查查就知道了。”

官家仍沉浸在雙峰并立這件事情上,思慮良久后嘆道:“朕老了,當年先王老了也這般好大喜功不聽人勸,如今輪到我了。”接著又撫慰他說:“前些日子,朕對你產生過疑惑,看來是錯怪你了。”允稷聽了此言伏在父親胸前號啕大哭起來。

長卿在簾外終于松了一口氣,請求官家頒布親筆敕令,命令各軍一律接受太子處置,官家聽從了他的建議。

允稷回到正廳后,花迪爾率眾再次跪下行禮。允稷命人賜座,與他親密地聊了起來。

等長卿在外布署妥當后,允稷召喚道:“長卿快來聽聽花迪爾這些年的經歷,真是坎坷?!?

花迪爾忙起身讓座,長卿按住他說:“今日你是客應該上座,何況立了那么大的功?;ǖ蠣栁覜]看錯你,你以前是小英雄,如今是真英雄。”

“王爺客氣了,我是來報王爺的救命之恩?!薄按嗽拸暮握f起?”允稷只知道花迪爾與長卿有奪妻之恨,畢竟這是當年長卿親口承認的。

“當年我把月氏國掃平后,我大哥忌憚我的功勞,騙我出使車遲國,我走到半路他便勾結宗霖殺父奪位。害我有家難回,只能在草原上流浪,幸虧遇到巴思圖被他收留,巴思圖說他收到過王爺的信,讓他若遇到我盡量幫我。

多虧了那些年盛朝源源不斷地為西蒙國提供兵馬武器開放互市,最終我借了西蒙兵馬才得以復國的。

長卿搖搖頭說,“我雖寫過信,但那時我已卸任鴻臚寺卿,實則也沒多大能力幫你。那封信更多的是表達一種不舍。后來我自己去了江淮,一去十余年,西北邊境上的事更管不了。

是韋少卿繼任的那幾年,為西蒙加大了兵馬供給,原意是為了壯大西蒙牽制東蒙,不過后來東蒙新王元培與宗霖并不親近,西蒙才有余力借兵給你?!?

“其實伯弦延續的是長卿你的對外策略,花迪爾說你有恩于他不無道理?!痹署⑿Φ溃靶莸弥t虛?!?

“另外,當盛朝這邊得知我庶兄弒父奪嫡后立即與他們斷絕往來,關閉互市。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西域的發展,也算為我喘了口氣?!被ǖ蠣栠攘艘豢诓韪袊@道。

“等你回去,我們立即開放互市,不必擔心?!痹署⒅阑ǖ蠣柕男枨螅Π参克艑捫摹?

“另有一件事,我姐姐得知我來京后,讓人給我帶過一封信。她說當年自己的馬狂了,多虧安王妃舍命相救,她讓我別再糾結往事,一定要效忠于盛朝,絕對不可以做傷害王爺夫婦的舉動。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感覺到異樣的,總之那封信措詞非常嚴厲,就好像她知道允和對你使手段似的?!?

“允和與后宮妃嬪來往過密,祺妃娘娘久居深宮,可能早有所察覺?!?

“就算沒有姐姐的信我也不會理他的。剛才我已經和殿下說過,當初把滅胡夏的功勞讓給他,于我也有好處。若要我做干涉你國朝政,這就有悖常理了。

畢竟我與他并無私交,當初也算公平買賣,貨訖兩清了,如今騙我來京要我做些于我國毫無益處的事,這就是強人所難。他吃準了我進退兩難的心理,我也看透了他陰狠狡詐的真面目。

何況我身邊還有他,西域人講恩情,在我困難時誰幫過我,我記著?!闭f罷指了指長衛。

長卿指著洗過臉仍看上臟兮兮的長衛問:“他是怎么回事?”

長衛笑道:“當年我喝得稀里糊涂的帶人跑去殺胡夏狗,反倒被敵軍追殺,大醉倒地睡著了,反倒躲過一劫。等醒來就遇到了花迪爾,那時他正打算偷襲胡夏,去搶他們的糧草,我們就這么陰差陽錯的認識了。后來我就跟著他到處征戰,倒也自在。”

只要看長衛臉上的刀疤便知道這些年的坎坷肯定不止三兩句話這么簡單,長卿剛想開口問細節就聽外面有人來報:“坤將軍率京營節度營前來救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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