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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夫人對我用情至深

歲杪除夕,朔風卷絮,碎玉瓊瑤簌簌落滿京都。朱雀大街朱樓懸絳紗燈,檐角垂冰棱,燈籠映雪泛起暖暈,爆竹聲里孩童嬉笑追逐,脂粉香混著糖炒栗子甜香漫溢長街。

清風館踞于市廛最勝處,雕梁畫棟間絲竹喧闐。二樓臨窗雅間垂著湘妃竹簾,卿鳳舞支起半扇花窗,月白狐裘襯得她玉容如雪,鬢邊羊脂玉簪隨著呼吸輕顫。

樓下院中雜耍正酣,火樹銀花刺破雪幕,金鱗舞龍與紅綢醒獅穿梭如電,羯鼓與銅鑼聲震得窗紙簌簌。

玄色錦袍的齊長風斜倚朱欄,指尖叩著鎏金手爐,看那雪光映得她側臉愈發清冷淡然。

他見她出神之時流露出些許難得的松懈,忽而輕笑打趣道:“夫人此刻比在王府時更無拘忌,倒似將這清風館當作自家別苑了。”

卿鳳舞垂眸撫過窗欞冰紋,聲音裹著冷意:“夫君邀我至此,難不成真只為賞這市井雜耍,捎帶著……挖苦我一番?”尾音婉轉上揚,帶著三分譏誚,“此處既非王府禁地,有事不妨直言。”

齊長風負手踱至她身側,袖間沉水香混著雪氣縈繞:“夫人言語坦蕩,毫不避人,看來你對這館子的確信任。”眸光掠過她微蹙的眉峰,“也不枉費這處宅子的掌柜,在出手之時百般刁難前來問價的主顧。這個地兒,倒像是專為夫人候著的。”

卿鳳舞指尖驟然收緊,窗欞冰棱沁得掌心生疼。憶起舊年此處原是破敗紙鋪,忽在月余間翻修成這般盛景,又記起掌柜拒租他人之時推說“東家另有安排”,唯獨租與自己之時毫不含糊。此刻想來,竟是早布下的局。

“原來這清風館背后的主家竟是夫君你?”她喉間發緊,轉身時廣袖掃落幾縷碎雪,“籌謀半年之久,你是算準了我會為卿家殫精竭慮?”

雪光映得她瞳孔微縮,面上卻仍維持著冷傲。

齊長風執起案上青瓷茶盞,看沸茶蒸騰的霧氣模糊彼此面容:“生意場上往來,總要未雨綢繆。“茶湯遞至她手邊時,鎏金茶托尚帶著他掌心余溫:“更何況,你我本有夫妻情分在先,聯手謀事,又添盟友情義,一處宅子,與其租給旁人,不若給夫人你。這筆生意怎么算,都合得來。”

卿鳳舞接過茶盞輕抿,溫熱驅散了指尖寒意。樓下踩高蹺藝人踩著鼓點騰躍,噴火者口中烈焰沖天,映得齊長風眼尾金紋忽明忽暗。

她望著雪幕中明滅的火光,忽而輕笑:“夫君好算計。可你就不怕——與虎謀皮,反入虎口?倘若我行事恣意,不能助你成事,反而誅連譽王府滿門?”

齊長風倚著雕花槅扇,玄色衣擺掃過滿地碎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眸光掠過她鬢邊欲墜的玉簪,忽抬手虛扶,卻在觸及發絲前迎上卿鳳舞亮如寒冰的眼眸,只手堪堪頓住。

卿鳳舞望著他懸在半空的手,若有似無地冷笑道:“可若我偏不如你意,將你大業攪個天翻地覆,又當如何?”

他垂眸看著她發紅的耳尖,聲音裹著雪夜里特有的沙啞:“夫人當真舍得我?”話音未落,已欺身逼近,溫熱呼吸拂過她耳畔的羊脂玉簪,“還是夫人對我用情至深,不惜用卿家前程與為夫置氣?”

寒意順著脊梁竄上后頸,卿鳳舞攥緊狐裘的手指微微發抖。她偏頭避開他灼灼目光,卻撞進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窗外忽起一陣狂風,湘妃竹簾劇烈搖晃。齊長風伸手將她護在懷中,任由竹簾在背上劃出細密血痕。

“我自是不舍得,”她貼著他耳畔低語,氣息卻滾燙得驚人,“否則上回你身在大獄,我何苦跪行百里,雪天伸冤?夫君欠我,接下來也該仔細為我籌謀才好。”

“夫人不信我是真心助你?”齊長風反手抓住搖擺的竹簾,任由鋒利的竹屑邊角割破指尖:“你我雖各有所求,但若我事敗,夫人尚可憑一紙和離書脫身,保全個人性命,再徐圖相府前程;可若反之,我熠王府便沒有這般好的退路了。這筆買賣,夫人只賺不虧。”

檐角冰棱墜落,在青石板上碎成晶瑩的齏粉。卿鳳舞望著他被竹簾割傷的手,那抹暗紅的血點里倒映著自己恍惚的神色。

“…………”樓下傳來孩童放鞭炮的歡呼,煙花在他們頭頂炸開,明滅間,她回首正迎上他眼底的真誠。

“夫人可否允我——此局既開,不可輕易掀翻棋盤。”齊長風忽然輕笑,在她耳畔曖昧道:“莫讓為夫輸得一塌糊涂。”

朱窗外,漫天斑斕。卿鳳舞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鎏金茶托的紋路硌得她的心扉直發癢。她定住心神,回以嗤笑道:“此局既開,夫君可有讓卿既明入翰林院的良策?總不會讓他從童生試一路考上去。”

齊長風抬手拭去她鬢角落雪,指尖擦過羊脂玉簪時微微一頓:“我們自然不必走此下策。當今圣上重文治,尤愛書畫鑒賞,而翰林院近年正籌備編纂《天下丹青志》。“他從袖中取出一卷素絹展開,竟是當朝翰林侍講的墨寶,“不過半年前,這位侍講大人在書畫品鑒會上錯把贗品當珍品,淪為笑柄,至今郁郁不得志。“

卿鳳舞挑眉,目光掃過墨跡:“所以?”

“所以...“齊長風將茶盞里的殘茶潑向窗外,看著雪水在青石板上暈開,“近日將有一批西域進貢的古畫呈入宮中,若能在品鑒時指出其中瑕疵,再呈上既明臨摹的真跡摹本——屆時,既明不僅名正言順地出現在朝堂視線之中,便是圣上也定會對他的才學另眼相看。”

卿鳳舞冷笑:“說得輕巧。西域古畫何等珍貴,豈是能輕易接觸的?更何況,若臨摹得不像,豈不是自尋死路?“

齊長風指尖叩響鎏金手爐,清脆聲響在寂靜雅間回蕩:“既明雖是武學絕才,但他自幼浸淫書畫,當初連司硯清背上的《滄溟輿圖》都能臨摹得惟妙惟肖,西域古畫想必難不倒他。至于如何接觸西域古畫?我長生閣暗樁遍布六部,翰林院更是重中之重。那批西域古畫入內庫時,我自會讓李公公安排既明以‘書畫世家子’身份,隨工部侍郎查驗貢品。”

卿鳳舞指尖撫過案上翰林侍講的墨寶,素絹上枯筆飛白處似藏著千般算計:“就算能接觸古畫,臨摹之事也需時日。圣上若急著品鑒,難道要既明當場揮毫?”

話音未落,齊長風已取出一方紫檀木匣,打開時露出十二幅疊好的宣紙,每幅紙上都用朱砂標著細密的數字。

“這是西域使團的日程密報。”他將宣紙鋪展,燭火映得朱砂字如凝血,“他們臘月廿七抵京,貢品入內庫需七日查驗,而圣上慣例在元宵后才會召見翰林鑒賞。既明有足足二十日臨摹,足夠了。”

“若圣上發現臨摹者并非翰林中人,豈不是欺君之罪?”卿鳳舞猛地轉身,廣袖掃落案頭茶盞,青瓷碎裂聲里,齊長風已穩穩接住她腕間滑落的玉鐲。

“所以需要這位侍講大人推波助瀾。”他將玉鐲重新套回她腕間,指腹擦過冰涼的羊脂玉,“此前他在書畫品鑒會上顏面盡失,而今急于證明自己,定會全力促成此事。“

“此話怎講?”卿鳳舞聽得入神,一時竟忘卻了自己始終被齊長風攬在懷里。

只見他又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火漆封印上赫然是翰林院大印:“待既明臨摹完畢,侍講大人自會以‘發掘民間遺珠’為由,將畫作呈給圣上。屆時既明只需在御前從容答對,特旨入翰林院便是水到渠成。”

雪粒子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卿鳳舞仰望著齊長風眼中翻涌的暗潮,忽然覺得眼前之人比這臘月的朔風更冷。可當她瞥見他指尖與虎口未干的血跡——那是方才護她時被竹簾割傷的——心口又莫名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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