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可能是他從政多年的敏感,他從這個女孩身上嗅到了不加掩飾的危險,對,這個女孩肆無忌憚的對他展露自己的危險。
朝歌夜弦擋在她身前,好像將他看做豺狼虎豹。
“不過是一個死了的女人何必在意,你……”她歪了歪頭,眼里滿是嘲諷“你不還有一位聊以自慰的江姨娘么。”少女說出這般露骨的話全然沒有覺得不妥,取而代之的是不削。這個男人,自大,孤傲,冷酷無情,是最冷漠的政治家,謝余音純潔,美麗,慈愛,這兩個格格不入的人,只是因為竇莫太會算計了,他算計了太多人心。
“竇阿房!”
“朝堂上叱咤風云的丞相,三言兩語便如此惱怒。”她轉過身,輕飄飄道“不足為懼。”
這番話,倒是還給了丞相。
竇阿房有著女子獨特的敏感,懟人的功力,更是上稱極了。
男人眸色冷極了,她對丞相府了解太多,從那番言語便可知,這女人對丞相府的恨意,怕是已經達到了極點。
這局棋,從一開始,丞相便滿盤皆輸。
他總是低估這個女子,而且,竇阿房從未恨過丞相府,秦國的所有,都不過是逢場做戲,終究是要化為一抔黃土的東西,用心豈不是太虧了。
她要干的事很多,太后那一條線已經打開了一條口子,需要無數的線縫補,太后位高權重,稍有不慎,反噬的只會是她自己。
竇阿房從來不覺得自己城府深,她只不過是在亂世踽踽獨行而已,對于秦國人,她一定不是好人,也許,有一天,沈雉也會對她兵刃相向。
夜里,一位黑衣少女,披著斗篷,出了丞相府。
……
“何人?”
“沈大哥,我是沈梨園的朋友。”一句梨園,他便知這人是誰了。
“夜深了,姑娘不好進入男子屋……”未等他說完,竇阿房推開了門。
“沈大哥說話利落,氣息平穩,想來是沒有歇下的。”
果真如她所料,沈莽蒼正坐在書案前。
“……”
這番見解,倒不像官家小姐,更像是常年混跡江湖的人。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便是武功極為高強,善于察言觀色。甚至早就知道這人再等候。
沈莽蒼生的高大,往那一坐,竟比站著的她矮不了多少,現在二人正互相觀察著對方。
“本來就是等我的,很意外么?”竇阿房眼里帶著不解,那雙眸子出奇的水靈,“那下回我便帶著面具。”
沈莽蒼:“……”
他今日自然也參加慶功宴,自然也聽到這少女做的策論,侃侃而談,引經據典,怕是讓他論朝事也不會有著女子透徹。何況,一個女子的觀點,其心中的大智慧,竟讓他有點敬畏,他心底里是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懼憚。
人往往便是這樣,對于強大的事物是排斥的,明明受益于,卻還是將她視為敵人。
“沈家軍銀兩也是缺的很,畢竟這些年一場漂亮仗也沒打過。”
“丞相府的小姐倒是手眼通天。”連他沈家缺銀子都能知道。
“我代表的從來不是丞相府,我與沈家的淵源也不過是沈梨園。”少女說的很慢,娓娓道來,確是信息量極大。
“沈家被天家挑不出一點毛病,沈將軍已然是風光無限,沈小將軍更是翹楚,水滿則溢,月盈則虧。”
“哼,女子之見解。”她的一番話,是讓他退讓,他是少年將領,若是一直退讓,豈不是辱沒了祖上。
“沈小將軍自然可以不相信我的話,畢竟,沒有什么,比經歷之后才知道更讓人信服,我可以等著結果見分曉,不知道將軍可賭得起?”沈家早已經不似前些年風光,皇帝不急不慌的派下軍餉,旁敲側擊,將軍府,外強中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