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說的話很是平穩,一言一語,都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
“其實今日大殿之上的策論全篇有千余字,不知將軍可想看看前朝沈家是什么后果?”
這話說的太露骨了。沈莽蒼對于竇阿房的莽撞略微皺眉。
沈莽蒼從未見過有什么人能這般有氣勢,那副來自高位者的管教,他察覺不到一絲不善,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竇阿房像一位長者。
“不說便默認了。”
“上古之世,勞苦擔重擔,雖監門之服養,不虧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讓天子者,今之縣令之身死,其嗣高門大戶,人重之。”
她停頓了一下,“沈將軍可明了?”
“能明白。”他說的有點干澀。
“勞苦功低的,連上古仙人也不愿意承受,所以上古是禪讓制,前朝貪污腐敗,連縣令都富足,所以人們看重極了這繼承,若是財物豐盈,人們也不會不看重它,不是么?”
“……嗯。”沈莽蒼若有所思的點頭。
竇阿房手一頓,她覺得沈莽蒼也算是年輕將領的翹楚,卻連她的策論也聽不懂,真難為這二十多的大小伙子聽十五歲少女說教了。
“從前匈奴,西戎,南詔,邯鄲擾秦國邊境,沈將軍帶著您四處打仗,沒有人能比得過沈家軍熊勇,匈奴彪勇,南詔強盛,邯鄲騎射精英眾多,西戎作戰雷厲風行,沒人愿意像沈家軍一樣去碰逆鱗。”
“這時候的沈家,才是最風光的。”
“現在匈奴和解,西戎也被匈奴吞并,邯鄲稱臣,南詔這些年從未與秦國不善。”
“狡兔死,走狗烹。四年了,皇帝再有耐心,也要動手了,何況不是早已經動手了么。”
很長時間,男子回過神來,“父親已經三年沒上過戰場了。”他似乎隱忍心中的痛,新起的平陽侯,瑾親王,一個個具是驍勇善戰。
那瑾親王更是無與倫比。
“你可有計?”
“我早就說了不是么?”竇阿房依舊是那副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像一個縮頭烏龜似的……”
“若是有那么一日找到了沈家的的“罪名”,怕是連退的余地都沒有了。”
“沈家能有什么……罪名。”他急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沈家確是沒有什么罪名,可若是皇家誠心……
他們沈家,簪纓世家,世代未秦國效力,之所以一直豐順,不過是秦國到現在才攘了四夷,這些年,皇帝處處壓著父親……
“你走吧。”
“你果然和沈梨園一樣,我說了這么多,連茶也不給一盞。”
他手一頓,隨即想到沈梨園跟他說過,她的吃穿用度向來講究極了“我這粗茶竇小姐怕是喝不慣。”
“夜色深了,沈將軍歇息吧。”很敷衍的借口。夜色早就深了。
“哎,梨園很單純,她對你……也很用心。”
竇阿房輕笑,到現在他還怕她對沈梨園不利,真是像一個白眼狼。她聲音微冷“若不是沈家跟她一個姓,袖手旁邊便是我最大的仁慈。”
“沈將軍年輕氣盛,用了我這方法怕是以后很少能娶到金陵貴女,還是多為自己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