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奇人馮諼（xuān）

田文（? —公元前279年），即孟嘗君，“戰國四公子”之一，戰國時期齊國貴族，齊威王田因齊之孫，靖郭君田嬰之子。因繼承父親封地于薛（今山東省滕州市官橋鎮），又稱薛公。孟嘗君依仗父親留下的豐厚資產，在封地薛邑廣招各國人才，門下有食客數千。

馮諼，孟嘗君門下的食客。馮諼雖很窮困，卻在關鍵時刻顯示出超人的智慧和膽略，也因此回報了孟嘗君對他的恩惠。

故事

齊國有個名叫馮諼的人，家境貧困，難以養活自己，便托人去請求孟嘗君，希望做他門下的食客。

孟嘗君問馮諼：“先生有什么愛好嗎？”

馮諼說：“沒有。”

孟嘗君又問：“先生有什么特長嗎？”

馮諼說：“也沒有。”

這時，孟嘗君笑了笑，說：“好吧。”便接納了他。

孟嘗君身邊的人因為看見主人不太在意馮諼，平時就拿些粗茶淡飯給他吃。

住了不久，馮諼就背靠著柱子，彈劍而唱：“長劍呀，我們回去吧，吃飯連魚都沒有。”

周圍的人知道了，把這件事告訴了孟嘗君。孟嘗君吩咐說：“給他一般門客一樣的待遇，讓他吃魚吧。”

住了不久，馮諼又彈著他的劍，唱道：“長劍呀，我們還是回去吧，出門沒有車坐啊。”

孟嘗君說：“替他配上車，按照車客的待遇對他。”

于是馮諼駕車帶劍，向他的朋友們夸耀道：“孟嘗君尊我為上客了。”

這樣過了一段日子，馮諼又彈著他的劍，唱道：“長劍呀，我們回去吧，在這里沒有養家的費用啊。”

周圍的人都厭惡他，認為馮諼貪得無厭。孟嘗君聽說了此事，便問周圍的人道：“馮先生有父母嗎？”

答道：“有個老母。”

孟嘗君便資助馮諼家用，不讓他母親受窮困之苦。從此，馮諼不再唱牢騷歌了。

過了一段時間后，孟嘗君出了一通告示，問他的門下食客：“哪一位通曉賬務會計，能替我到薛地去收債？”

馮諼署上名字說：“我能。”

孟嘗君看了很詫（chà）異，問隨從：“這是誰呀？”

人們答道：“就是那個唱‘長劍呀，我們回去吧’的人。”

孟嘗君笑道：“他果然有才能，我真對不起他。”

于是孟嘗君請馮諼來相見，向他道歉說：“我每日為瑣事所煩，身心俱疲。而且因政務纏身，怠（dài）慢了先生。好在先生不怪我，先生愿意替我到薛地收債嗎？”

馮諼說：“愿意效勞。”

于是孟嘗君替他備好車馬行裝，讓他載著債券契（qì）約出發了。

辭別時，馮諼問：“收完債后，買些什么回來？”

孟嘗君回答：“先生看著辦吧，買點我家缺少的東西。”

馮諼趕著馬車到薛地，派官吏把該還債的百姓都叫來核對債券。全部審核完債務之后，馮諼對大家說道：“今天我是來轉達孟嘗君對大家的恩澤，他要把這些債款賞給你們，并叫大家燒掉這些券契文書！”

百姓驚喜，但一時又弄不清是真是假，經馮諼再三強調后，才明白果然是真的，于是紛紛焚燒了券契文書。百姓感激涕零，高呼：“孟嘗君萬歲！”

事情辦完后，馮諼又馬不停蹄地返回齊國都城臨淄（zī），一大早便求見孟嘗君。

孟嘗君很奇怪他怎么回來得這么快，于是穿好衣服接見他說：“收完債了嗎？怎么回來得這么快？”

馮諼答道：“都收完了。”

“先生，替我買了些什么回來？”

馮諼說：“殿下曾說‘買些家中缺乏的東西’，臣暗想，殿下宮中珠寶如山，犬馬滿廄（jiù），美女如云。殿下家中所缺少的唯有仁義了，因此臣自作主張為殿下買了仁義回來。”

孟嘗君說：“你怎么買仁義的？”

馮諼答道：“殿下的封地只有小小的薛地，不但不好好體恤（xù）薛地子民，反而像商人一樣在他們身上榨（zhà）取利益。臣為君計，私自假傳殿下的命令，將所有的債款都賜給他們，并焚毀債券，百姓無不歡呼‘孟嘗君萬歲’，這就是臣替殿下買的仁義！”

孟嘗君很不是滋味，說：“我知道了，先生退下休息吧。”

一年以后，齊王對孟嘗君說：“寡人不敢用先王的舊臣為臣。你好自為之吧。”

孟嘗君因而失寵，只得懊喪地回到封地薛地。可是當地百姓已扶老攜（xié）幼，在百里之外的路旁迎接孟嘗君了。

孟嘗君頓時驚喜萬分，回頭對馮諼說：“先生為我買的‘仁義’，今天已經兌現了。”

馮諼接著對孟嘗君進言說：“狡兔必須要有三窟，才可得以免死。如今殿下只有一洞穴，尚未能高枕無憂，臣愿替殿下再鑿（záo）兩穴。”

孟嘗君便給他五十輛車、五百斤金去游說魏國。馮諼西入大梁，對惠王說：“齊國冷落并放逐了大臣孟嘗君，諸侯誰先得到他，誰就能富國強兵。”

于是魏王空出相位，讓原來的相國做了上將軍，派出使節，以千斤黃金、百乘馬車去聘請孟嘗君。

馮諼先趕回薛地對孟嘗君說：“千斤黃金是極貴重的聘禮，百乘馬車是極隆重的使節，我們齊國該知道這件事了。”魏國使者接連跑了三趟，可孟嘗君堅決推辭不就。

齊王聽到這個消息后，君臣震恐，連忙派遣重臣帶著一千斤黃金、兩乘四馬花車及寶劍一把，外附書信一封向孟嘗君道歉說：“都是寡人之過，遭受祖宗降下的災禍，聽信讒言，得罪了先生。寡人無德，雖不足以輔佐，但請先生顧念先王宗廟，暫且回國執掌政務。”

馮諼勸孟嘗君說：“希望殿下索取先王的祭器，在薛地建立宗廟。”

宗廟落成后，馮諼回報說：“‘狡兔三窟’已成，殿下可安心享樂了。”

于是，孟嘗君為相幾十年，沒有遭遇絲毫的禍患，依靠的正是奇才馮諼的謀劃！

點評：正是孟嘗君的禮賢下士，贏得了馮諼的感恩之心、智慧相助。

齊人有馮諼者，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孟嘗君，愿寄食門下。孟嘗君曰：“客何好？”曰：“客無好也。”曰：“客何能？”曰：“客無能也。”孟嘗君笑而受之，曰：“諾。”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

居有頃，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左右以告。孟嘗君曰：“食之，比門下之客。”居有頃，復彈其鋏，歌曰：“長鋏歸來乎！出無車（jū）。”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嘗君曰：“為之駕，比門下之車客。”于是乘其車，揭其劍，過其友，曰：“孟嘗君客我！”后有頃，復彈其劍鋏，歌曰：“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左右皆惡（wù）之，以為貪而不知足。孟嘗君問：“馮公有親乎？”對曰：“有老母。”孟嘗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于是馮諼不復歌。

后孟嘗君出記，問門下諸客：“誰習計會，能為文收責于薛者乎？”馮諼署曰：“能。”孟嘗君怪之，曰：“此誰也？”左右曰：“乃歌夫‘長鋏歸來’者也。”孟嘗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負之，未嘗見也。”請而見之，謝曰：“文倦于事，憒于憂，而性?（nuò）愚，沉于國家之事，開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為收責于薛乎？”馮諼曰：“愿之。”

于是約車治裝，載券契而行。辭曰：“責畢收，以何市而反？”孟嘗君曰：“視吾家所寡有者。”

驅而之薛，使吏召諸民當償者，悉來合券。券遍合，起，矯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券，民稱萬歲。

長驅到齊，晨而求見。孟嘗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見之，曰：“責畢收乎？來何疾也！”曰：“收畢矣。”“以何市而反？”馮諼曰：“君云‘視吾家所寡有者。’臣竊計，君宮中積珍寶，狗馬實外廄，美人充下陳。君家所寡有者，以義耳！竊以為君市義。”孟嘗君曰：“市義奈何？”曰：“今君有區區之薛，不拊（fǔ）愛子其民因而賈（gǔ）利之。臣竊矯君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券，民稱萬歲，乃臣所以為君市義也。”孟嘗君不說，曰：“諾，先生休矣！”

后期年，齊王謂孟嘗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孟嘗君就國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攜幼迎君道中。孟嘗君顧謂馮諼：“先生所為文市義者，乃今見之。”馮諼曰：“狡兔有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臥也。請為君復鑿二窟。”孟嘗君予車五十乘，金五百斤，西游于梁，謂惠王曰：“齊放其大臣孟嘗君于諸侯，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強。”于是梁王虛上位，以故相為上將軍。遣使者，黃金千斤、車百乘，往聘孟嘗君。馮諼先驅，誡孟嘗君曰：“千金，重幣也；百乘，顯使也。齊其聞之矣。”梁使三反，孟嘗君固辭不往也。

齊王聞之，君臣恐懼，遣太傅赍黃金千斤，文車二駟，服劍一，封書謝孟嘗君，曰：“寡人不祥，被于宗廟之祟，沉于諂諛之臣，開罪于君，寡人不足為也，愿君顧先王之宗廟，姑反國統萬人乎！”馮諼誡孟嘗君曰：“愿請先王之祭器，立宗廟于薛。”廟成，還報孟嘗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為樂矣。”

孟嘗君為相數十年，無纖介之禍者，馮諼之計也。

——素材源自《戰國策》

曉 皮 讀 書

曉皮：媽媽，孟嘗君真是一個寬宏大量又樂于做慈善的大好人！

媽媽：那么馮諼呢？

曉皮：我認為他是一個坦誠、聰明又不忘感恩的人。

媽媽：孟嘗君對他關懷備至，他對孟嘗君也關切備至，竭盡全力。他看到孟嘗君的家里還欠缺“仁義”，于是通過到薛地收債替孟嘗君找了回來！最后又輔佐他實現了“狡兔三窟”，一生平安。馮諼真了不起！

曉皮：哦，我明白了，媽媽。我要學習孟嘗君的人品，也要像馮諼一樣懂得感恩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