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看到了燃燒的黎明
- 宿命:榮格的游戲
- 李帕圖
- 5279字
- 2022-11-19 19:04:53
陳束和希爾斯一路小跑,來到了戰壕盡頭的一輛運載車前,楊里早早地就坐在了車上,他的對面還坐著兩個長相相似,身材卻天差地別的軍官。
“喲,金剛兄弟也在啊,你們不是偷襲地堡去了嗎?”陳束看著眼前的兩兄弟,揮著手打了招呼。
“王慶從外地找來了一個特別猛的構筑者,那座地堡根本沒辦法瓦解,”瘦弱一些的董金跟陳束抱怨著,“我和大哥潛入了地堡,但是只解決掉了他們的找手和穩定者,王慶和他的構筑者不知道藏在了哪個地方。”
“你們看見楊里說的那輛車了嗎?那輛‘核’?”陳束繼續追問著。
“從我們眼皮底下開出去的,來不及制造路障了。”健壯的董剛悶哼一聲,似乎有點不甘。
“剛剛楊里已經確認了核就是那輛戰爭車,所以說現在贏的條件應該就是阻止最后這輛裝著炸彈的戰爭車引爆我們的大本營?”陳束摸著下巴分析到,“王慶這么老奸巨猾的人,花大價錢請了構筑者布下了這場戰爭,最后取勝的條件居然是一直停在地堡里的自爆戰車?”
“我們現在去追,運載車車速比戰爭車快的多,只要破壞中間那輛裝著炸彈的車,我們就能守住大本營。”楊里并不喜歡過多的交流,他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運載車司機發動引擎。
車子發動了,它穿行在呼嘯的彈雨和爆炸聲里,車外的戰場上,士兵們怒吼著,哭泣著,車上的五個人都不說話,楊里在閉目養神,董金正聚精會神地觀望著車外的情況,董剛也沒有說話,他的雙手對舉著,像是一個在纏毛線的中年婦女一樣,手掌中間時不時閃過亮藍色的光弧。
希爾斯不敢說話,車上坐著的四個人是這場戰役的總指揮官,他只是一個中士而已,如果不是陳束欣賞自己帶著自己做臨時副官的話,自己現在應該和車外那些絕望的士兵沒有區別。
“希爾斯,今年多大?”陳束看著緊張的希爾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八歲,先生。”希爾斯慌張地回答。
“十八歲啊,”陳束點了點頭,“為什么不去上大學?”
“我的父親是個瓦匠,我們沒有閑錢。”希爾斯臉頰微紅,有些窘迫地說。
陳束嘆了口氣,瞧著車窗外的戰場。
“戰爭要結束了。”
“是的,先生。”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有什么打算?”陳束接著問他。
“等我們營救出公主后,國王說會赦免牢獄里的罪犯,”希爾斯說,“我的弟弟因為斗毆打傷了一位騎士老爺的兒子,我希望國王可以放了他,我們打算回鎮里去做買賣。”
“什么買賣?”
“我們家鄉的蛋酒非常的醇厚,我準備和弟弟一起把它賣到全郡各地去。”似乎是因為說起了他的家鄉,希爾斯的語氣聽起來放松了許多,里面有一種暗暗的驕傲。
“真的嗎?那等戰爭結束了我一定要去嘗一嘗。”陳束好像來了興趣。
陳束就這樣和希爾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一旁的三人卻面色復雜地看著陳束,覺得他有點不正常。
“陳束。”董剛打斷了正跟希爾斯描述大學生活的陳束。
“啊?”陳束扭頭不解地看著他。
“你為什么要帶上這個孩子?”董剛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他的問題。
“希爾斯很勇敢啊,我打算戰爭結束了跟陛下說說給他封個小爵位做做。”陳束笑嘻嘻地揉著希爾斯有些青澀的臉龐,希爾斯有些受寵若驚地紅著臉謝謝了陳束。
“可是這不是……”董剛還想在說些什么,被弟弟董金岔開了話題。
“我們到了。”董金叫停了還在聊天的陳束和希爾斯,揚起下巴示意了一個方向,陳束爬出天窗順著董金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了三輛正在行駛的T2戰爭車,不等希爾斯反應過來,陳束四人已經爬出了天窗,站在了運載車的車頂。
“戰甲構筑完成。”董剛手里的光弧已經消失不見,他有些疲憊地擦了擦額頭上涌出來的汗珠。
“先生,你們要干什么?“希爾斯不解地看著雙手觸地擺好起跑姿勢的眾人。
“去終結這場戰爭。“說完一陣強大的風壓吹在了希爾斯的臉上,陳束,楊里還有董家兄弟像炮彈一樣朝著戰爭車彈射了出去。飛躍在空中時,董剛沖著身邊的三人一揮手,每個人的身上都瞬間覆蓋上了一套漆黑的外骨骼裝甲,楊里和董家兄弟從裝甲的后背抽出了脈沖步槍,陳束則是雙手護頭,帶著沸騰的氣浪徑直朝著左翼的戰爭車撞去。那輛看似堅固的戰爭車卻沒有抵抗住陳束的外骨骼裝甲猛烈的撞擊,應聲被他砸出了一個半人高的大洞,它轟鳴了兩聲,隨即失去了動力。
“陳束!去中間那輛,攔住它。“楊里一邊朝著卡在報廢的車里的陳束大聲叫喊著,一邊對付著應聲前來的士兵。
“剛子,你這啥垃圾制造啊,三級硬度的鋼板都砸不穿,給我整卡住了。”陳束有些尷尬地扭動著屁股,像一只剛剛出生的大白蛆不停地朝著外面拱去。
“我構筑的目的是為了輕便和初級的防御,不是讓你cosplay拆遷的擺錘。”董剛面無表情地掃射著眼前的敵軍,他的脈沖步槍能源很快耗盡了,他丟掉了槍械,從手肘處抽出了一柄泛著寒光的唐刀。
“娘的,一個個都不靠譜。”陳束用盡全力地離開了那輛報廢的戰爭車,朝著一旁仍在前進的主車跑去。
“陳哥!快把它攔下來,我已經能看到我們的營口了。”董金有些焦急地應付著朝他怒吼的士兵們,一個分神就被蜂擁而上的敵人拖住腳踝拽到了地上。董剛見狀,連忙從楊里旁抽身前去營救弟弟。
與另外酣戰的三人不同,陳束悠哉游哉地小跑到了緩慢行駛的戰爭車前,對著移動的車頭比了一個停車的手勢。
“您好,根據您搖晃的車轍我現在合理懷疑您酒駕,請出示您的駕照。”陳束對著駕駛艙大聲喊著。
楊里聽到了陳束說的話愣了一下,隨即生氣地破口大罵:“陳束你大爺!你他媽怎么不查他的離婚證?你跟著他去賣屁股吧!”
縱使楊里的話很少,他也無法容忍陳束在這么關鍵的戰局面前耍寶。
可是更出乎楊里預料的是,眼前的鋼鐵巨獸居然真的停了下來,駕駛艙的鉸鏈緩緩地松弛,一個中年人從座艙里探出了上半身,和中年人一同探頭的還有三根背在戰爭車背上的雷炮。
“陳老弟,距離你們的大本營還有幾十米了吧,恕我直言,今天是我贏了。”王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然后沖陳束比了個中指。
“我們已經收拾了你們的找手和穩定者,殺掉你和你那個構筑者我們仍然可以勝利。”陳束原本嬉笑的臉瞬間變得冷峻了起來,他雙手插進了褲兜,有些傲慢地沖著王慶冷笑著。
“別費力氣了陳老弟,那位老哥最強的技能根本不是構筑啊,“王慶聽了大聲的笑了起來,”是躲貓貓,在他的主場,沒有人能夠找到他。”
“東南獨星的騾子嗎。”陳束喃喃自語到,猥瑣流構筑者的開山鼻祖,狂熱的雷炮愛好者,也只有他了。
“不愧是榮老板手下最強的戰士,做過功課嘛,”王慶笑地越來越猖獗,“你們認輸吧,可以考慮讓你們投降輸一半。”
正在陳束和王慶交涉的時候,另外兩人已經解決掉了附近所有的敵人,楊里扛著受傷的董剛慢慢地走到了陳束身邊。
“弟娃兒呢?”陳束問董剛。
“沒來得及救,被人拿軍刀捅了脖子。”董剛喘著氣說著,然后有些憤怒地瞪著王慶。
“陳束,你贏了那么多場,現在輪到我了。”在聽說陳束折損了一名指揮官后,王慶欣喜若狂地操縱推桿準備關上駕駛艙,楊里見狀后,連忙抽出鋼刀沖上前去準備卡住駕駛艙的轉軸,結果還是晚了一步。董剛和楊里惱怒地劈砍著王慶的戰爭車,車子受損越來越嚴重,可是仍舊在緩慢地前進。
“陳束!快來幫忙啊,又在那兒發什么癲瘋!”楊里生氣地咒罵著陳束。
陳束停留在原地沒有動彈,他找了旁邊一個半人高的土堆坐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不停地捏著眼角。
“陳束,大本營被炸掉我們就完了!”董剛雙手一揮,一把預構筑的小型航炮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提起了航炮,對著駕駛艙和后艙的連接處不停地轟炸著。
“不對,不對,不對,”陳束自言自語著,“現在這個戰車受損情況在引爆范圍內王慶一定會被攔下來,他已經輸了啊,為什么還要前進?漏掉了信息,漏掉了什么信息?”
勇者國,龍國,公主。
突然,陳束眼睛閃過一道精光,他立即啟動了外骨骼上還沒壞掉的推進器,摟住砍紅了眼的楊里和董剛往一旁飛去。楊里和董剛不停地掙扎著,推進器受力不穩定地推著三人撞在了焦黑的土地上,沒有了兩人的阻礙,戰爭車朝著營門口繼續駛去。
“你想干嘛?”楊里翻身騎在陳束的身上揪著他的領子怒吼著。
“讓他去。”陳束也有些緊張,直到看著在離大本營一步之遙停住的王慶,他才松了一口氣。
王慶從駕駛艙里走了出來,他爬上了車頂,朝著趴在地上的三人揮動著雙臂,眼里卻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慌張。
“你們的大本營,爺收下了。”王慶點了一根煙。
“算了吧王哥,你的演技太尷尬了。”陳束在楊里和董剛一臉懵的表情里站了起來,沖著王慶比了一個向下的大拇指。
“你什么意思?”王慶的臉色冷峻了下來。
“系統判定的核是這輛裝了引爆天線的戰爭車,我們就先入為主地覺得要阻止你引爆大本營,”陳束朝著王慶走去,“你這種佩洛茨天線配套的定時引爆,有效爆炸范圍只有二十米,可是你戰爭車上的雷炮射程卻是一千米,你如果想要炸掉大本營根本就沒有必要開到這個地方,只需要在一千米開外來上兩炮就行了。”
王慶低頭沒有說話。
“騾子果然是雷炮迷啊,構筑什么東西都要想方設法地整些威風的雷炮上去,我就覺著他的腦子不是很好使,而你估計也只顧著心疼你顧他花的錢,沒心思去想這個問題了吧。”陳束盤腿坐在了戰爭車后,看著直愣愣杵在車頂的王慶。
“你想引誘我們來阻止你的車,而我們也一定會如愿阻止的,甚至把整輛車不聞不問地處理掉,但那樣我們就輸了,”陳束指著戰爭車的后艙,“如果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龍國戰敗運送公主回家的司機,而我們的勝利條件也不是毀滅戰爭車,而是護送戰爭車里的公主回到大本營。”
一旁的楊里聽的一愣一愣的,連忙走上來小聲詢問陳束,“陳束,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陳束指了指身后不遠處成堆的尸體,那是楊里和董剛的“杰作”:“你們倆是弱智嗎?那些看到我們劫持戰爭車沖上來要制服我們的人都是勇者國的士兵,我們在戰爭前夕的軍屯里打過照面,如果這真是炸大本營的炸彈,為什么他們要阻止我們?”
楊里的臉紅了,他本來是收集信息情報的找手,可是卻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而且,你們都沒有在意前線的線報和希爾斯的信息,這場戰爭是勇者國斗龍國,目的是為了救出公主啊,如果公主是這場戰爭的目的,那為什么從開局到現在我們就沒有見到過她?我猜是被王慶藏起來了,就像……”
“藏在地堡里的戰爭車。”楊里反應了過來。
“推理的很正確,陳束,不過有一點你錯了,”王慶突然大聲地笑了起來,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精致小巧的遙控器,“我車里可不止裝了公主,也確實裝了炸彈。”
“佩洛茨引爆器!”董剛低聲驚呼。
“這下你們都在二十米的引爆范圍內啊,我們的騾子還活著!”王慶臉上全是汗珠,頭發披散著,有些歇斯底里地說,“陳束!還是我贏了!”
王慶說罷就準備按下按鈕,楊里和董剛暗道不好,連忙沖上前去想要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而就在這時,陳束目光一凜,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猩紅的光芒。
“剝奪。”他的嘴里輕輕地吐出了這兩個字,隨后就像被人抽掉了骨頭一樣倒在了地上。令人驚訝的是,原本要按下引爆器的王慶也直接和陳束以同樣的方式癱倒在了車頂,引爆器則是掉落到了一旁的彈坑里。
“他痿了!他痿了!處理他!處理他!”陳束沖著面面相覷的楊里和董剛大聲地吼到,楊里最先反應了過來,他麻利地翻上戰爭車,一刀捅進了王慶的喉嚨。
看著王慶失去了生命特征,陳束慢慢地坐了起來,他揮動著有些酸疼的肩膀走到了車前。
“剛剛他咋了?”董剛有些納悶。
“不知道。”楊里用袖子擦了擦刀上的血跡,也搖了搖頭。
“王哥年紀大了吃點透支身體的保健品怎么了?非要說出來,這說出來人家多沒面子。”陳束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然后迫不及待地敲了敲車壁。
“公主,你稍微往后坐坐,我要進來了。”陳束沖著車里大聲地喊話。
“陳先生!”這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陳束身后傳來,希爾斯端著槍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我聽說大本營門口有神秘黑甲人襲擊了送回公主的車。”
幾人身上的外骨骼早就被砍報廢了丟在剛剛的戰場上了,可是楊里和董剛還是有些尷尬地扭頭假裝研究著那兩管雷炮。
“沒事了希爾斯,戰爭結束了,公主也被救回來了。”陳束笑嘻嘻地沖著希爾斯比劃了一個OK,看著放松的陳束,希爾斯才松了口氣。
由于駕駛艙已經被摧毀的差不多了,陳束只有強行從外面打開后艙門,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艙門被陳束給拆了一個大洞,公主從洞里爬了出來。
“勇者國人民戰線二級中士希爾斯,公主殿下圣安。”見到公主后,希爾斯連忙單膝跪地行禮。
“免禮。”公主平靜地撫摸了希爾斯的額頭,希爾斯激動地站了起來。
公主轉頭看向陳束三人,感激地說:“親愛的三位指揮官先生,感謝你們為勇者國做出的貢獻,等我們回到了北國之郡,我的父王會獎勵你們的。”
“我想要的獎勵其實并不多,并且公主殿下現在就可以給我。”幾人邊說邊朝著大本營里走去,陳束走到報廢的車頭,也就是離大本營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公主笑了笑,對陳束說:“陳先生,但講無妨。”
“我希望能用公主,點燃今天的太陽。”說完,陳束就掏出了剛剛偷偷藏起來的引爆器。
“陳束!你要干嘛!”楊里和董剛徹底懵掉了。
希爾斯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眼前和藹的陳先生居然也想要置公主于死地,他憤怒地朝著陳束撲了過來:“陳束!你是叛徒!我殺了你!”
可是已經太遲了,陳束按下了按鈕,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希爾斯憤怒的臉被定格在離陳束一指之長的地方,然后漸漸消失不見。
“榮格游戲,“龍與勇者的戰場”結束,判定結果,攻擂方失敗,守擂方勝利,正在登出……”那個機械的合成音從天際傳來。
“我其實挺喜歡蛋酒的,可惜了。”這是陳束登出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