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戰壕外的轟炸機飛過的時候，陳束像一條曬太陽的老狗一樣縮在戰壕里，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支皺巴巴的煙。

“陳先生，我理解您剛從軍校畢業可能會輕視真正的戰場，但是我們現在需要一個正經的領袖。”眼前這個金發碧眼的中士壓著火氣，趴在陳束的身邊有些著急地吼叫著。

他只能靠吼叫來確保能在戰場上交流，不遠處的航空炸彈落地的爆炸聲浪震得人耳膜生疼。

“不要著急，那個……”陳束悠哉游哉地翻身面朝一截燃燒著的木頭障礙殘片，努著嘴去夠上面的那團火。

“希爾斯，先生。”中士忍著火從懷里掏出了煤油打火機，打著了火遞到陳束嘴邊，“我叫希爾斯。”

陳束欣喜地看了看他手中的打火機，滿意地低頭點著了煙。

“不要著急，希爾斯老弟，”陳束如釋重負地吐出了一口煙，“你知道戰爭的制勝因素是什么嗎？”

“天時，地利，人和。”希爾斯趴在一邊的戰壕邊緣觀察著情況，敷衍地應付著陳束的提問，雖然覺得眼前這個躲在戰壕里茍且偷生的軍官很無恥，但礙于軍銜差異，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錯！”陳束用力打了一下希爾斯的頭，“是信息差。”

“信息差？”一束密集的彈雨打了過來，希爾斯捂著頭縮回了在陳束身邊的土堆上，戰壕上的支撐木板被打得木屑飛濺。

“從前有兩個國家，軍事實力強大的石像國和實力弱小的人類國，人類國的科技水平以及身體素質遠不及石像國，他們總是在夜晚被石像國瘋狂地屠殺，掠奪，人類國被打的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可戰爭的最后卻是人類國贏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不知道。”

“因為人類國的線人冒死傳回來了一條情報，就是石像國的人白天在太陽的照射下都會變成無法動彈的石像，于是人類軍團就挑選了一個艷陽天闖進了石像國的城邦，把所有的石像都在陽光下擊碎了，人類就這樣靠著一場戰爭贏得了勝利，而這，”陳束自信地露出了他的微微發黃的牙齒，“就是信息對稱的重要性，世界上所有的戰術，策略，陰謀陽謀，都是圍繞信息不對稱來構筑的。”

希爾斯低頭陷入了沉思，他煞有介事地點著頭，陳束滿意地拍了拍他的頭，起身走到一邊解開褲子準備上個

廁所。

“不對啊陳先生，你這個故事太爛啦，石像們白天可以躲在牢固的地庫里啊，怎么就強行在白天被處決了。”希爾斯突然回過味兒來，但還沒來得及反駁陳束，一旁散落在地上的通訊基座發出了信號接觸不良的雜音，希爾斯連忙前去調整頻道，隨即一道模糊的男聲從基座里發了出來：“通報全體勇者國士兵，龍國軍隊前線已被擊潰，龍國首領已經接受投降條件，并準備歸還公主。”

“陳先生，我們贏啦！”希爾斯興奮地朝著身后正在撒尿的陳束講述剛剛聽到的喜訊，與此同時，他看到一團黑色的身影從戰場射進了壕坑里，接著就是一聲巨響，伴隨著震動，一個灰頭土臉的青年一邊咳嗽一邊從滿天的灰塵里鉆了出來。

“楊里先生！”希爾斯有些興奮地上前準備幫青年卸下他背上的背包。

“我找到‘核’了。”楊里沒有理會希爾斯，徑直走到了褲管濕了一半的陳束面前。

“你他媽故意的吧!”陳束有些尷尬地提上了濕噠噠的褲子。

“三輛T2戰爭車從他們的地堡里開了出來，目標方向應該是我們的大本營，”楊里接著說著，也沒有理會陳束的歇斯底里，“中間那輛加厚了合金板，頂部還有接受信號的裝置，我看了一下，是定時引爆的接收器。”

“不是都贏了嗎，為什么還要去炸大本營？”陳束愣了一下。

“瘋狗反撲吧，你知道王慶的性格的。”楊里面無表情地說。

“話說你確定要判定核了嗎，我們已經錯判兩次了，再錯判一次就結束了。”陳束聳了聳肩，繼續用壕坑里不知道誰落下的夾克擦拭著褲子上的水漬。

“判定。”楊里瞥了陳束一眼，將左手放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你他媽能不能聽一次我講話！”陳束愣了一下，然后馬上氣急敗壞地沖上前去拉扯楊里的左手，但是太遲了。

“簡述‘核’。”一個流暢的合成女聲響起，兩人都不動了。希爾斯似乎沒有聽到這個聲音，有些奇怪地看著倒在地上姿勢曖昧的兩個大男人。

“裝有定時引爆接收器的T2戰爭車。”楊里一字一句地說。

“偏差值-0.835，判定成功，完成你的目標。”合成女聲在這句話之后就沒有繼續發出聲音。

陳束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扭頭捶了楊里一下。

“我有把握，”楊里這時才解釋到，“除了硝煙以外，他們沒有放出任何線索，目測這場戰爭已經要結束，再不放出核，他們就沒有時間了。”

“不，”陳束站了起來，看著斜上方炮火連天的戰場，“你根本不了解榮格游戲，你也不了解戰爭。”

楊里沒有搭茬，他站起來后指了指戰爭車運輸的方向，然后朝那邊跑去。

“希爾斯，我們走。”陳束招呼著一頭霧水的希爾斯，跟著楊里的背影跑去。

“陳先生，我們現在去干嘛？”希爾斯跟在陳束的身后大聲地叫喊著。

“我們去讓太陽照常升起。”陳束隨口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