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密武器？”徐乾重新抬起了頭。

“我是個從沒輸過的曠世天才。”陳束很臭屁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徐乾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他嫻熟地抓著陳束的肩膀用力地扭轉腰腹，一個行云流水的過肩摔把陳束摔到了地上。

“是你是你是你，你就是秘密武器！”望著面無表情捏著拳頭朝自己靠近的徐乾，陳束不敢再接著開玩笑，“或許是你的彗星癥又或許是你的天賦，你是個天生的找手，榮格的游戲最困難的地方其實就是有效信息的獲取，你就是所有守擂方的克星。”

在聽到陳束的話后，徐乾停下了腳步。

由于彗星癥給他帶來的彩色眼睛和極度敏感的五感，在看到他五彩斑斕的瞳孔或者驚人的刑偵手段之后，大家都只是小聲叫他“特殊的人”，而上一次有人夸贊自己有天賦還是小時候在家里不看說明書組裝好了一個大的拼裝機器人模型，而夸他的那對夫婦早已經被埋在老家的公共墓園里了。

“徐乾？”見預計中的拳頭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陳束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睛。

“嗯？”徐乾回過神來，看著像蛆寶寶一樣扭動著站起來的陳束，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今天就到這里吧，你上次說的榮格游戲報名時間是多久來著？”

“四月一號，怎么了？”陳束想了想說。

徐乾站在空蕩的訓練室里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即俯身把嘴湊到了陳束的耳邊輕輕地說：“三月二十五號外界會運送下個月的物資進來，我們那天趁亂逃跑。”

“啊？我以為我們會老老實實遞交申請書。”陳束呆呆地看著徐乾。

此刻陳束像是蹲在田埂上的農民一樣蹲在地上，徐乾正努力地讓嘴巴靠近陳束耳朵邊上，他像是芭蕾舞演員一樣一邊站著一邊翹起一條腿保持著平衡。就在這樣一個看起來又詭異又不嚴肅的場合，徐乾說出了他很嚴肅的大計劃。

“他們不會批準的，嚴格意義上來講，我們倆在外界現在是逃犯。”徐乾繼續保持著這個高難度的姿勢對陳束說著，他的聲音特別的小，如此空曠的訓練室居然沒有一點回聲。

“那不能找黎警督開特殊證明嗎？他總能理解吧，我們當初在審訊室說好的，他幫我參賽，我幫客棧找線索。”陳束問徐乾。

“直屬負責人的特殊審批得提前一個多月批，來不及了。”徐乾重新站好，這句話是他正常聲調說的，訓練室頓時響起了隱隱的回音，徐乾踩著這些回蕩在空房間里自己的聲音朝著門口走去。

“那要是被發現了怎么辦，我們是不是需要一個周密點的計劃？”徐乾突如其來的計劃把陳束的腦子攪成了一片漿糊。

“照常生活，等我信號，至于會不會被抓著，”徐乾走到了門口，他抬頭看著正在工作的攝像頭，冷冷地說，“他們可以來試一下。”

“那信號是什么啊？”陳束沖著徐乾的背影大聲問到。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徐乾擺了擺手，然后走出了房間。

……

那天之后，陳束就揣著這個秘密誠惶誠恐地繼續生活著，徐乾沒有跟他講述逃跑的計劃細節，但他反而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照常拉著陳束訓練和討論榮格游戲，每當陳束小心翼翼地問起他的時候，他就像是失憶了一樣很古怪地看著他，反問他什么計劃細節。憋屈的陳束也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只好心不在焉地繼續參加著徐乾對他的特訓。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三月二十四號，按照徐乾原本的計劃，明天就是外界物資抵達的時候，那時他們將用一種陳束沒有想到的高明手法逃離這座沉在海里的高塔。

二十四號傍晚，徐乾和陳束結束了當天的訓練，兩人一同乘坐電梯離開了訓練室所在的樓層。

“去吃飯嗎？”陳束進了電梯之后準備去生活區。

“你先去吧，我去見個人。”徐乾拒絕了陳束的邀請，轉身按了最底下一排的一個樓層，陳束認得那個樓層，當初自己醒來之后在那里參加過黎長河和人民代表的會議。

“隨便你。”陳束聳了聳肩，按下了生活區的食堂所在樓層。

電梯先去徐乾的樓層，它不斷地下墜，徐乾背對著陳束，看著電梯外被渲染成幽藍色的海底城市。

“真漂亮。”徐乾喃喃自語，以往每天他倆結束訓練坐電梯去吃晚飯的時候，徐乾都會安靜地看著玻璃外的海洋，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嗯。”陳束敷衍地回應徐乾，他還在緊張地琢磨著徐乾不愿意透露的計劃。

“我聽說這個全景電梯是翻修加工過的，一開始巨大的壓強擠壞了原本的玻璃，整棟樓里面全是海水，”徐乾把手放到了玻璃上接著說，“第一批改造這棟大樓的普工就一層一層地清除海水，一層一層地把強化玻璃給重新安在電梯上，這好像也是師父的指示，他要我們每次乘坐電梯的時候都要記得，記得被埋葬在新城下的海洋里的人，也要記得我們只是暫時地租借了這塊海洋占地，我們只是房客，不是主人。”

“你今天話怎么這么多？”陳束察覺到徐乾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今天的訓練項目都是和以往一樣的正常指標，可是他今天卻顯得異常地疲憊，眼皮有氣無力地耷拉著，仿佛下一秒就要閉上眼睛一樣。

“我記得當初抓你，你在開車飛入羊湖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話，”徐乾沒有理會陳束，而是轉頭認真地看著他，“新人民規劃一區小學生400米游泳大賽的亞軍，你是這樣說的是吧。”

“啊。”陳束歪著頭想了想，有些奇怪地點了點頭。

“你最好沒在騙人。”徐乾仍然端詳著陳束，就在陳束覺得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徐乾居然罕見地笑了笑，一個很勉強的笑容，跟像是嘴角被魚鉤給不自然地鉤住了一樣，但還是把陳束看得一愣一愣的。

電梯應聲而開，是徐乾要去的樓層，他拍了拍陳束的肩膀往外走去。

“明天要是跑出去了，下一次回來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徐乾走出電梯門之后，扭頭看著呆呆站在原地的陳束，“我要去和師父最后聊聊天，建議你也去看看你想見的人，比如魏醫生。”

徐乾說完之后電梯的門剛好緩緩關上，陳束有些臉紅地扶住了欄桿。

“警用機器人就不要裝人生導師啦。”陳束握緊拳頭輕輕地說著，轉手按下了療養區的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