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亡命之徒上天堂
- 宿命:榮格的游戲
- 李帕圖
- 4816字
- 2023-01-29 10:00:00
陳束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原本施壓在袁月身上的力道也減輕了,她滿意地看著陳束的表情,用力起身,陳束受力不穩,從桌上摔倒在會客沙發的扶手處。
“很驚訝吧,我們在新德拿到了一臺還沒有來得及失去活性的米格爾磁化主機,在輸入了現在幾個關鍵節點的事件后近未來的推演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只是條件樂觀理想的推演罷了,真實情況只會比這更糟糕,簡直是地獄?!痹聡K嘖搖頭。
陳束失魂落魄地倚靠著一旁的沙發扶手,沒有說話。
“你知道在羅素偷換上浮資格之前的那個未來是什么樣的嗎,如果不是你來做這個上浮的人,這個世界會是什么樣的嗎?”袁月繼續步步緊逼地問到。
“米諾看到的未來不是,不能說出來嘛。”陳束低聲反問。
“不能說出會發生的事情,也就是正在運行的未來,包括剛剛給你看的也只是無數可能性中的一種而已,羅素米格爾的劣質機器無法觀看所有的結局,”袁月搖了搖頭,“每次米諾開口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未來又被改變了,之前那個不能說出的未來因為不會發生性,也可以被講出?!?
“是平和轉變哦,陳束,平和轉變,沒有人會受傷,沒有人會流淚,黑蒂斯永遠被埋在黑暗中不會被發現,我們偷偷地啟動人類之環,偷偷地打開通道,偷偷地抹除掉舊世界建立新世界,這些繁瑣的過程在普通人看來不過是睡了一場永遠不會醒過來的覺,至于新世界的人們,沒有災難,沒有舊世界的記憶,他們生活在我們創造的伊甸園,無憂無慮,我們會告訴他們最高尚的道德和善良,他們會成為最快樂的亞當和夏娃,happy ever after,the end。”袁月在喘勻了氣息之后,慢步走到陳束面前,緩緩地托著腮蹲下,看著這只被淋得焦濕的流浪狗。
“所以那個又危險又不確定的未來,米諾沒有辦法說出口的未來,人人都受傷,人人都哭泣的未來,是因為我,占用了某個人的位置。”
“是的,聰明人。”
“這種東西也可以被偷嗎?”
“你知道羅素米格爾的,老狐貍,沒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那個原本應該獲得上浮資格的人,是誰?”
“你也認識哦,也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聰明人,論資排輩的話,你得喊他一聲大師兄?!?
陳束呆若木雞地抬起頭,眼中的不敢相信似乎已經凝結成了液體,馬上就要流出眼眶。
“那他,知道這件事情嗎?”
“你猜?”
“那就是不知道了,”陳束點了點頭,“同樣的身份,我和他最后結局的差別真的有那么大嗎?”
“你還記得,你上浮之后發生的事情嗎?東捅一個簍子西惹一個禍害的,原本根本不會有人受傷的未來現在被你搞得可能要和一些無比嚇人的東西玩兒命,”袁月的語氣聽上去滿滿的嘲諷,“樸候和你不一樣,樸候在知道了黑蒂斯到底在做什么以后,選擇了加入我們,神諭到來地比現在預計的更順利更早,他成為了黑蒂斯Father臺前的代言人,是被所有新世界的人們崇拜的英雄。”
“你好像,很中意樸候嘛,張口閉口就是他的名字。”
“對啊,”袁月并沒有遮攔什么,像是聽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瞇著眼笑了起來,“我超級喜歡他的。”
“確實,彬彬有禮的救世主大師兄,誰不喜歡啊,整個活脫脫一翻版孫悟空啊?!标愂牟辉谘傻剜?。
“我想和你談個交易,陳束?!?
“什么?”
“現在未來已經沒有辦法改變成原來那個了,你的一舉一動累積起來改寫了劇本,地獄模式難度的劇本,讓你把上浮的資格還給他也是無濟于事。”
“那你和我說雞毛。”
“還是有一件事你可以做的,”袁月擺了擺手,“在這條地獄難度的任務線上,你的雙手大概會沾滿鮮血,如果你能挺過啟示日,那應該所有擋在你面前的障礙物都會被你手刃掉?!?
“講重點啊講重點?!?
“在你的未來,應該會遇到一個叫做,弗琳達的女人,弗琳達-列尼-諾瑪,你們為了最后的結局一定會殺掉她,但是我希望,你把殺掉她的這個機會,留給樸候?!?
“為什么?”
“不告訴你。”袁月瞇著眼睛笑了笑。
“不是說是交易嗎,我能得什么好處?”
“我可以盡我所能,讓黑蒂斯不會殺死你?!?
“聽上去沒什么誘惑力啊?!标愂?
袁月看著低頭的陳束,一股沒來由的心慌蔓延了開來。
從他踏進這個門的時候就看上去很奇怪,他的情緒永遠出于飽和狀態,該傷心的時候傷心,該激動的時候激動,太完美了,沒有一點破綻,但是袁月不太相信這是一個被徹夜追捕,在破舊的隔板房里躺了大半天的人,一點也不疲憊,像是永遠在卯著勁地展示該展示的情緒一樣。
“喂,你,在拖延時間吧?!痹鹿硎股癫畹嘏e起了放在桌上鋒利的裁紙刀,比劃到了陳束的脖子上。
陳束沒有立即回答,他先是茫然地抬頭,好像不知道袁月在說些什么,但是看著她堅定的眼神,陳束也沒有再裝的必要了。
“比我預計的要晚一些啊,”陳束失落的表情一掃而光,得逞般的笑容瞬間掛在了臉上,他賤兮兮地模仿著袁月剛剛的語氣,“not impressed,袁代指揮?!?
“你還以為分部是以前那個分部嗎?現在的防衛能力,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袁月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蒼蠅是飛不進來,兩個全副武裝的成年男性呢?一個瘦得像黑白無常,一個壯得像怒目金剛?”陳束反問。
“Theodore!”袁月隱隱察覺到了什么,她有些不安地按下了通話線路,可是線路的另一頭卻傳來了嘈雜的打斗聲。
“你好,阿月,”袁月一直摁著通話線路的按鈕嘗試著去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一陣要命的沉默之后,熟悉又無奈的聲音讓她有些慌張地往后退了兩步,無力地順勢癱坐在了辦公椅上,“我之前說的讓你開朗一點,多結交一些朋友,不是指這樣啊?!?
“這就是你拖延時間的目的嗎?”袁月一掃之前瘋瘋癲癲,意氣風發的樣子,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一樣。
“嗯呣,說實話,不是,我的目的可能堵車了,還沒來?!标愂荒槍擂蔚乜粗辉聮鞌嗟耐ㄔ捑€。
袁月還想接著說些什么,整座分部突然劇烈地搖晃了起來,不是之前那種海里暗潮的拍動,就像是中庭之蛇把這棟埋在海里的高樓當作獵物用力地纏繞收緊,袁月面色難看地扶緊了桌子邊緣才堪堪沒有被搖晃到地上。
“袁代指!我們遭到了兩處外部攻擊,空置層的玻璃幕墻和入口處,請求開放裝備庫二級權限!”
“玄隊叛變了!玄隊叛變了!重復!玄隊是樸候的人!醫療隊!醫療隊!”
“是幕墻!普工部去空置層!去空置層!有兩個瘋子炸開了幕墻!水涌進來了!快補墻!要不然水倒灌分部我們都他媽得完蛋!”
……
黎長河的辦公室串聯著所有通訊頻道,此時無數雜亂的請求伴隨著爆炸,打斗,叫罵聲此起彼伏,充盈著整個房間。
“那兩個炸玻璃墻的才是我的人,我的人怎么可能選擇正面突破這種沒有創意的方式,我們可是目前為止零敗績的榮格戰隊啊,”陳束面色一喜,有些自豪地揚了揚下巴,“紅衣社,加一分?!?
陳束在袁月有些不甘心的注視下站了起來,他深知袁月此時不能離開,作為現在客棧CN西南分部的頭頭,正是她樹立威信和展現能力的時候,焦頭爛額的她自然無暇去管面前這個閑庭信步離開的少年,計劃押送他去總部的那些專員估計現在正和正面突破的樸候他們交戰正酣吧。
“陳束?!蓖ㄓ崒>€雜亂的呼救授權請求仍然不絕于耳,袁月并沒有急著去處理,而是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少年。
“???”
“你是不是也覺得,自己有的時候配不上英雄這個名號?我知道的,你肯定總是這么想,”袁月坐在辦公桌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發型和衣角,“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對模糊不清的未來沒有信心的話,就把刀劍交到他手里吧,和你這種吊兒郎當的小混混不一樣,他一定可以做出最正確的選擇的,他是和正義狼狽為奸的同伙?!?
“要夸你的暗戀對象別捧一踩一好不好?我招誰惹誰了,”陳束有些無奈,“話說你到底是誰?。繛槭裁匆粫簬秃诘偎?,一會兒又要跳出來幫我?!?
“按照我們的聊天進度,或許再有半個小時你就會知道我的身份了,現在只有等下次了,”袁月聳了聳肩,“交易仍然有效,我幫你繞開專員跑出去,啟示日活下來,讓樸候也活下來,然后就是我說的那件事,拜托你了?!?
說完,袁月便低頭接起了專線,她在接進通話頻道的一瞬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雷厲風行不茍言笑,好像陳束原來高中的年級主任一樣,剛剛那種求人的語氣瞬間變成了上位者必須執行的指令。
“陳束已經被樸候救出,我重復,陳束等人已經出逃,他們正在往造氧車間跑去,所有還具有作戰能力的專員馬上實施攔截,所有,專員,前往,造氧車間?!?
陳束站在門口看著袁月一邊下達命令一邊沖自己揚起的眉毛,他知道這些話是袁月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如果所有人都去最底層的造氧車間的話,那就說明正門入口處正處于城門洞開的狀態。
“你很奇怪,還有些事情,或許以后我還需要問你,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死了?!标愂嫔珡碗s地看著眼前這個故意放水讓自己跑掉的黑蒂斯成員。
“彼此彼此?!痹麻]上了一秒鐘的麥,隨即又進入了指揮狀態,她輕輕點了兩下桌面,分部森嚴的監控和定位系統以全息圖的方式布滿了房間。
陳束撓了撓自己被那些藍光鋪灑到的臉龐,轉身走出了黎長河的辦公室。
陳束剛剛站在長廊里,身后的門就毫不留情地應聲而關上。
“喂,你把手給我解開啊!”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兒,陳束面色一變,用肩膀不停地撞著辦公室的門,但是沒有任何的反應,陳束微微嘆了口氣,朝著維修用的消防梯背著手快步跑去。
黎長河的辦公室就在造氧車間上面沒幾層,此時電梯和正常的通道都被全副武裝的專員們嚴防死守著,陳束一邊慶幸幾個月前剛來分部的時候背過布局圖,找到了普工部通往各個樓層的維修通道,雖然現在手無寸鐵地被反捆著,但是總比和武裝專員硬碰硬強。
陳束的思緒一邊飄著,一邊胡亂往上跑去,他已經丟失了對樓層的計數,只知道自己該往上跑,直到自己的同伴發現自己,或者獨自跑到出口乖乖等他們,自己現在和廢人沒有區別,什么忙都幫不上,不去給別人添亂就千恩萬謝了。
現在想想自己好像真的不太像什么威風凜凜的命運之子呢,哪有命運之子天天他媽被反捆著雙手逃命的?炸樓打架這些兇狠要命的行動都是最露臉的去做,自己永遠是陰惻惻躲在隊友身后被救的那一個,簡直就像《西游記》里的唐三藏一樣。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從樓層的拐角沖出來了三個穿著普工部統一服裝和面罩,鬼鬼祟祟的維修工。
為首的那個人明顯愣了一下,正準備叫出他的名字。
“陳……”
陳束暗道一聲不好,目光凌厲地啟動了神賦力,兩只被反捆在背后的手臂耷拉了一下,對面的三個人的手臂喪失了行動能力,無力地垂在大腿兩側。
“陳束!等一下!“站在隊伍最后的那個維修工有些焦急地摘掉了面具,陳束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慌了神,可是已經晚了,他早已在施放神賦力的那一刻就身子騰空,用盡全力的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到了第一個人的身上。
“你他媽屬驢的???上來就是一蹄子?”另外兩人連忙摘下了面罩,余空有些痛苦地捂著肚子靠著墻,身后是一臉無語的魏云聲和樸候。
“余sir,我聽云聲姐講了你們的故事,不錯,是條漢子?!标愂行擂蔚亟獬松褓x力,背過身來朝著余空比了個大拇指。
余空看著仍然這么欠揍的陳束,還想再罵些什么,剛剛魏云聲大聲呼喊陳束名字的聲音在空蕩的長廊里回蕩著,身后傳來了嘈雜的呼喊和腳步聲。
“沒時間了!”魏云聲臉色一變。
“入口處已經被玄隊炸塌了,我們得另外找路,”樸候扶起地上的余空,頭也不回地朝著樓上跑去,“去玻璃幕墻那里,他們在那里找到了陳束的同伙。”
“是伙伴啦伙伴!同伙太難聽了?!标愂m然嘴上發著牢騷,但還是跟著他們跑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狹窄濕熱的維修通道越來越讓人喘不過氣,就在眾人的體力快要告急的時候,魏云聲猛地推開了上層的某一扇門,撲面而來的是令人長舒一口氣的冰冷水汽和半人高的海水,原本荒廢了一個世紀的吊頂大廳再一次熱鬧了起來,無數的海水涌入,喧鬧的聲音讓大家都聽不太清楚對方的喃喃聲音,這個地方原本應該就是有錢人辦酒會的地方,而現在是幾個人逃出生天的出口。
“陳束??!”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進門的左前方響起,陳束抬頭望去,高大的羅阿肯和全副武裝的徐乾正站在一輛潛水用脫離艙上沖自己揮手,與他們倆站在一起的還有押送自己的那四個專員,他們似乎還打了一架,各自的臉上都掛著傷。
陳束從來沒有這么想見到他倆過,尤其是那輛脫離艙上還明顯噴著“羅氏工業”的橙色Logo,他激動地差點哭了出來。
“你們看到沒有!你們他媽看到沒有!!”陳束指著那倆人朝一旁同樣往那個方向游去的三人大聲吼到,“那倆是我的同伙!同伙??!過命的同伙!??!亡命徒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