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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你也想變成人類嗎

繁華擁擠的商業廣場,陳束倚靠在拐角的墻邊,有些無聊地嚼著泡泡糖。

“發現目標了嗎?”徐乾的聲音從他的隱蔽式通訊儀里響起。

“哪有那么快啊徐sir,你當演電影呢?”陳束無奈地回復每隔五分鐘就來問一次的徐乾。

“你為什么不去龍雀餐廳里面等著?”

“大哥,你昨天新來的啊,你知道龍雀的預訂費多貴嗎?也就勞安成那種暴發戶請的起,”陳束抬頭望向在廣場上端斑斕奪目的全息廣告動畫,現在有點下著小雨,畫面有些失真,“守在進電梯的必經之路,一樣的效果啦。”

“我還是不理解你們為什么不讓我去,”徐乾埋怨陳束,“我的偵察水平和范圍都比你要優異,也比你能捕捉到各種各樣的信息。”

“我是通緝犯還是你是通緝犯啊,怎么那么多廢話,聽從安排就完事兒了。”陳束有些不耐煩地掛斷了連線的通訊儀,他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泡泡糖吐到了地上。

“吵死了啊。”

現在已經入夏有一陣子了,晚上是帶著海風的悶熱和潮濕,陳束記得高中的地理必修二講的舊世界地理地貌,老師是個年過半百,戴眼鏡的干瘦老頭子,滿面紅光地吹噓他爺爺是當初巴別塔工程二期的一線工人,他給班上的同學們講那個從爺爺口中聽說的干燥時代,沒有那么多的云遮擋太陽,冬天南方的城市甚至都不會下雪,成都這種內陸城市,冬天下一次雪就像過年了一樣,大家都站在街上伸出舌頭等待一片雪花降臨。說來也挺好笑的,自從大洪水爆發,人們都搬到人造陸行板塊上生活以后,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內陸城市了,每一處湖,河,甚至溪流,每一處板塊的縫隙之間,都是大海腥臭的味道,一天到晚沒個頭。

就在陳束胡思亂想的時候,兩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觀光電梯里,一個嬉皮笑臉,陰柔俊秀的金發男子和一個一臉不耐煩,小麥膚色的棕發女子,那兩人下了電梯之后,順著街道沿邊胡亂往前邁著步伐,走走停停地踏步走進了人潮里。

陳束不敢再耽擱,他可沒有徐乾那種茫茫人海里一眼尋人的怪咖能力,大概估算著落下斐多和米諾五六步距離的時候,他便豎起兜帽起身跟了上去。

陳束穿梭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有些費力地仰著脖子確認著兩人的去向,他們倆似乎還沒有發現尾行他倆的猥瑣老鼠,走路的速度沒有改變過。陳束就這樣走著,周圍的行人越來越少,燈光越來越暗,在他第無數次感覺到了腳掌的陣陣酸疼時,他們已經遠離了擁擠的市中心,來到了一處稍微僻靜一點的老樓面前,斐多和米諾交談片刻后就上了樓,陳束見兩人即將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時,急忙從不遠處的電箱后探出頭來,快步小跑進了那棟樓。

陳束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電梯處,這棟老樓應該沒有怎么住人,外面零星幾戶開著燈的客廳,四戶電梯已經報廢了兩戶,看蜘蛛網的厚度,應該也很久沒有來維修了。陳束看著最邊上不斷上升的那戶電梯,數字最終在34層停止了跳動,陳束摁開了另一戶完好的電梯,也摁下了34層。

“他們去頂樓干嘛?”在電梯緩緩上升的途中,陳束倚靠著及腰的欄桿思忖著,他一邊看著不斷跳動的那個數字,一邊數著自己心臟的拍子。

34樓到了,陳束走出了電梯,快步走過堆著雜物的狹窄過道之后他來到了一扇門前,那種裝著拉桿的雙開門,這里是沒有住人的頂樓,門后一定是天臺了,陳束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把雙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太順利了,終于,他碰到了或許是今年為止最順利的事情,陳束一陣恍惚地回想起,原來這個世界不是密密麻麻布滿荊棘,而是會有水到渠成的事情的。

陳束小心地推了推門,門紋絲不動,他詫異地睜開了眼睛,不信邪地又加大了力度,力道越來越大,可是還是沒什么變化。

他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在昏暗寂靜的環境里轉過身去。

“你好,陳束。”那只邊緣發著微弱亮光的黑色液體球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Caesar,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在我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加速我的神經運算?”陳束認命似的看著Caesar,有些無奈地問。

“說過,陳束。”

“那你需要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嗎?”

“這里不是第二個節點,還沒有到第二個節點,”Caesar說,“不要推開那扇門。”

“我管你啊,快解開。”陳束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Caesar沉默地跳動著,陳束用力推了推門,還是紋絲不動。

“你和黑蒂斯的第二次正式碰面,應該是在全國冠軍的那晚,你這樣會改動我們約定好的宿命線。”

“so?”

“一點點紕漏我們都需要重新計算,會有很多計劃外的人遇難,陳束,”Caesar說,“他們本來不應該遇難的,但是因為你,他們會離開。”

陳束沉默了,過了好久才堪堪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越來越大,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我問你陳青山在哪,你不說,阿金和剛子出事,你不說,現在和我裝正義使者啊,“陳束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花,“你怎么有什么臉和我說這些話的?”

“陳青山先生就在這條宿命線的某一個地方等著你,這一條宿命線,你如果做出了更改的舉動,他的存在也有可能會被抹除,”Caesar的合成電子音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至于董金和董剛的遭遇,那是這條宿命線必經的代價,他們離開,你們遇見羅小麥和羅阿肯,這些都是需要被完成的事,沒有規避的途徑。”

“你他媽!”陳束怒喝地撲向Caesar卻又一次穿過了他那微微跳動的黑色球體,這里只是他腦海里預加載的畫面,Caesar是神經元計算機,摸不著的。

陳束撲空撞在了Caesar身后的墻壁上,沒有任何的疼痛感,他轉身繼續朝著那顆黑色的球揮動拳頭,像個傻子一樣,一下又一下地捶打著虛無縹緲的黑球,Caesar沒有出言制止,它在被編輯出來的時候已經被告知了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會沒有任何邏輯地做很多徒勞無功,或者毫無意義的行為,就像是出現代碼運算謬誤陷入死循環的計算機一樣。

許久過后,陳束手上的力道開始減輕,他的大腦似乎也在瘋狂的機械性揮拳的動作中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停下了這種看起來很傻的動作,盤腿坐在了Caesar的面前。

“Caesar。”

“你好,陳束。”

“以后不許這樣說話了,”陳束有些頹然地低頭看向自己有些骯臟的褲腳,“我會生氣的。”

“好的,陳束。”

“行了,讓開吧。”

“黑蒂斯的干部就在外面,你現在不應該見他們,陳束,宿命線的改變比你想象中要嚴重十倍,以上。”看向起身重新來到門邊的陳束,Caesar繼續用它的機械合成音。

陳束放下了握在門把上的手。

“你想變成人嗎,Caesar?”陳束沒有回頭,他低聲問到。

“我不理解。”

“字面意思,你在我們的報名地址加密里自稱是詩歌學徒,我姑且相信你是真的想寫詩的吧,”陳束解釋,“詩歌是一種很矛盾的東西,非理性,只有同樣矛盾,同樣非理性的人類才能寫的出來。”

“我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很難的事,那只是排列組合而已,我最擅長排列組合。”

“對,你怎么能不擅長?你太擅長了,你的運算能力和自我歸納學習能力已經可以匹敵歷史上所有浪漫的詩人了,”陳束咧嘴笑了笑,“你可以寫漂亮的瀑布,但你駐足聽過瀑布巨大的轟鳴聲嗎?你可以寫凄美的情緒,但你有站在世界上最高的大樓頂端,眺望世界的勇氣嗎?你可以寫疼痛的離別,但你抓住過,從你的臉頰垂落到你胸口的死人手嗎?”

陳束語氣凌冽的質問讓Caesar沉默了,他在解碼運算陳束所說的排比句的含義,陳束看著沒有輸出信息的Caesar,又氣又笑地搖了搖頭,它不是人類,沒有人類需要靠文本分析才能理解排比句的。

“你不是人類,Caesar,你沒有登山的腿,沒有攀爬的雙臂,沒有承載朋友軀體的胸膛,縱然你寫出十萬首世界上最漂亮的詩,你也不會是人類。”

“我…只需要運算,不需要變成人類。”良久以后,Caesar的聲音再次傳出。

“但我還是和你說了,因為我是人類,人類的定義就是那些做亂七八糟和生存無關蠢事的悲傷動物,比如和一臺計算機講解如何寫人類的詩,”陳束聳了聳肩,“成為人類的第一條,你記住了,沒有任何人的死亡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哪怕是為了,你所說的,抵達拯救全世界的那條宿命線。”

“所以,不許再說誰誰誰的死是必然的代價了,”陳束說完那么一長串之后,長長地喘了口氣,“至少在他們自己說了什么之前,沒有人有資格談論這件事。”

“我仍然不理解,你希望我保存這段音頻繼續解碼嗎?”

“先存著吧,以后自己慢慢看,”陳束有些疲憊地擺擺手,“我是你的上司,我命令你,解除神經加速運算。”

Caesar的內部突然發出了一陣陣嘈雜的電流音,一個有些熟悉的蒼老的聲音代替了它原本的電子合成音。

“還要再死多少人,陳束?還要再死多少人你才愿意相信我為你鋪下的路是唯一的正解?”那個蒼老的聲音里,充斥著無奈和埋怨。

“你也好啊,米格爾先生,第二次見面了,”陳束轉過身來,眼前的場景和當初在勘探地塔里一樣,Caesar當初說,整個米格爾公司除了羅素米格爾以外,其實全是機械,陳束推測羅素米格爾并沒有真正地意識下潛,他通過某種方法,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了他的服務器云端,所有米格爾公司的機械都可以作為他降臨的工具,米格爾公司的機械污染了世界各地,他就無處不在,“您的身體在新美洲那個療養院還躺的舒服嗎?”

“你現在去接觸黑蒂斯的干部,除了讓他們在第二節點以前就提前拉起對這個世界的警戒以外沒有任何的作用!你不明白嗎!你現在的行為,可能在把更多無辜的人推到他們面前擋著,所有擋在他們面前的東西,都會被摧毀,到時候大家都要完蛋!”Caesar衰老的聲音已經盡量地在壓低控制情緒了,可是還是聽地出來快要壓制不住的激動。

“我是個孤兒,最體弱多病,最被欺負的那種,米格爾先生,”陳束搖了搖頭,“你高估我的覺悟了啊,我的世界可能到今天為止,一共就只有那么七八個人,現在間接地拜你所賜,已經沒了四個了。”

“什么?”

“我的世界,已經完蛋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說什么不能沒有了,不過得用我自己的方式。”陳束說。

“陳束,你聽我的好不好?不要篡改這條宿命線,會死的,你在意的所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和陳束說的那番慘兮兮的話有關系,Caesar傳出的聲音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稍稍緩和了一些,“黑蒂斯是想要擊垮整個世界的攻城錘,你就是那一道城門,城門關心的一切,都會被他們清除的。”

“那你們呢?你們想要保護你們的宿命線,只要最后的結局是大多數人得救,那些死去的人就死得理所應當了嗎?”陳束反問,“你們,和黑蒂斯,其實沒有區別的,都是自命不凡的優等人,他們自稱半神,你們自稱命運之子,狗咬狗而已,我可以幫你們打狗,但是打法,得老子來定。”

“即使那些人們會因為你的行為改變宿命線而被提前警惕的黑蒂斯干部清除,你都不愿意再考慮一下嗎?”Caesar雖然仍舊保持著跳動,但是那個降臨的聲音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冰冷和命令,變成了柔軟的商量。

“我參加你的這個比賽的原因很簡單,一是找陳青山去到了哪里,二是搞清楚,我是個什么醒來的怪物,最多最多加個第三第四,幫徐乾復仇,在全國替阿金奪冠,沒了,”陳束吸了吸鼻子,“那些人的命,和我有什么關系?”

陳束不再理會Caesar,他用力拿掌心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眼前微微冒出了一些金星,身后的Caesar也不再贅述長篇大論,開始慢慢消失。

“好自為之吧,陳束,救那些因為你而陷入險情的人的時候,跑快一點,”降臨的聲音變得縹緲,“我不希望變成和你說‘I told you so’的嘲笑者。”

隨著那個聲音的消失,陳束再一次聽見了外界的聲音,兩個人及其微弱的談話,懸浮車呼嘯而過,還有遠處全息廣告位的喇叭聲。

“裝什么不聽老人言啊。”陳束嘟囔著,放在把手上的雙手卻猶豫了許久,最終他還是放下了,咬了咬牙攀著旁邊的雜物用隨身帶著的鑰匙扣翹開了通風管道的螺絲,陳束卸下了那塊沾滿灰塵的金屬百葉板,順著通風外機的管道爬到了這棟老樓空曠的天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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