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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正義的逃兵

“謝謝。”在庫房的門被徹底關上了之后,魏云聲對余空點了點頭。

“不常見啊,云聲姐,”這里只有余空,魏云聲和樸候三個人,他不再繼續叫魏云聲長官,“從認識你到現在,沒咋見過你說謝謝。”

“你不需要我的謝謝,你是正義的同伙嘛,”魏云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著裝備庫里面的貨架走去,“對吧,樸正義?”

“樸正義”是樸候在進修的時候魏云聲給他起的外號,樸候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懷念地笑了笑。

“多早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還記得。”

是啊,多久以前的事了?十年?十二年?那段銹跡斑斑的記憶,荒原上的訓練營,山尖的日出,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秘密小隊,一轉眼大家已經不是名正言順的正義代言人了。

他們三個第一次私自外出是為了教訓一幫在市區欺行霸市的小混混,最后卻因為情報工作沒有做好,被那些小混混團體打到遍體鱗傷,最后被巡邏執勤的干警救回,又被進修班輔導員狼狽地抓回訓導處。

那天值班的陳青山并沒有處罰他們,而是和他們三個人講了一件事,據說所有嫉惡如仇的少年少女們都命中注定會成為正義的代表,最純粹的那種,這是必然的事情,以此為傲也好,以此為恥也好,沒得選。這個代表的身份在他們越長越大的某一個瞬間就會消失掉,那以后他們就不能再以正義使者自居了,在成為普通人以后,要想做昧良心的人請自便,但是想貫徹正義也得靠自己,靠反復的囑托,反復地念叨,反復地叮囑,這個世界就像泥潭一樣粘稠,渾濁,稍不注意就會不正義,所以陳老師總說,年少的正義,就像夏天做好的羽絨服一樣,一文不值,真正珍貴的正義,只會藏在那些疲憊,禿頂,不解風情的大叔大嬸心里的,如果他們到那個時候還相信這些的話。

“樸候,你們倆是米格爾的內應嗎?”余空看著從包里掏出口袋,在貨架間游走上貨的兩人,低頭問到,他是一個嗓門很大的人,但是這個問題,少有地帶著猶豫的口氣。

“啊?”樸候從貨架后面探出了頭。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正義的嗎?”余空換了個問法。

樸候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怎么戒啊?”樸候輕聲念叨著。

“什么?”余空沒有聽清。

“破譯壞人的情報,在全息公路無法投射的高空追逐飆車,被槍指著頭,被刀割破手,自己遍體鱗傷也得保護別人,這怎么戒?”樸候仰頭笑著看向慘白的燈,“做正義使者是會上癮的啊,會上癮的東西,戒不掉的。”

“他是想說,狗改不了吃屎。”魏云聲在一旁補充說明。

“好的,”余空看著兩人,良久之后才堅定地點了點頭,“我信你們。”

談話之間,魏云聲和樸候的上貨過程也差不多了,余空轉頭和兩人一同朝門口走去,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他們拿了哪些裝備,他們要干什么,他們要去哪里,他只知道樸候是這整座分部里最聰明的人,他只要相信樸候不會背叛正義,那就足夠了。

“我們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樸候有些狐疑地看著領路的余空。

“我會先出去支開小李,然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余空頭也不回地說到,“我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沒聽見。”

“其實你沒必要站出來的,”魏云聲面色復雜地看著余空,或許是于心不忍,“我和樸候作為黎叔直接交接的下屬,一定會被抓起來單獨審訊,我們還有必須要離開的理由,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清白的,老老實實接受公開審訊,有啥就說啥就可以了。”

“所以長河叔的事,果然有隱情對嗎?”余空的一只手已經搭在了門禁系統上。

“他被陷害了,總部有黑蒂斯的人,甚至官職可能還不小,我們一直在調查黑蒂斯的事兒動了黑蒂斯的存在危機,”樸候簡明扼要地說,“這次封鎖和派人查內應,大概率是我們這兒總部安插的那個內應演的賊喊捉賊的一出戲,調查只是個幌子,真正目的是為了讓總部勢力完全滲透CN分部,調查黑蒂斯的命令是黎叔直接下發的,所有和黑蒂斯項目沾邊的人多半會被扣上和黎叔相似的名義關起來,等到CN分部完全被清理了一遍之后,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余空只是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余空?”

“所以你們知道那個總部的內應是誰了是嗎?”

魏云聲和樸候對視了一眼,后者點了點頭。

“你不會相信的,明天看就知道了。”

余空也點了點頭,他掏出鎖卡,可是無論怎么刷,裝備庫的門都毫無反應地緊鎖著。

“怎么回事?”魏云聲警惕了起來。

余空像是想到了什么,皺著眉頭扒著一旁的貨架爬上頂端,那里有換氣窗,透過換氣窗的頁片,余空看到了正在急促朝著這里走過來,走廊另一頭的安保部。

“小李,”余空跳了下來,面色鐵青地說到,“小李鎖死了門,叫來了安保部的,我們的行為引起他警覺。”

“不行,去了安保部,解釋完Theodore都到門口了,還跑個屁。”魏云聲搖了搖頭。

“不能好好和安保部的人解釋清楚嗎?”

“我們現在根本沒有完整的證據鏈,大部分甚至都是見不得光的灰色證據,我們還需要時間。”魏云聲一邊說著一邊四處張望著,尋找著另外的出口,可是這里是裝備庫,除了正大光明的出口外,就是一個死胡同。

“我知道了。”余空點了點頭,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余空三兩下地在裝備貨架間穿梭著,尋找他需要的東西,不一會兒就抓著兩塊巴掌那么大的橡皮泥重新走到了兩人面前。

“這是……”樸候當然認得這個東西,他有些錯愕地看向余空。

“上次那個小警察大鬧分部收繳的,還別說,舊世代的東西,滿可靠的,”余空向樸候投去了肯定的目光,大意是你猜對了,“沒有路,就走一條出來吧。”

“喂!等等……”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余空已經將手中的那塊塑性炸彈投擲在了地上,分部的基礎結構是一百多年前的摩天大樓,即使翻修過了,稍稍加厚的地板也一定抵不住這么猛烈的轟炸,按照分部的地區職能劃分,裝備庫的樓下是空置區,可以跳到頂層的雜貨傷往下爬到地面。

余空將兩人拉到了一旁厚重的貨架后面,用力摁下了手中的引爆器,耀眼的火光和滾滾的熱浪下,一個大洞出現在皸裂的地板上。

三人反復拍打著有些耳鳴的耳朵,朝著那個坑洞走去,余空走到裝備庫門前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余空,該走了。”門外在聽到這里劇烈的爆炸聲之后明顯騷動了起來,那邊的人操作了兩下系統,裝備庫的門以及其緩慢的速度向上卷去,魏云聲扭頭看向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余空。

“誰他媽和你們走啊,老子最討厭當逃兵了。”

魏云聲和樸候都沉默了,那條門縫越來越大,拍打門的聲音越來越激烈。

“我知道了,”魏云聲思忖了小片刻,低聲點頭,“謝謝。”

魏云聲不再廢話,縱身跳入了被炸開的地洞中,樸候見魏云聲順利落地,做了個OK的手勢以后,背著袋子也準備往下跳。

“樸候。”

“嗯?”

“要贏啊,”門縫已經開到可以伸入手臂的空擋,余空一腳踩在了一支伸進來的手上,在一聲慘叫里接著說到,“如果你還是正義使者的話。”

“…好的,我答應你了。”樸候聽后,瞇著眼睛沖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后向下一躍。

魏云聲和樸候來到昏暗落灰的空置區之后,連鼻子都顧不上捂就直接擰開門朝走廊盡頭的電梯跑去。

身后傳來了余空洪亮的聲音,原本直來直去的他現在說著一大堆翻來覆去繞彎子的話,拖住了那些準備入洞繼續追擊的人。

“咱們上一次一起行動,得是十年前了吧。”兩人跑進了電梯,在按下了通往底層的樓層后,倚靠在欄桿上大口喘息的樸候問到。”

“嗯。”魏云聲稍微調整了呼吸,剛剛的劇烈的奔跑并沒有消耗她太多的體力,在電梯開始運轉之后,她從袋子里摸出了一柄鈍器,重重地擊碎了電梯的配電箱,電梯開始擦著火花急速下滑,一股巨大的失重感讓兩人短暫地漂浮了起來,魏云聲盤算著時間,拉下了手動制動的機箱,在尖銳的金屬摩擦聲里,電梯緩緩地被卡死,兩人來到了最底層。

“徐乾身上那點破事兒是不是全被你們當先進經驗學去了?”樸候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胳膊,有些不滿地看向魏云聲。

“不可否認,那孩子用了大半個月時間就找到了逃離客棧的最優解,”魏云聲用鈍器翹開了略微變形的電梯門,“不愧是羅生門之槍的徒弟。”

“聽你這么夸人還真意外啊毒舌女,明明兩個月前還把人家當罪犯看來的。”

“你也知道那是黎叔的計劃,”魏云聲往外走去,“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除了陳青山以外黎叔還有什么完全信任的人,那就只能是那個孩子了,比起讓陳束被關在暗潮洶涌的分部,或者放任他自己在外面瞎跑,有個擦屁股的保姆跟著始終要穩妥一些。”

“我當然知道啊,”樸候和魏云聲一起用力扭開了那扇通往造氧車間的氣閥門,“只是他們倆都是啥都沒見過的毛頭小子,陳束好歹中學就開始和社會上的三教九流打交道,誰當誰的保姆,還說不一定呢。”

“想賭嗎?”氣閥門應聲而開,兩人背著各自的旅行袋跨進了濕熱的車間,在昏暗的殺菌燈中,魏云聲轉過來,沖樸候示威般地揚了揚眉毛。

“你今年多大啊?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天天打賭打賭的。”樸候有些無奈地跨步朝著金屬棧橋走去。

“少來,怕了就是怕了,別找借口。”魏云聲輕錘了他肩膀一下。

看著魏云聲興致勃勃的樣子,樸候妥協地咧嘴笑了笑。

“行吧,賭什么?”

“我賭是徐乾在照顧陳束,你是陳束照顧徐乾,條件還沒想好,等賭注揭曉的時候再說吧。”

“好。”

談話間,兩人已經順著棧橋盡頭處的樓梯爬到了咆哮的出水口,樸候從旅行袋中拉出了厚重的作業服,麻利地穿了起來,魏云聲把她的旅行袋放在了地上的時候,頭頂的棧橋被急促的腳步聲踩地顫抖不已。

“來了。”樸候面色一變。

魏云聲轉身看向已經穿戴整齊的樸候,她并沒有穿作業服的動向,就這樣如釋重負地看著他,像看著一個即將分別的老朋友,她把手伸進了旅行袋里,她并沒有掏出作業服,而是那只黑色的數據盤。

“你個老狗,根本就沒想過一起逃跑對吧。”樸候看著魏云聲不急不忙的樣子,頹然地嘆了口氣。

“一如既往的聰明,分部大腦,”魏云聲將那只樸候交給她,裝載了所有數據資料還有調查證據的數據盤放進了樸候的防水旅行袋里,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直起身子,專心地幫樸候又整理了一遍作業服上的束帶,“我們倆是唯一知情的人,不能兩個人都被抓或者兩個人都逃跑,一個人在外面,一個人就得在里面,你肯定明白的,再說了,我是分部的代理負責人,是這艘船現任船長,用黎叔的話來說,船長得跟她的船一起存亡。”

“什么封建殘余思想?”

“是浪漫主義啦,你懂個屁。”魏云聲看著已經準備好踏入洪流的樸候,滿意地笑了笑。

“云聲姐,大師兄,站在原地不要動。”一個聲音從兩人身后響起,那個聲音異常地熟悉,但是又冰冷地像是別人。

魏云聲抬頭看去,在那掛梯之上,居高臨下站著幾個全副武裝的人,他們手中是超距電擊槍,為首的兩個身影,一個健壯,一個纖瘦。

魏云聲轉身看向站在一邊的樸候。

“Bon Voyage,正義使者。”

說完,魏云聲雙臂用力向前一伸,將背著背包的樸候猛地推進了下方咆哮的出水口,在魏云聲行動了之后,棧橋上惱怒的女聲響起,四束電擊槍的觸頭瞬間打在了魏云聲的身上,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瞬間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原來這玩意兒打在身上這么疼啊,陳束。”

那個棧橋上的女人帶領著身后的人走下了掛梯,緩慢踱步到了魏云聲面前。

“為什么?”那個女人冷聲質問趴在地上的魏云聲。

“阿…月,好大的排場。”魏云聲費力地抬起頭,看著那個俯視著她的姑娘。

袁月一腳用力地踢在了魏云聲的肚子上,后者痛苦地蜷縮起了身子。

“你今天教我的,”袁月拍了拍手,“他們是大家伙,你也是,想要讓大家伙服氣,就要拿出老大的氣勢。”

“行了,把她關到拘留區。”那個長得像古典主義羅馬雕塑的西方人制止了隱隱在發狂邊緣的袁月,他朝身后的外勤揮了揮手,狼狽的魏云聲被架起雙臂,朝造氧車間外走去,外勤們都離去了,只剩下站在原地的那個外國人和蹲在平臺邊朝下望去,臉色陰晴不定的袁月。

“你還追嗎?”

“他會回來的,Theodore,”袁月看著翻滾洶涌的出水口,喃喃到,“魏云聲和余空在這里的話,他一定會回來。”

“你并沒有首領說的那么有意思啊,來之前問首領你為什么要做她的內應,我見過很多叛徒和告密者,你和他們沒有任何的區別,”Theodore雙手放在腦后,“為了權力,為了心儀的小伙子啥的。”

“首領派你來,是站在這里說干話的嗎?”袁月站起身來,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地順著掛梯爬回了棧橋,她的聲音仍舊冷冷的,帶著居高臨下的質疑。

“好好好,你是老大,我服從命令還不行嘛。”Theodore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朝掛梯走去。

……

“Luna,還有多久?”不久前,Theodore坐在袁月的車里,百無聊賴把手臂伸出窗外上下隨風晃蕩著打發時間。

袁月沒有說話,專心地看著前方。

“Luna?”

“阿月,你還要多少年才敢正眼看我一下啊?”

“Luna?”

“啊?”袁月回過神來,余光瞥見了滿臉疑惑的Theodore。

“我問你還有多久到。”

“快了,快了,”袁月看著前方的道路,“再等等,馬上就可以了。”

……

“2166年5月29日晚,客棧CN西南分部異變,代理副指揮魏云聲,代表樸候,代表余空經過證實系米格爾接觸者黎長河的親信并被發現疑似準備逃跑,實施追捕后逮捕兩人,代表樸候攜帶部分分部裝備和資料潛逃,客棧VIE分部常務部部長Theodore Roger接任代理副指揮,代表袁月被指派為臨時總指揮,播報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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