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幟迎風翻飛,繁瑣檐角翹起,白色外墻氣派,這棟教學樓歷史悠久,但在一次又一次的翻修中,早已不是當初那般樸實土氣的模樣。
“看,那掃把星今天來學校了。”
“她怎么有臉的?我都替她不好意思了。”
“晦氣!看見她就晦氣!”
“哎!你小聲點,別讓她聽著,她指不定會發什么瘋。”
“我還怕她不成?”
面對那些竊竊私語,宋禾依充耳不聞,從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搬來了自己的課桌。木質桌面斑駁不堪,涂滿了惡心的不明物體,還有那些莫須有的謾罵話語。
她可還真是有本事,能同時招來那么多人的惡意。
冷水刺骨,宋禾依沉默的將抹布擰干,俯身去擦課桌。不可能完全擦干凈的,那些污穢東西所留下的痕跡,始終存在。
“喲,這不是宋家千金嗎?怎么臉色這么差啊,最近沒有休息好嗎?”涂著猩紅甲油的指尖輕點額頭,方若晨似是恍然大悟,“我差點忘了,你最近應該在忙著處理父母的喪事吧,又怎么能睡得安穩呢?”
宋禾依不理,自顧自的從書包里拿出書本,把她當成了空氣。
方若晨咬緊了牙齒,眼神像是淬了毒,透出的陰狠與她這個年齡全然不符。
不知是誰,起了個挖苦的話題。
“今天不穿公主裙啦?那多高貴、多好看啊!”
“可憐呢,又沒了媽又沒了爹。”
“你們別這樣當著人家面討論啊,她得多傷心啊。”
“就是可憐啊!可憐鬼哈哈哈哈!”
宋禾依冷眼瞧著這些人,她們正處于黃金年紀,照理來說每一張臉應該都是鮮活明媚的,卻每一張都丑陋惡心。
從前不是這種場景,就算獨來獨往了些,她也有自己的朋友,也并不是男生女生的公敵。自從方若晨轉學過來后,一切都改變了,她的存心陷害和刻意扇動,讓所有人都理所應當的做起了施暴者。
女生嫉妒宋禾依的家世和相貌,而男生則因為得不到便想著詆毀,至此,原罪都糾結在她身上。
眾人都或多或少的來踩宋禾依一腳,方若晨才好受了些,笑容重回臉上,她用口語無聲說道:“你輸了。”
宋禾依今天頭回展出了笑顏,她只是看方若晨一眼,便翻開了書本。輸什么?我從來都不屑于跟你比。
下三流的跳梁小丑而已。
指尖刺痛掌心,方若晨簡直快氣瘋了,計從心來,一個更加惡毒的想法緩緩釀出。
上課鈴響,所有人裝模作樣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知何時,數學課換了個新老師,宋禾依怔怔地望著他的臉,察覺到是自己離開得久了。
一個紙團突兀的飛到了過道里,可以察覺的是,嬉笑聲隱隱起伏。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教師卻對下面的小動作置之不理,只顧講完他自己的課。
涼風襲襲,大腿處的冰冷逐漸蔓延全身,宋禾依將大衣攏緊,拿起了筆,專注于聽老師講課。
這是個別人擠破了腦袋都想進的學校,容納的是精挑細選過的優等生。自然,宋禾依是宋業伯用錢和關系塞進來的。勉強進來,勉強滯留在差生班。
不管別人如何,她要持續往上走,高考在即,媽媽也肯定希望她能成長得更好。
中午,公車搖搖晃晃地向前行駛,將宋禾依帶回了那棟公寓。她獨身行走在小徑上,風從她身旁經過,留下了細碎的聲響。
洗凈手后,宋禾依來到了餐桌前,照舊是一桌補身體的菜品,她緩慢落座,心中越發愧怍。
周嫂將圍裙取下,溫聲招呼著:“來,小依快趁熱吃。”
“謝謝您了。”
“你這孩子真是,說什么謝謝啊,都沒多大點事情。”
宋禾依彎唇笑,端起了碗筷。到現在,她還是沒有尋到葉允霖的身影,便忍不住問:“葉先生他呢?今天還沒下過樓嗎?”
“他呀,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就在你走后不久。”
“周奶奶,我以后會在學校食堂里吃飯,辛苦您了,不用再繼續替我準備飯菜。”宋禾依難為情的抿抿唇,“您多做些葉先生愛吃的吧。”
周嫂交握著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我得和先生商量商量,聽他的決定吧。”
“確實是打擾了,我來之后,增加了您的工作量。”
“可千萬別這樣說。先生他給我的薪水和待遇很豐厚,但我平常卻是閑著的,這才惶恐。況且啊,做幾頓飯又哪里談得上辛苦?我還是挺享受這個過程的,自己用心做出來的食物,成就感滿滿。”
宋禾依稚氣地豎起大拇指,由衷稱贊:“您做的飯菜,真的很好吃。”
“你這丫頭再討喜不過,樣貌乖巧,性子也好。”周嫂眼角的皺紋跟著彎了彎,卻又馬上嘆了口氣:“再好吃也不管用。先生他平常下樓來用餐的次數少得可憐,那廚房,一個月開不了幾次火。最近已經是很難得了,你在這里吃飯,他或多或少也愿意跟著吃點。”
“這樣會很傷身體的。”
“唉!沒辦法,沒人勸得動,那孩子也是個古怪性子,自從他父親……”周嫂忽然捂住嘴,“說多了,說多了,人老了,嘴巴也管不好。”
宋禾依只是笑笑,端起碗專心吃飯了,誰都有秘密,她不好再多窺探。
思緒搖搖晃晃的,下午、晚上都是滿課,還要和不對盤的人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