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惠風和暢，星月暗淡。

小太監一行人踉踉蹌蹌地回到楚戈給他們準備的三個營帳后，便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其中一個營帳內，躺尸了許久，一個隨從抱怨道：“來著啥也沒撈著，挨一頓打不說，還住在這破地方。”

這倒也不是楚戈為難他們，這衛燕關本身就是一個關隘，根本沒有人定居在這，唯一一個建筑就是城主府，但也就十幾間屋子，剩下的都是營帳。

之前還被一把火燒得差不多，這些不過最近才搭建起來，自然很粗糙。

一群人抱怨了一會，便出了營帳，來到小太監的營帳。

一進去，有個隨從便關心問候躺在床上的小太監：“大人，你沒事吧？要不要小人給你去討點藥？”

小太監坐起身，有氣無力但充滿怨恨地說道：“你倒是有心，不過不用了，去要藥又得看他們臉色，說不準又得侮辱咱們一番。”

說到這，小太監紫一塊青一塊的臉上充滿了怨毒，顯得有些扭曲猙獰：“哼！等著吧，等著咱家回京定要說與陛下，好好告冠軍侯一場，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那大人，太子殿下交給我們的任務？”

小太監一聽太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太子他也不會這么慘，可他也知道，沒有太子他也坐不上今天這個位置。

絮絮叨叨地罵了一會，小太監沒好氣地說道：“當然要去辦，明天一早就去，然后咱們就直接離開，趕快地離開這個倒霉地！”

幾人被罵了一陣，聽得命令，便各自回去休息，為明天的任務做準備。

待幾人走后，小太監平復了情緒，眼中透著幾絲精芒，心里不斷地盤算著。

不多時，似乎有了計較，估摸了一下時間，收拾了一下，躡手躡腳地出了營帳，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之后，趁著月色偷摸走出了營帳。

夜寂靜無聲，星星悠哉游哉地掛在天上閃爍著，月亮安安靜靜地躺在云彩里休息。

屋子里，閃爍著的燭火點綴著漆黑的夜，楚戈和楚思喝著茶，商討著事情。

桌上放了三杯新泡得熱茶，楚戈拿起一杯茶，吹了吹茶杯里的熱茶，抿了一口試了試溫度，覺得有些燙，但還是抿了一口。

楚思見狀笑道：“皇兄何必著急，該來的自然會來，何不先等茶涼涼？”

楚戈放下杯子笑道：“以前我自是不急，現在知道了之后，難免有些著急。”

“思弟，你說今晚這杯茶能等到人嗎？”楚戈看著那杯未被拿起的茶杯問道。

看著茶葉在杯里飄飄游蕩，楚思淡淡地說道：“他讓我都看走了眼，這么聰明的人，肯定能看清好局勢。而且，我也交代了巡夜的士卒，故意放他進來。”

“所以呀！放心吧，皇兄。”

就在二人談話的時候，小太監趁著夜色正偷偷摸摸地來到城主府里的議事廳外。

來到門前，深深呼了一口氣，敲響了門。

屋內兩人聽得聲音，便知曉人來了，楚戈終于是安下了心，而楚思則是一臉自信地看著楚戈道：“皇兄你看，我就說他必然會來。”

那樣子仿佛一個小孩子做了一件大好事在請求夸獎一樣。

其實別看楚思心狠手辣，腹黑冷靜，但是只有他和楚戈在的時候，他就會變成十六歲的少年模樣，渴望著夸獎，渴望著認可。

而比他年長六歲的楚戈自然也不吝嗇夸獎，夸了楚思幾句，見楚思很受用，露出淡淡的笑容，暗笑了一聲。

又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進來吧。”

門外的小太監見敲門沒人回應，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懷疑該不會是自己會錯意了吧。

聽見楚戈的聲音，他的心也安定了下來，推門而入。

“小的張退拜見二位侯爺！”小太監張退姿態放得極低，進門就跪拜。

“先前所為皆是太子吩咐，惱怒了二位侯爺，還望見諒！”

說完，張退又是深深一拜，恨不得把頭拜到地里。

楚戈和楚思都是端著茶杯，吹著熱茶，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張退。

張退跪在那，心里惴惴不安，頭上漸漸出來細密的汗。

沉寂了一會兒，張退一咬牙一跺腳，狠下心來說道：“太子讓小人故意激怒侯爺，好讓侯爺回京，順便探查一下，侯爺練兵的情況，帶多少人馬回京，另外據小人觀察，太子好像要對兩位侯爺發難。”

“兩位侯爺，小人就知道這些了，小人是真心想要來投靠兩位侯爺，還望兩位侯爺給小人一個機會！”

看著張退這副模樣，楚思喝了一口茶對著楚戈說道：“皇兄，你看，現在喝茶才是最好的，那杯茶也沒有白準備。”

楚戈一口喝干茶，笑道：“哈哈哈！是極是極，方才確實我著急了。”

隨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張退，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道：“起來吧，桌子上的茶喝了吧。”

張退聞言大喜，知道楚戈這是暫時接受了自己的效忠，起身拿起茶杯，也不顧燙，直接一飲而盡，抱拳道：“小人愿為二位侯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戈站起身，拍了拍張退的肩膀說道：“現在還真需要你為本侯爺做點事？”

“小人自然愿意效勞。”

張退大概已經猜出來，楚戈想讓他干什么，但是他不會出這個風頭去問，上位人最討厭的就是下面的人去猜他的心思。

“楚澤不是想讓你打聽情報嗎？你就告訴他，將士一心，士氣高昂，正秣馬厲兵準備回攻肅國。”

“另外若是問起我是否察覺你不對勁的時候，你就說已經起了疑心，但是感覺不是很確定。”

“啊？”張退有些迷糊，這個時候不應該正好和這些話反著說嗎？怎么能這么說？

看著一臉不解的張退，楚思喝著茶不緊不慢地道：“怎么了？有疑問嗎？”

“沒有，沒有。”張退是個聰明人，笑著搖頭道：“侯爺讓小人怎么做，小人便怎么做。”

楚戈坐回到椅子上，把玩著自己喝完的茶杯，說道：“張退，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兩面通吃的代價。”

說完，一個不經意間，把茶杯捏爆，任由碎渣四濺。

“但是，你要是好好為我做事，將來尤均的位置，讓你來坐也不是不能考慮。”

張退依舊是面帶笑容，滿臉卑微地道：“侯爺，放心，小人自然省得。”

“嗯，你回去吧，明日就啟程回去，告訴父皇和楚澤，我三日后便會回京。”

“侯爺，小的知曉了，小的告退！”

“等等，到時候賣弄一下你的口舌，讓楚澤生氣掌你嘴。”楚思突然出聲攔住正要退出去地張退。

“啊？這......”

“放心，死不了，日后定會給你補償。”

“有侯爺這句話，小人便放心了，小人定會做到，小人告退。”

說完，張退緩緩退了出去，關上門，偷偷摸摸地溜了回去。

路上，張退忍不住地竊喜，今夜更加深刻地觀察了解了楚戈楚思二人，發現楚澤根本不是這兄弟二人的敵手，不論是手段還是勢力，都差得遠。

張退此刻十分覺得未來會更加美好，想到這，白天的那頓打就不算白挨，身上的傷也一點不疼了，走路都帶風了。

屋內，楚戈隨意地將受傷的茶杯碎片灑在桌子上：“思弟，此人小聰明倒是有，但是小心思看來也不少。”

喝完最后一口茶，楚思輕吐了一口氣道：“皇兄勿慮，不過一步閑棋，頂多再費一些工夫無關乎大局。”

“呵，也是！思弟明日回京還望多加小心，若是不可為，留得性命要緊。”

楚思心里一暖，露出一個自信地微笑道：“皇兄放心，有振宇陪著我，自可無慮。”

“而且，云青已經出發去抽調邊軍了。三千邊軍就算抽調一千回來，那也摧枯拉朽地摧毀那些好幾年都沒有好訓練的護燕衛，況且云青被稱作疾馳將軍，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以云青本事說不準現在已經快到了。”

“便是如此，也要多加小心。”

楚戈淡淡一笑：“省得了，皇兄也要多加注意。”

兩人輕輕對拳，各自笑著回去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