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飲酒作詩,于是他和名士左思、潘岳等二十四人結成了一個詩社,人稱“金谷二十四友”。
每次宴客,他喜歡叫我一起來,陪他們一起吟詩作曲。
他說,這些都是他的好友,也希望我能把他們作為朋友。
不得不說,他的這些朋友確實都是博古通今,極有才情的。
其中有“第一美男”潘安,“聞雞起舞”“枕戈待旦”的劉琨,“洛陽紙貴”“左思風力”的左思,“潘江陸?!薄皷|南之寶”三國名將陸遜的孫子陸機、陸云二兄弟等。
他們經常聚在金谷園中,談詩論賦,逍遙至極。
居于他們之中,我時常有見識淺薄之感,同時也因此學到了更多東西,領略到了更多風景。
有一日,送客完畢,他呆立在我的身旁良久,半晌之后他吐出一言:“世人皆稱我們為金谷二十四友,而我卻私心里認為不太恰當?!?
“為什么?”我甚是好奇地出言發問。
“因為二十四友中,少講了一個你?!彼粗?,靜靜言道。
他……他這是也拿我當朋友嗎?
不得不說,我感覺他對我的評價確實有點兒高了,于是我急忙回應起來:“不敢,不敢?!?
“有何不敢?”他牽起我的手,回問起來。
“妾僅為一小女子而已?!蔽艺J真作答。
這一生,我一離開父母就來到了他的身旁,換一句話說也就是:我不過是從一個家門,移進了另一個家門而已。一生從未拿過刀,也從未舞過劍,即使知百姓疾苦,我也未曾能幫到過半分。
真真一無用之人而已。
“小女子?”他若有所思,“小女子又如何,想當初明妃也是一小女子而已,卻勝過了滿堂文武,不是嗎?”
不知為何,我好似聽出了他話中有話,不過我并沒有就此多問,只是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不過,聽他這么一言,我確實再也不敢妄自菲薄了,是啊,不可否認,小女子也是可以很厲害的。
就這么我們在金谷園中,吟詩作對,笑談天下。
然而,沒過幾日,我就聽到了他被免職的消息,我想他心里該是不好受的。
實際上,他的心里確實也是不好受的。
只是,他在我面前好似從不想展示他失落的那一面。每次見我,他一定會掛上他那標志性的淺笑,以示他真的很好,他真的不在乎。
自那之后,他依舊擺宴,依舊請客,依舊作詩,依舊行樂。
不過,他開始慢慢地收斂,他不再一味地硬碰硬。他知道有很多人看不慣他,所以為保平安,面對所有的一切他能忍則忍,能讓則讓,直到有一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日,我并不在場,一切的情況我也不了解,但是我卻是聽到了其他人的描述。
他們是這樣說的——
當他正在金谷園登涼臺、臨清水,與群妾飲宴,吹彈歌舞,極盡人間之樂時,忽然見到了孫秀派來的使者。
使者也不客氣,直接便跟他講明了來意:“鄙人此次是特來求取美人的。”
換作以往,我猜想他早就怒了。
但是,聽人講,當時的他,好像對此并沒有表示任何異議,反而是很爽快地就叫出了婢妾數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