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日子前足夠讓她頓感驚愕的猜測始終纏繞在腦海周遭揮之不去,在見到白霧瓊的剎那腦中警鐘又再度被奏響。不過一貫的性子令她在真正確認對方的身份前,嘴上都不會服輸。
“我還想問怎么是你呢?!鄙焓忠詢芍傅种h銳的刃面,企圖讓其離自己如今看來也算脆弱的脖子稍遠些。
身后寬敞的區域靜候她落足多時,祁須臾緩慢地往后退出半步距離,結果始料未及地腳下一滑——拜經雪和寒露覆蓋凝練而過分光滑的地面所賜。
幸得有人伸出援手扶穩了她,腰間倏地浮生出異樣的感覺。祁須臾的觸覺比常人都要敏感上許多,也不知是什么來由。
換作他人,她定是會條件反射地打顫,那種反應就像是從遭遇白蟻啃噬心境的夢鄉中勉強脫離卻來得風風火火毫無預兆。
她不知因何緣由,在這露天的破敗陳舊寺廟南墻旁和他獨處,有種斟酌良多,用盡了珠璣也難以傳達的安心。
白霧瓊同樣對自己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甚至是以摟住腰肢如此方式扶穩的行為大為驚嘆。即使面上寫著的不可思議少之又少,但不妨礙他露出破綻。
一時之間的怔神就是破綻。
他趕快松開了手,頷首垂眸兩秒以此讓自己的心漾起的塵埃亂舞一度沉淀下來。
祁須臾干咳一聲,將腦袋扭向一邊。她這算是害羞了,哪怕臉上未曾有過半分足以證明她當真羞澀了的紅暈。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白霧瓊對這個問題很是在意,這里在某種程度上幾乎已經能夠用“不為人所知”這樣具有絕對性的詞匯來修飾。
早在幾十年前,這座山似乎就已經退出了人類社會的常識,不被重視,不被看輕,像是本身就不存在。唯一還能令人意識到它尚在這偏僻之所的,估計只剩下經不起風霜洗刷從而脫色嚴重的車站了。
白霧瓊腦中浮現車站上早些年刷的一層沉重穩厚的廉價油漆從鮮紅變得泛橙,又遠遠不及橙色的鮮亮干凈,這種中間的程度最是難以言喻。
祁須臾何嘗不是暗流涌動,她開始畏懼。分明從前不懂得這種滋味。她不敢直言提出那本黑色封皮的書籍,生怕事情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如意。
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就易讓人心生忌憚。
她鼓著臉兒,硬生生憋出一句不冷不熱的話?!耙愎埽悴灰矝]說自己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嗎?”
這倒也足夠讓白霧瓊語塞了,他定定看著她,有那么幾秒鐘是目不轉睛的。想想也是,自己不也是來意不明的人嗎。
不過他嘴上還是不愿意服輸的。白霧瓊瞥視著祁須臾,同樣是話里帶刺?!扒校纷炖锿虏怀鱿笱?。”
二人相互瞪視對方半刻,不過很快就都停了下來。他們都不屑和幼兒園里掰著手指數一二三的孩童把戲為伍。
最后他們拍去避雨亭處長凳上的塵埃,齊肩并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