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不遠萬里地從空中摔落,依仗著自己輕盈的身子,妄想將大地全然覆蓋,把自認為曼妙的姿態鋪在任何東西上邊,不依不饒。
春冬更迭殘余幾刻表現的機會,倒真是個個機會都不放過。
寒風蕭條,白霧瓊拉了拉蓋過膝蓋的黑色風衣,稍縮脖子,就更加與黑夜兩相融合。照理說,冷暖于他似乎無差,所以大多數時候更像是做做樣子——一個人的時候也要做樣子。
路邊的燈忽暗忽明,嗞嗞地放著嗓子低吟。透過微弱的燈光他隱約看見明明歷經著雪的洗禮的地面上卻意外地留下了幾個腳印。
烏黑瞳仁中映著視線范圍容納得下的景象,詭異的腳印聚焦于正中心。他冥思了片刻,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就作出了決定。
白霧瓊抬步上前,運動鞋和遮掩著混凝土原貌的濃密堆積的雪粒兩相摩擦發出少許沙沙的聲音。他觀摩著這家人,看起來已經在適合入眠的雪夜里早早地進入了暖和的被窩中。
他剛想放下這件似乎搞得一清二楚也毫無意義的事情時,隨意的一次瞥視徹底反轉了這種想法。
這家人直觀視之讓人不免覺得略有些廉價的門上插著一個信封,潔白如雪的信封旁插著一支開得正盛的紫羅蘭。
這種季節,怎么可能有紫羅蘭。他心想,并猜測估計只有經過特殊處理的紫羅蘭可以從開花期一直保存到現在。他并不確定,一切萌發的想法目前都只能算作臆想。
——特殊處理。白霧瓊霎時想到了點什么,他不敢肯定這種縹緲的可能性,卻也不敢斷言否決。
該來的終于來了。略呈白色的氣體因為一次嘆息自其口中涌動而出,很快分散在寒冷的空氣中,人間蒸發。
明眸烏黑而通透,迎著閑云遮月。模糊得難以辨析的記憶里,如何也不會受歲月洗刷,轉而變更成零碎的建筑物赧然呈現在腦海中,猶記那里被污濁滿貫。
那是令他稍微撥動心弦就會百感交集的回憶,已經塵封了好些年。
白霧瓊看向某個方向,眼眶里只映著雪夜和繁華或是安謐的建筑物,但心間卻有他物。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這樣的話含在嘴里經受口齒交佚嚼碎,用低沉而冗長的嗓音托出,音調絲毫沒有平日里不羈青年的逗趣兒。
他家是個還算適合居住的小別墅,磚墻上先刷上了一層不薄不厚恰到好處的白粉,外層是形容不來的簡約瓷磚。別墅里一片漆黑,是被黑夜籠罩后得到的陰翳。
沒有等他回家的人。
“嗒——”他按下燈的開關,就著空蕩蕩的客廳打開了那封信。
紙張摩擦生出雜碎繞耳的零星幾點聲響,大概是為了減少調查的入手點,內容是印刷出來的。規整的宋體讓他看得有些心生浮躁。
“鮮艷的花適合奈落后再迎著烈日綻開,切割靈魂的長刀等待緋紅下的曼妙。”如此字眼,字字在他看來都刺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