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面紗
- (英)威廉·薩默賽特·毛姆
- 1486字
- 2021-07-26 15:53:13
賈斯汀太太是個尖酸刻薄的女人,愛慕虛榮又吝嗇錢財,心高氣傲又愚蠢至極。她的父親是利物浦的一位律師,她們姐妹五個。伯納德·賈斯汀在倫敦北部巡回法庭工作時認識了她。當時,他是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她的父親夸贊他有前途,可事實并非如此。他勤奮肯干,也頗具才干,但是缺少晉升職位的遠大抱負。就憑這一點,賈斯汀太太瞧不起她丈夫,盡管她不愿相信,但是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只有依靠丈夫才能出人頭地。她處心積慮地讓丈夫去做某件事,而這件事又不是他想做的,她就在他面前嘮叨個不停,甚至不給丈夫留一點兒情面。后來她發現了制服丈夫的訣竅,如果她想做什么,而丈夫很不情愿,她就不斷地嘮叨,讓他心神不寧,不得安生。丈夫在精疲力竭之后,只好屈服。她整日費盡心機,去討好那些對她有用的人,不但喜歡巴結那些能給丈夫帶來機遇的律師,還和他們的太太打得火熱。她對此費盡心機,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她還煞費苦心,去結交那些前途無量的政客。
二十五年來,賈斯汀太太在家宴請過的客人,無一不是她覺得有利于她的。每隔一段日子,她就要大擺宴席,她的吝嗇和野心一樣強烈。她討厭花錢,一分錢能掰成兩瓣花。她還自鳴得意,說什么只需用一半的費用,就能辦成跟別人同樣豪華的宴席。她相信,人們在享受菜肴、高談闊論的時候,絕不會留意喝的是什么。她用紗布把莫澤爾白葡萄酒過濾一下,客人們還以為是名貴的香檳呢。
伯納德·賈斯汀的律師業務量雖然不大,卻還過得去,不過有些開業比他晚的人,生意卻遠遠超過了他。賈斯汀太太讓丈夫競選國會議員,選舉開支由政黨方面承擔,但她的吝嗇又阻礙了她的野心。她實在舍不得花錢討好選民。作為候選人,伯納德·賈斯汀捐獻給競選基金的費用總是差那么一點點。結果,他落選了。丈夫沒當上國會議員,賈斯汀太太覺得丟了面子。不過,她還是強忍著內心的失望,好在丈夫參選時,結識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她的社交圈又擴大了不少。她心里很清楚,伯納德這輩子都進不了國會的大門,她讓丈夫競選議員,希望這么做能為他所隸屬的政黨對他心懷感激。說實在的,為兩三個沒有勝算的席位,為政黨打拼一下也是值得的。
伯納德還是個初級律師時,很多后起之秀早被任命為王室法律顧問了。她的丈夫也要成為王室的法律顧問,否則,他被任命為大法官的機會就十分渺茫。另外,還有她本人的原因,赴宴時,跟在比她小十歲的女人屁股后面,她感到顏面掃地。在這件事情上,兩人又出現了分歧,丈夫的倔脾氣又跟她杠上了,都生活在一起這么多年了,她還是不習慣他這一點。丈夫擔心的是一旦做了王室法律顧問,就會失去律師事務所的業務。丈夫告誡她,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可她反駁道,沒有頭腦的人才拿這句諺語當擋箭牌。丈夫提醒她,這么一來,收入可要銳減一半。他知道,沒有什么比收入問題對她更有說服力了。她卻聽不進去,反過來說丈夫沒膽量,是個懦夫。她吵得他不得安寧,最后只得讓步。他申請擔任皇家法律顧問,很快就獲準了。
丈夫的擔憂轉眼間變成了現實。他擔任首席律師后沒有取得任何業務上的進展,接受委托的案子也少了。他內心倍感失落,卻深藏不露,他有心責備妻子,卻也只能埋在心底。他在家變得更沉默了,可全家都沒有注意到他心里的微妙變化。在女兒們的眼中,父親只不過是家中的收入來源。父親為了家人的衣食住行、日常零用,辛苦地工作,永遠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是眼下,她們知道家中經濟變得拮據,全都是因為父親的過錯。她們不僅對他態度冷淡,而且還心懷怨恨與鄙視。這個溫順不起眼的男人起早貪黑地工作,可她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他的內心感受。對她們來說,父親就是她們掙錢的工具。她們還想當然地認為,作為父親,自然是用錢來疼她們、愛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