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晴粒從看守所的大門走出來,腳步沉重。
回望,那門高得好似能攔住所有夢想與希望。
她的那輛黑色寶馬X6停在了離看守所一條小路距離的路邊,開車門時,才發現玻璃上貼著一張紫紅色的罰單。
顧晴粒撕下那張紙,用指甲摳掉粘在玻璃上的雙面膠,看也沒看,直接丟進車里。
再違停一次就要重考駕照了。
她想著,卻又一腳油門下去,飛馳在寬闊的馬路上,大開著車窗。
迎面對流的風很大,吹得她外眼角泛出血紅,滾下滴淚來。
紅燈。
急剎!
在慣性作用下,身體被安全帶狠狠地扯了一下,身上服帖的黑色西裝扣應時彈開。
這算什么?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嗎?
那女人將一條鮮活的生命千刀萬剮,鮮血混著腦漿在浴室地板上炸開,就像老天爺不小心扔了桶紅白顏料下來,在一個本柔和善良的生命里加上了濃墨重彩的血腥。
做刑辯的人,總能看到人性的極惡。
顧晴粒的腦子里回放著文件資料里那張案發現場的照片,想象著王溪站在那灘血水邊上,手里拿著花灑,沖洗地板,露出釋然微笑的畫面。
“滴——!滴滴滴——!”
綠燈亮了許久,顧晴粒只坐在駕駛座上發著呆,終于得到了車隊的抗議聲。
顧晴粒猛地抬頭,那一瞬,綠燈變黃,又變成了鮮亮的血紅。
翻涌。
車門推開,顧晴粒想趕緊沖下車,卻忘了解開那根該死的安全帶!
“嘔——!”
道路中心,她被安全帶拴著,一只手使勁摳著車門框,把壓抑了許久的酸水都嘔了出來。
排在后面的幾個暴躁的司機都抬起了那鳴笛的手,安安靜靜地做起了旁觀者、看熱鬧的人。
顧晴粒顫著的右手解開安全帶扣,沒力氣保持平衡,從SUV的高座上“撲通”跪倒在瀝青路面。
綠燈再一次亮起。
這一次,沒了刺耳的鳴笛聲,司機師傅們有序地繞開了顧晴粒的車,只是都不約而同地在經過她時,輕踩了剎車。
她聽到旁邊傳來的“嘖嘖”議論聲。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好好吃飯,還天天熬大夜喲,身體都搞成這個鬼樣子……”
“哦喲,這西裝革履的,長得還挺漂亮,這么個陪酒應酬法兒的,還酒駕……”
“小姑娘身材蠻好哎,看著年紀輕輕不會是意外懷孕吧,真是不檢點……”
顧晴粒站起來在車里找水,翻了半天也沒看到,倒想起來前幾天剛買的水落到車庫里沒放上了。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顧晴粒倒深覺好笑。
想象力這么豐富,怎么不去寫小說呢?
好好的人才倒是浪費掉了!
這條路并不繁華,車流卻沒斷過。
可車來車往的,有的只是議論與八卦,沒有任何救助。
顧晴粒平穩好呼吸,關上車門,又重新系好安全帶,趕在下一個綠燈亮起時離開。
他們沒有經歷過你所經歷的一切,祈求得到他們的理解與尊重,本就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