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家訪

“老師，他們都笑我！”尖著嗓子一路喊過來的就是小童。她走到我面前，聲音刺耳卻發音模糊。

“老師，他們都笑我是從垃圾堆里出來的，都不和我玩。”到了我跟前，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聽不見。

只見，她穿著一件破舊的粉紅百褶裙，與其說是粉紅色，不如說是黑色，上面的污漬早就埋沒了原本的粉紅，裙擺好幾處脫落，胡亂懸著。往下看去，一雙陳舊的涼鞋，已經斷了一處鞋幫。臉上、腿上、腳趾……似乎沒有一處是干凈的。我牽起她的手，長度不一的指甲，塞滿黑乎乎的東西。

“同學們可能對你有些誤會，老師替你們解除誤會好不好？”

“那他們不是真的不喜歡我對吧？”

“當然喜歡你，所以老師也希望你不要怪他們，好不好？”

“好的老師，我原諒他們了。”

“那你能答應老師，今后不管穿什么，都要保持干凈整潔，好嗎？”

“好的老師，我這就去洗洗去。”

安慰好了小童后，我意識到，是時候給孩子們開一個班會了，要讓他們學會友愛，遇到有困難的朋友應該主動幫助，而不是遠離甚至排斥。但同時，我也應該多關心一下小童，在我印象中，我見過幾次她的父母，他們每次都很誠懇地說辛苦我了，要我多照顧些小童，所以，我也應該做一下家訪了。

去小童家里之前，我給小童的媽媽打了個電話，大概了解了一下他們家的情況，所以我去的時候不僅買了一袋水果，還給他們帶了兩袋衣服。盡管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當我走進家門時，眼前的一幕幕還是令我目瞪口呆：客廳中，一張小桌子與幾條高低不同的木凳似乎宣告著這個客廳的用處，而角落里那張堆滿小童兄妹破舊衣服和被子的床，讓這個原本擁擠的地方顯得窘迫不堪，床旁邊擺著的那臺舊式電視機，應該是他們家里最貴重的東西；左手邊的一間房間，堆滿了各色各樣的小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外面一樣一樣撿來的；右手邊的是小童父母的臥室。矮小柜子中只有兩三件不成樣的衣服，床上的被子仍然是褪色的，破舊的。在整個房子里，我都無落腳之地。

盡管如此，小童的父母還是很熱情地買來了無花果、瓜子和飲料以招待我。看著滿桌子的東西，我一陣心疼。這些珍貴的食品，飽含著他們對老師崇敬的真摯感情。

經過交談，我了解到，小童的父母是靠回收廢紙維生的。他們艱苦經營，只為多賺錢為孩子們的未來打算。他們各自只有一套像樣的衣服，還是當初結婚時買的。這么多年，每次有重大活動，他們都會穿上這一套。只是，歲月沖刷，衣服也變得老舊。

對于我送過來的衣服，他們沒有表現出我想象中的尷尬和羞澀，小童媽媽感激地收下，并且一件件地把衣服套在身上，要我們看好不好看。她的臉上，如同孩童時的我們看到了糖果，洋溢著激動和快樂。

從那以后，小童媽媽每次來學校都穿著我送的衣服。兩年多了，每個季節我都會收拾一袋衣服讓小童帶回去。每次學校有資助學子的機會，我也都會幫小童爭取。我告訴小童，我把她媽媽當姐姐，所以才愿意和她分享。我告訴她，因為我喜歡她，才把很多機會給她。我在小心翼翼地維護小童媽媽，維護小童心里的自尊。我想伸出援助之手，卻又怕給他們帶來別的傷害。幸虧，貧亦堅，貧亦樂的他們，很樂觀地面對著這一切。

生活在繼續，能做的，我也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