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晚的月考很快就過去了，九月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沉浸在考完的喜悅和對假期的期待里。考試的結果要等國慶過后了，似乎學校想讓你過個好假期。
做夢！
七天假期，六張試卷，每門課都有作業，語文和英語各加一篇要背的文章。
“真要命！大好假期居然用來寫作業，會遭天譴的。”王薇一臉生無可戀。
趙非無所謂，她沒有什么娛樂活動，有的是大把時間來寫試卷。因為那三人已經確定要出門了，還是趟遠門——三亞。要知道，趙爸可是個摳摳索索的男人，但最近趙爸趙媽不僅膩歪，趙爸還買了一條挺貴的項鏈送給趙媽，趙非覺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趙媽沉浸在項鏈和旅游的雙重喜悅中，連跟趙非說話都溫柔了不少。
呵，女人。
叮鈴鈴，假期前的放學鈴聲總是格外悅耳。
“哎，明天出來玩啊，約上魏意一起。”王薇微笑著看著趙非。
趙非眉頭一皺，看著王薇，“不好意思，兩個我都恕難從命。”
“別呀，你爸媽又不帶你出門，好不容易放個假，出來玩吧，我請你看電影。”
“看電影可以，人我可約不出來。”
“怎么會！你們之前不都一起遲到了。”
“就遲到的路上碰到了。”
“那也比我熟。我告訴你一個好辦法，你把他同桌也約上，就不會太明顯了。”王薇眉毛一挑“怎么樣？”
趙非正收拾書包，聽完王薇的話愣了一會。
“哦～原來你是……嘖嘖嘖，我說你一個踢直球的人怎么突然拐起彎來了。”
王薇沒想到趙非這么敏感，一下就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那你幫不幫？”
“額，有點難啊，我跟魏意不熟，但我可以幫你直接去約……他同桌叫什么？”
“晁陽，你去約我還能有機會嗎？”
“王大小姐，你這么優秀，怎么遇到喜歡的就……膨脹起來啊。”
“上一個我喜歡的讓你幫忙約的，楊森，心都被你拐跑了，還好意思說。”
“那是他的問題，與我無關哈。說真的，這種事情你一定要自己上，去吧，皮卡丘！我等你好消息。”趙非拍著王薇的肩膀，一臉堅毅。
“行嗎？要帶上魏意嗎？”
“你問我干啥？不用。”
“那我去了，你在這等我。”
“快點，再不去人就……哎？人呢？”
趙非和王薇一回頭，人早沒影了。
“怎么辦？”趙非看著王薇。
“算了，沒有緣分。”
“這才哪到哪，加油！我先走了啊，還要去接我弟。”
“走吧，一起吧。”
放學鈴聲一響，魏意拿起書包就要走。晁陽還在等前面試卷傳過來。
“哎哎哎，試卷不要了。”晁陽一把抓住魏意的胳膊，“你就算不要試卷也等我會，先坐下。”
等試卷一發齊，兩人書包一甩，大跨步走出了教室，走出了斷絕塵緣的氣勢。
晚上，趙冀興奮得不行，一會要收拾行李，一會要看電視，結果累得九點多就睡了。
也好，明天還要早起。第二天早上七點半，趙家就只剩趙非一個了，她站在廚房窗戶前看著下面，確定那三人走了。
“萬歲！”趙非舉起右手，歡呼了一聲。
哼著小曲，洗著碗，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假期第一天，魏意一覺睡到了十點，還是被吵醒的。眼一睜就看見窗戶上的一張人臉。
“臥槽！”魏意渾身一哆嗦，“許凱你他媽有病啊，嚇我一跳。”
“嘿，一個月沒見，開口就招呼我媽，是不是找抽？”許凱扒拉開窗戶，把書包扔了進來，再自己翻了進來。
魏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你怎么來了？不用在家看書啊？”
“我昨晚給你發的消息你沒看啊？”
“沒看，直接說吧，懶得看了。”
“說個屁！反正就是我逃出來了。有吃的沒？”許凱打開門往外走去，這個家他輕車熟路。
“冰箱里應該有。”魏意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不一會許凱拿著冰淇淋過來了，靠在衛生間門框上，看著魏意。
“你爸沒帶你出去玩嗎？”
“我沒去。”
“你老頭沒逼著你去？”
“我用了一個他拒絕不了的理由。”
“什么理由？”
“看書，我說我想考大學。”
魏意說完，這兩人都笑了。
“你真絕！”許凱豎了個大拇指。
“走！出去轉轉，那破封閉學校悶死我了。”
“去哪？”
許凱一口塞下最后一點冰淇淋，“去你們學校看看，帶上籃球，都好久沒運動了。”
魏意用手擦了臉上的水，走出衛生間，在床底下掏出了一個籃球。
趙非做完了數學試卷和作業，看看時間，才剛過十點。
“哎喲，真舒服。”趙非伸了個懶腰，看看窗外，“天氣真好啊，出去轉轉。”
剛出小區門口，趙非正猶豫往哪邊走，左邊是學校，右邊是……楊森？
“哎，我剛想準備進去找你呢，咱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啊。”楊森單腿撐著自行車，停在趙非面前。
楊森，王薇眼中的校草級別人物，對趙非有好感，但沒點破。
“找我？”
“是啊，一起去看電影吧。”
“不去了，我還有事。”趙非轉身往左邊走去，估計是王薇跟楊森說了今天來很方便。
“什么事？我送你吧。”楊森推著自行車跟了上來。
“不用，挺近的。”趙非其實也不知道要去哪，有事只是她隨便一說的。
兩人并肩加一車，這么走著走著，就到了學校門口。
門口也是兩人加一自行車，其中一個是魏同學，只不過都是躺著的。
“臥槽！你可真行！快看看我腿斷了沒有！”
“沒斷！”魏意扶起了自行車。
“這下坡呢，騎這么快趕著去炸學校啊！”
魏意到了校門口不自覺就加快了速度，“怕遲到啊。”
“你可真行，你這肌肉條件反射地可以啊。”許凱拍拍身上的土。
“要進去嗎？書落下了？”楊森回頭看著趙非。
“嗯。”
趙非在想要不要打個招呼。
許凱突然靠近魏意，“你們學校談戀愛這么大膽啊，都到學校來了。”
魏意一回頭，正對上趙非猶豫的目光。
“早啊。”趙非這個招呼打得猝不及防，這都十點多了，還早個屁啊！趙非趕緊別開話題，“你也忘了東西啊？”
“不是，來打球的。”魏意看著許凱空空如也的雙手，“球呢？”
許凱無視了魏意和球，徑直向趙非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魏意他哥許凱，你是他同學吧？”
魏意一把拍掉許凱的手。
“是的，趙非，我們一個班。”趙非笑了笑。
兩個姓，同母異父？重組家庭？但這兩個人關系還挺好。
魏意撿起滾在一邊的籃球，拍了拍，許凱還在和趙非聊些有的沒的。
“我這弟弟不讓人省心，你們一個班，有問題你多幫一幫。”
“都這么大個人了，幫什么？”一邊默不作聲的楊森開口就是一個嘲諷。
三個人同時看向楊森。
“嘿！這位同學大早上的吃槍子了？我又沒跟你說，妹妹，這是你什么人啊？”
“同學。”趙非不知道這個氣氛下該不該回答，但許凱問完后，魏意也看著她，結果她毫不猶豫就答了出來。
“哦，同學啊，那你管太寬喲～”其實許凱在看到趙非和魏意說話時就知道這倆人一定不是情侶了，所以才會回嗆。在看人這方面，他簡直是奇才。
“走吧。”魏意覺得再讓許凱說下去，別人該煩了，跨上自行車示意許凱坐上來。
“妹妹要不要看我們打球，超帥氣！”
魏意一把拉住許凱衣服后領，按在自行車后座上。
“走了。”魏意朝趙非抬了抬下巴。
“嗯，再見。”
之后，趙非往班級走去，假裝去拿東西。
“你有班級鑰匙么？”
“……沒有。”趙非在樓梯前停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節后再說吧。”趙非現在只想回家，出來轉一趟心情并沒有更好，反而有點煩，看來放假在家做試卷才是對的。
楊森沒有堅持送趙非，在學校門口看著她走遠之后，掉頭就往體育場沖去。
“這姑娘不錯啊，跟她一個班你賺了，也不枉你選了理科。”
“你不是說他倆在談戀愛嗎？怎么還問他們關系？”
“一開始我沒認真看，那姑娘一開口和你說話我就知道那男的是單相思了，哥厲害吧。”
“怎么看出來的？”
“嘖，怎么看出來？”許凱擰著眉想了會。
“你不對勁，你干嘛這么關心那趙姑娘。”
“我關心的是你怎么看出來的，怎么個厲害法。”
“拉倒吧，你就是關心人姑娘。”
“行，打住！”魏意做了個閉嘴的手勢，把自行車往路邊一放。
籃球場上已經有不少人了，他倆準備隨便加入一組。
“等一下，算我一個。”楊森跑了過來。
“還追上來了，看來今天要好好活動下筋骨了。”許凱甩了甩胳膊。
這邊籃球運動如火如荼，那邊趙非做試卷下筆如有神。一天時間，解決了所有的作業。看著白花花的試卷寫滿了答案，趙非很是滿足。接下來的時間，她要提前自學后面的課程。
未雨綢繆才能運籌帷幄。
剩下的六天時間，除了和王薇出去了一趟，趙非再沒出過門。吃飯就是粥、面條，菜就是土豆、包菜，或者直接泡面算了，做飯真做夠了。
七天假期，許凱和魏意浪了三天，剩下的時間就要交給他爸媽了。假期最后一天下午，他就要去那個毫無人性的學校。
“你那天不是問我怎么看出來趙姑娘跟那人不是情侶嗎？”許凱到了宿舍，往床上一攤，百無聊賴之際想起了這么個事，準備來調戲調戲魏意。
“你不是不愿意說嗎？”
“秒回啊。”
“沒想到我還能有這待遇”
“……”
“好了好了，我說。”
“那姑娘跟你說話的時候，眼睛里閃著光，你有戲。”
叮咚。
還沒收到魏意回的消息，許凱就先收到了一條艾特所有人的消息，是初中班級群。
閃著光？只要是活的，誰的眼睛不閃光？這不放屁嗎？魏意拿著手機，咔咔咔回了兩個字。
“放屁！”
“你說你有戲這句是放屁？”
“……”
“對了，我剛收到初中班級群消息，說老楊病了，組織大家去醫院看他呢。”
“你去嗎？”
老楊病了？什么病？他怎么不知道？魏意覺得班級群太吵基本上都屏蔽了。他趕緊上翻消息列表，找到了初中群點了進去。
胃癌。
群里都在說要去醫院看老楊，但怕影響病人休息，所以在組織選幾個代表過去，沒有人提到魏意。
那我就自己去好了。看了眼老楊醫院的位置，不遠，騎車十幾分鐘就到了，魏意跨上自行車就往醫院去了。
到了醫院，在門口就遇見了他初中的另一個老師，教英語的，和老楊關系不錯。不過魏意不記得姓什么了。
“哎，魏意，你來看楊老師啊。”
“嗯。”魏意徑直往醫院里走。
“哎，等一下，他剛吃了藥睡了。我倆聊會吧。”
魏意轉身看著這個老師，他都對方姓什么了，聊什么？
“走吧。”老師和魏意一前一后，“不記得我叫什么了？小兔崽子，就叫我老陳吧，反正現在也不是你老師了。”
“陳老師。”魏意還是很恭敬地喊了聲。
“聽你真心喊一聲老師不容易啊，老楊都沒聽過吧，哈哈哈，老楊不容易啊，唉……”陳老師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老楊……楊老師他怎么會……”
“老師當久了，身體總會出現毛病，不是這疼就是那不舒服的，不過老楊的比較嚴重，胃癌晚期。發現的時候就遲了，我經常提醒他好好吃飯，他就不聽，結果……唉。”
陳老師緩了會，繼續說道：“他不打算治了。”
“不治怎么行！讓他家里人勸勸啊。”
“家里人？他沒跟你說他家里情況？”徐老師看著魏意。
“什么情況？”魏意真的不知道，他也從來沒想過。
“這個老楊，脾氣太倔了。”陳老師沉默了一會，“他有一個兒子，但在兒子八歲的時候離了婚，之后全身心撲在教學上，孩子基本都寄住在姑姑家，偶爾才去看一次。老楊兒子上了初中后，脾氣越來越壞，經常跟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他姑姑沒辦法，在初二暑假給老楊把人送了回來，老楊平時也沒時間照看他，經常讓他一個人在家。他兒子跟同學約著去郊外游泳，結果就出了事，溺水沒搶救過來。”
“老楊認為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不然那天幾個孩子就他的孩子出了事。他覺得自己明明有機會挽救這一切，只要他好好陪孩子，他就不會去野游。”
“所以，他才會在我身上費這么多心思，因為我跟他兒子很像？”
“也不全是吧，老楊是真心希望你好好過，將來不要后悔。”徐老師看著魏意，“老楊對每一個他的學生都很負責。”
怎么和徐老師分開的，魏意不記得了，在推著自行車回家的路上，魏意一直在想，老楊作為一個老師，盡心盡力，但作為一個父親，他甚至不如魏意爸。但在魏意心里，早就認為老楊是個和藹可親的父親，還會在心里默默羨慕他的孩子，沒想到……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失去才會想到去珍惜？
魏意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老楊，他能理解老楊兒子的野游，能理解他和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甚至對他的叛逆感同身受，如果看到老楊，他怕他會吼出來。
“你早干嘛去了？你活該！”
他不想這么傷害一個真心對他的病人。
魏意的生活仿佛陷入了流沙，想掙脫卻越陷越深，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生活，這個以前的他想都不會想，但他現在會害怕了，怕自己最后會和老楊兒子一樣的結果。
七天假期后，晁陽發現他的同桌整個人都萎靡了，不打游戲，不說話，沒精神，跟個行尸走肉一樣。
肯定受啥刺激了，難道是失戀了？看他之前不像是有對象的啊。晁陽盯著黑板發呆。
“來來來，你倆一人填一個，別客氣！”體育委解語花，把一張報名表放在魏意面前，他明明是個肌肉男，卻有一個非常文藝的名字。
一個月后就是校運動會了，體育委忙著招攬人報名。
“哪個項目還缺人？”晁陽把頭伸過來看著報名表。
“五千米長跑，怎么樣？試試？”
“不了不了。”晁陽頭又縮了回去。
“其他項目也可以報名，到時候會先在班內競選一次，擇優錄取哦～”
“行，那我就拿出我的長項了，短跑。4*100米任意位置，50米，100米，任君挑選。”晁陽把報名表拿到自己面前，大筆一揮。
“OK！靠你了啊。魏意你呢？隨便來一個？”解語花拿著筆，準備給魏大公子填一個。
“隨便吧。”魏意站起身，從后門走了出去。
解語花看看晁陽，晁陽聳聳肩。
“你聽到了，他說隨便，那我就填五千米了。”解語花認認真真地在五千米后面寫上了魏意的名字。
晁陽朝他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