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無主之仆
- 作家zKVV2M
- 3448字
- 2021-07-13 09:20:00
昨夜,頭還有些暈的宇文璟擁著夏妧,兩人一起靜靜地坐著聊天。
“殿下。”夏妧像是想起了什么,輕聲喚他。
宇文璟無聲地揚起嘴角:“嗯。何事?”
夏妧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那個,我不能做你的侍妾。”
宇文璟眉頭微挑。
他其實自剛才便在思考一件事。現下阿妧心里也有他了,可上回那個侍妾的提議,如今他自己便第一個不答應。或許,如父皇當年一般拼一回?反正宇文茂那邊也正待收網了,大約不會有太大關系。
夏妧不知道他的心思,自顧說下去:“我們的關系暫時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下倒是讓宇文璟有些吃驚了。可夏妧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面色沉重起來。
“你府上,還有別的眼線。而且他們不是三皇子的人。”
“我沒有騙你。自初見那日,我便真的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了。除了知道我原叫紫鳶之外,不記得我的來處,更不記得什么功夫……我只知道,他們還有眼線在你府中。此人似乎對我頗有提防,并不曾告知我身份。若是讓他們知道,我們如今……”夏妧頓了頓,覺得臉上有些發熱,但還是定了定心神,繼續說道:“萬一他們狗急跳墻,急著對你下手,那總是不好的。當然,我的小命就更難保啦!”
宇文璟低下頭,溫柔的目光落在這個宜喜宜嗔的小女子臉上。
盡管阿妧的話有些匪夷所思,但他既然答應了要相信,便不會食言。
他勾起食指,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側頭想了半晌才開口道:“阿妧,若你沒記錯姓名,那么據我的線報,你曾是南疆聚英堂呂瑛的義女。”
雖然對著她本人說起她自己的過去,聽起來有些怪異,但宇文璟的神情卻很慎重,并無戲謔。
“可據我所知,朝中與我相抗的勢力之中,并無與南疆有密切關聯之人。即便是陶煒,你知道的,他家小娘子也即將要與四弟成婚。”
宇文璟在腦中細細過著朝中各方勢力,正色道:“不過阿妧,我相信你。若是還有其他人,身處江湖之遠,卻還能將手伸至廟堂之上……”他攬著夏妧肩膀的手緊了緊,“就真是不得不防了。”
夏妧明白他已經同意了自己的想法,暫時搞地下工作,待時機成熟,再將朝堂和江湖中的勢力一道連根拔除!
“可是,”宇文璟看向她道:“阿妧,雖說你都不記得了,但呂瑛畢竟是你的義父,若有一日……”
他沒有說下去,但夏妧卻懂他的意思。他怕負了吳瑛的養育之恩,萬一她日后想起來,后悔傷心了怎么辦。
雖然確實有忘恩負義的嫌疑,但是這段日子觀察下來,夏妧覺得幾個皇子里面,宇文璟是最有機會能給黎民百姓帶來中興與太平的儲君候選人。阻礙他的人,便是在與萬民為敵。
何況她本來就不是那個受過呂瑛養育之恩的紫鳶,本質上并沒有心理負擔。她自小成長在社會的關懷下,從她莊嚴起誓,“為保障人民安居樂業而努力奮斗”,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開始,大義和私利對她而言,從來就不是對等的選項。
“殿下,你還記得我們在山陽縣郊外,遇到的左老漢他們嗎?”
宇文璟好像知道她要說什么,默默牽起她的手:“嗯。你說。”
夏妧由著他輕揉自己的手指,緩緩道:“阿妧不想再看到如同左小娘子她們那般,因為天災人禍而失去爹娘的孩子了。”
宇文璟將她的小手攏在掌心,沉沉說道:“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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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中的女人總是最美的。
雖然還不能公開,可只要一想到在這個世上,有個人與她心心相印,夏妧的嘴角就忍不住彎了又彎。心情愉悅,氣色自然也跟著好起來。陶蓁蓁一大早來找她的時候,就總覺得今日的阿妧有哪里不同。真要細說又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今日的她,實在是比往日更加好看。
陶蓁蓁擰了朵玉蘭花拾級而上,夏妧提著裙角跟在后面。眼看著涼亭就在前頭,陶蓁蓁卻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夏妧從她身后探出頭去,揚著的嘴角也是一僵。
一大早的就能在這里遇上,若不是有緣,那便是此人真能未卜先知了。
楊善淵昨晚就想好了,以陶蓁蓁的德性,跟著陶夫人老老實實聽布道是不可能的,她一定會想辦法溜出來。況且她最愛熱鬧,必定會拉上新結交的小伙伴一道。
昨日她已經游過了九曲橋,今日必定就是往后山去。辭鶴宮除了那一池子保姻緣求生子的錦鯉傳說,剩下的里頭最負有盛名的,就要數這塊舊碑石了。于是他早早起床,呼哧帶喘地爬了上來,正正衣冠,對著遠山練了幾回臉上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等著阿妧前來“偶遇”。
陶蓁蓁的臉自看見他的一刻就垮了。可都走到這份上了,不進涼亭都對不起爬過的那些階梯。她想了想,還是勉為其難地邁步上去。夏妧見她不情不愿的樣子,心下好笑,也跟著走了上去。
楊善淵拗了個玉樹臨風的造型,手里的折扇一收,微微頷首對著二人道:“晨起無事,聽聞后山碑石甚是靈驗,故而前來觀瞻。不曾想竟也能偶遇蓁蓁和阿妧,真乃幸事!
“阿妧妹妹,此處山風甚涼,我見你穿得單薄,當心受了風啊。我這里有件披風,適才爬上來覺得有些熱,便脫了。你若不嫌棄,就先披上吧。”
陶蓁蓁心想,以你的文采,高中什么的,還需要塊石頭來加持嗎?還阿妧妹妹呢,這人怎么這么厚臉皮。
她側頭看了看面含微笑,不知在想什么的阿妧,心道她該不是真被這姓楊的唬住了吧。
“多謝小郎君,阿妧不冷。”夏妧一整個早晨都還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臉上自帶三分笑意。她自己也有所察覺,所以并不大與人對視,說話也盡量垂著眼睛。可楊善淵高她許多,聽他說話時便難免仰視,看上去倒像那笑容是為他而來似的。
心上人亭亭玉立地站在眼前,粉面含春,杏眸帶笑,楊善淵早就去了半條魂兒,當下便道:“阿妧妹妹何須客氣。爬山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夏妧看了看白眼快翻上天的陶蓁蓁,忍著笑和她一起坐了下來。
楊善淵坐在她們對面,這回面對面坐著,他倒不好直愣愣看著人家小娘子了,只好偷偷拿眼瞧她。只見她轉過身子,側頭看向那塊碑石,像在仔細端詳碑上的文字。
“咳,阿妧妹妹莫不是對書法也有研究?”楊善淵想找個話題。
夏妧神色微赧道:“不是,阿妧寫字很是尋常。只是看這碑文上頭起筆的幾行,筆力勁挺,氣勢磅礴,故而多看幾眼罷了。”
楊善淵心道,這可真是天助我也,當下便要高談闊論一番。
陶蓁蓁一看他那起勢,就知道他又要顯擺了。這個楊善淵不僅文才好,于書法上也是涉獵頗廣。不論是顏柳的正楷,還是懷素的小草,他都練得小有所成。
一想到這家伙又準備哄騙無知小娘子,她便趕緊對阿妧說道:“哎阿妧,今日我早早將你拉過來,倒忘了問你了。二殿下可好些了?昨日白日里我便瞧他臉色不大好,夜里又聽聞道童來送草藥,可別是染了風寒啊。”
夏妧聽她說起宇文璟,心里一甜,壓了壓嘴角回道:“多謝蓁蓁,殿下昨天夜里是有些咳嗽,服了草藥便早早睡下了。今晨我走的時候他還在熟睡,不過看臉色已經好多了。”說完眼含深意地望了陶蓁蓁一眼。
陶蓁蓁迅速抓住重點:“你守了他一宿嗎?”
夏妧不好意思地說道:“殿下/身體不適,阿妧自應服其勞。”
楊善淵聞言一愣。二皇子又不是只她一個婢女,也沒聽說阿妧懂醫術,更何況她又不是侍妾,怎么就“應當”起來了。再看她面帶嬌羞的模樣……
楊善淵是何等聰明之人,電光火石之下,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敢情阿妧是單戀二殿下啊!
他自問不是一個喜歡在感情上用強的人。現下阿妧心思不在他身上,若只是這樣倒也無妨。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可若她心里有了別人,對方還是二皇子這樣的天潢貴胄,這就不大好辦了。一來他的確是怕自己比不過宇文璟,二來,卻是怕她傷心。
宇文璟是何等人才!皇者之氣,深不可測。楊善淵一早就看出,陛下這江山早晚要傳到他的手中。什么皇后三皇子曾文泰一/黨的,根本不夠看。所以他才想著攛掇明哲保身的父親早早站隊,別到最后讓人給擠得出了圈兒。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娶一個平民百姓當正妃呢?那可是將來要母儀天下的皇后啊!何況宇文璟連個侍妾的名頭都沒給她,明擺著對她沒那個意思嘛!
可他楊善淵就不一樣了。楊家長房就他一個孫子,疼愛得不得了,天天盼著他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只要他脖子梗一梗,把正妻的位子懸個兩三年,等阿妧生下個一兒半女的,他立馬就敢抬了她當正妻宗婦!反正他風流紈绔之名也擔了多年,不在乎多一個寵妻無度的名聲。
可阿妧若是喜歡宇文璟,恐怕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成為三宮六院里,獨守空閨的又一傷心人。
夏妧見他臉上神情幾番明滅,覺得她的意思給到了,便悄悄給陶蓁蓁遞了個眼神。后者會意,便道:“阿妧,我們都出來這好一會兒了。要不還是回去吧,我怕母親擔心了。”
夏妧點點頭,跟著陶蓁蓁回身向楊善淵施了一禮,轉身之時無意間瞥見了他腰間的香囊。其實這兩日,她都看見他還戴著這個青羊的香囊。
楊善淵這個人,雖然輕佻了些,但也并不算是好色之徒。而且,他雖然追得有點緊,但也并沒有逼她。放在夏妧生活的時代,不過就是創造條件硬撩罷了,最多就是沒眼力見兒,算不上死纏爛打的。所以夏妧對他并沒有太多厭惡,只是有些無語。見他還日日戴著那個香囊,又覺得他也算有心的了。
只能說是蒙君錯愛,無福消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