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的兵卒，除了守在縣令身邊的親衛，能在城墻上當值的，都是正兒八經的混口飯吃，又或是家族子弟，弄個一官半職，披著大秦的衣服，也算是多了一無形的防護甲。

天色微微亮，縣城的城墻大門就已經打開，一身黑衣的劉季，斜背著一口玲瓏棺材，身后跟著盧綰、楚江二人，趁著四下冷清，出了城。

那一口棺材，并不能吸引當值的官兵的注意力，這樣子的裝扮雖然不太常見，但并不是沒見過。

在這個超凡的世界里，死了還能留下全尸，有一副棺材收容，不得不說是個幸運兒，不過這樣的幸運兒，顯然不會比那些落崖得寶的幸運兒更能讓人垂涎。

一身黑衣的劉季，哪怕是換了一身衣服，微明的夜色也足夠有些修煉底子的兵卒看清楚那一張俊秀的臉。

被兩大家族滲透的衛城卒，很顯然，已經知道了這個昨日自殺事件的半個主角。沒有一絲阻攔的欲望。

踏上城外的官道，從此開始就是另一片天地。

劉季側身回頭，半明半暗的晨光里，是整個縣城泛著青灰色的輪廓。這是這輩子第一次，在這種時間里，看到這個自己出生的的地方，也是這個讓自己新生的地方。

這地方很小，也很危險，他沒得到想要的平安；外面的地方會很大，也會更危險，可惜，他已經沒有更合適的路能走了，但是，從現在開始，他可以走得沒有后顧之憂，一往向前。

最開始的計劃，以另一種方式又回到了原點，劉、盧兩家人會由君君和姚虎護著跟在后面，瀟湘書院和蜀中在同一個方向，一路向西就行。不同的是，一個就算是普通馬匹的腳力，兩天兩夜就可以到達；而另一個嗎，要橫穿整個大秦。

這是亂世嗎？應該不是，比神庭割據的時候要和平的多。但依舊適合人漂泊。劉季像是想通了什么，露出了一抹輕松的笑意。

留下的樊噲和七殺，這些人手，足以構筑一個小小的信息網，還有芒碭山的后手。。。

搖了搖頭，劉季停下了胡思亂想，明明動用修為，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程，搞的去蜀中的像是自己一樣。

看著面前慢慢拉伸的影子，劉季三人開始沿著官道朝著瀟湘書院而去。

前行不過幾里地，路旁就出現了幾輛簡易的馬車，一個個道士打扮的修士。

城外的江上總會時不時漂幾具完整的尸體，這些人祖上傳的手藝活，知道什么樣的尸體可以撈，撈了可以賺大錢。

撈尸，摸尸，收尸，超度，尋主。早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幾個眼色靈活的老手，看這背著黑棺材的劉季，就知道有生意上門。畢竟三個練氣，還是會人力有時窮，馬車無疑會是好幫手。

“三位小哥，要不要來一駕車，畢竟死者為大，躺著總比站著舒服，老陳家，五代口碑?！?

“我寧氏，祖傳手藝，這姓就是專門干這一行的?！?

“。。。。。。”

劉季雖然沒想過暴露自己的實力，但也沒想過花冤枉靈石，畢竟棺材里的是活人，稍微遠一些，棺材就可以收進儲物袋了。

看著迎上來的一群熱情道士，一個個都保持著安全距離，像是生怕嚇走了大早上的開門紅。

“那個別著急，別著急，等我大哥好好瞧瞧，總得讓我們親自掌掌眼是不，生死大事，哪是能光聽各位一言一語就決定的。”

還不待劉季拒絕，盧綰就已經開口，一邊說著，一邊向拉客的眾人身后使著眼色。

一個身著錦衣，右手把著紙扇的長袖書生，在一個個開蓋有主的棺材里，仔細的打量著，更確切的說，是在挑挑揀揀。

被盧綰這一提醒，劉季才發現，這個書生腰間掛著君子玉，上面刻著一條蜿蜒水流，寬大的白袍上，一縷縷不顯眼的金絲，織成了長著竹葉的竹子。

白衣內門，青衣親傳，麻衣先生，紫衣掌院。

儒家最為重禮重規矩，所以不管是內人還是外人，只要一眼便能看出書院人物的層次。

玉秀瀟湘，金化竹芒，眼前書生，毫無疑問是瀟湘書院的弟子。

畢竟這一身別具特色的皮，就算有人敢暗地里扒下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穿上。

在眾人熱切的眼光里，劉季慢慢的靠近了攤位。認認真真的選擇著馬車。也留意著一旁書生的動作。

“老寧啊，你家的生意怎么越做越回去了啊，看來我又要白來一趟啊。”

停下了動作的書生一邊抱怨著，一邊用折扇敲打著掌心，像是沒能看到讓自己滿意的貨物。

“蕭大人，這也沒辦法啊，自從仙廷一統，天下不亂，妖族也不亂了，現在也就能撿一撿自己出了意外的人，那些估計還是有主的，您要找的東西少了啊。

我們這些手藝人，現今都得接一點凡夫俗子的活，打打牙祭了。

您要的東西，還不如往西再去一點，那些趕尸道的，怎么著也得給您面子?！?

頭發已經花白，練氣五層的老寧，是這片交易區的最強者，煙桿子湊在嘴上，吞云吐霧，儒家的弟子要么極好打交道，要么極不好交流。顯然這位蕭大人屬于前者。

“不就是筑基的尸體么，現在都這么寶貝了。有的話一定給我留著啊。”蕭大人甩手一枚靈石，轉身不見了蹤影，一幅財大氣粗的樣子。

劉季也不遮掩，直接就站在了老寧家的棺材前。拱了拱手。

“寧前輩，剛才那位蕭大人，是瀟湘的學生吧?！?

“使不得使不得，一把老骨頭可當不得小哥的前輩。那確實是書院的學生，總是來找一些筑基的尸體，咱也不曉得要干什么，生意終歸是生意，有賣有買，剩下的咱都不問?！?

人老成精，老寧顯然知道劉季的意思，生意人都愿意交朋友，蕭學生光明正大行事，也沒什么需要顧忌的。

“老人家倒是明白人，不知那位大人姓名，這次去書院伺候我家主子，看這位的樣子，倒是讓我有點。。?！?

“沒想到小哥也是有身份的人，說不定以后也能來照顧照顧生意，大可不用擔心，等您到了，就會明白。至于那位大人，應該叫做蕭人可。。?！?

老寧多得了靈石，開門紅讓老寧咧開了嘴角，煙霧飄得更歡了。

劉季得了消息與馬車，心里記下了這個有意思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