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風云起。

進士第六的消息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在京城的書院、茶館、官場之間迅速傳開。

寒門出身的書生，能在殿試中躋身前列，這等事本就罕見，尤其是朝堂之上向來是世家權貴盤踞的地方，這等排名更是讓不少人震驚不已。

但震驚歸震驚，大多數世家子弟并未把何捷放在眼里。

在他們看來，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寒門書生，哪怕僥幸入榜，又能掀起什么風浪？真正決定仕途的，是朝中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大人，而不是寒門之輩的一紙功名。

何捷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無所謂。

他的目標，從來不只是通過科舉。

這不過是他踏入這盤棋局的第一步。

步入朝堂

三日后，皇宮。

進士及第者皆被召入太和殿，由皇帝親自接見，并分派職務。

何捷站在人群之中，靜靜地看著太和殿內的金頂龍柱，心中并無畏懼，只有平靜。

殿中，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皇帝端坐龍椅之上，目光掃視眾人，聲音威嚴：“眾卿皆是國之棟梁，今科進士已定，本朝治國需才，各位皆需用心。”

隨后，進士排名從高到低依次上前叩謝圣恩，并接受分配。

狀元沈安，乃沈尚書之子，被欽點入翰林院，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榜眼徐文濤，則被授予御史臺職位，監察百官，風頭極盛。

輪到何捷時，殿中不少人都露出玩味的神色。

他們都想看看，這個寒門書生，皇帝會如何處置。

何捷上前一步，深深一拜。

皇帝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平淡：“何捷，汝殿試文章頗有膽識，言辭犀利，不畏世俗，然朝堂之道，需知權衡之理。朕問你——若有一日，你所直言之事，損害了你的利益，你當如何？”

何捷心中一震，隨即沉穩作答：“臣以為，所言之事，若有損己身而利社稷，臣無怨無悔；若損己身而無益社稷，臣當審慎；若損社稷而益己身，臣當不取。”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人露出驚訝之色。

此人倒是個懂分寸的寒門子，既未顯鋒芒，又未全然妥協。

皇帝微微一笑，似乎對這個答案頗為滿意。

“既如此，朕便賜你一職——翰林院庶吉士，學習朝政，三年后再定去留。”

何捷心頭微動。

翰林院庶吉士，是所有進士的過渡職位，雖無實權，但卻是所有官員的起點。大多數翰林庶吉士，日后都會進入六部、御史臺等要職，前程不可限量。

但……

朝堂上，權勢如林，樹大招風，若是稍有不慎，他這個寒門書生，怕是連三年都熬不過。

何捷低頭，沉聲道：“臣，謝陛下隆恩。”

離開太和殿后，進士們三三兩兩地散去，但何捷還未走出皇宮，便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一個身著錦衣的年輕人，臉上帶著幾分戲謔之色：“這位便是何捷何兄吧？我是顧長風，探花之一。”

何捷看了他一眼，淡淡拱手：“顧探花。”

顧長風輕笑一聲：“何兄，你我同是進士，且同入翰林院，可謂同僚。不如找個地方，一同喝杯茶，探討朝堂之道，如何？”

何捷心中冷笑，他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堂堂世家探花會無緣無故邀請他喝茶。

他點點頭：“既然顧探花相邀，在下自當奉陪。”

二人來到京城最繁華的醉仙樓，推門而入時，何捷便看到樓中早已坐著幾人，皆是殿試前十的進士。

他們目光齊齊落在何捷身上，神色各異。

有人戲謔，有人審視，也有人帶著微不可察的敵意。

何捷頓時明白，這是在給他下馬威。

“何兄請坐。”顧長風微笑著示意，何捷并未推辭，落座后，直接開門見山：“諸位找我，想必并非只是喝茶那么簡單吧？”

“哈哈，何兄果然是爽快人。”顧長風輕輕抿了一口茶，緩緩道，“何兄，你初入朝堂，想必對其中的門道還不甚了解，我們今日相聚，也算是給你提個醒。”

何捷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愿聞其詳。”

“朝堂之上，非寒門所能久居。”顧長風語氣平淡，“你如今身處翰林院，表面上風光，實則前途未卜。何兄，識時務者為俊杰，你若肯與我們結盟，今后自有好處。”

“哦？”何捷淡淡一笑，“不知顧探花口中的‘結盟’，究竟是什么含義？”

“很簡單，”坐在顧長風身側的一名進士開口，“朝堂分黨派，世家之力遠勝寒門，若你愿意歸附世家，我們可保你仕途順暢。”

話語雖然平靜，但其中的威脅意味卻不言而喻。

何捷沉默片刻，心中已有定奪。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語氣依舊淡然：“多謝諸位好意，在下受教了。不過，何某一介寒門，恐怕難以適應世家之道，還是暫且靜觀其變吧。”

此話一出，屋內氣氛頓時凝固。

顧長風的笑意漸漸收斂，目光深深地看著何捷，緩緩道：“何兄，你可知，朝堂之上，無黨無派者，終究難以立足？”

何捷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何某倒是覺得，獨行之人，亦未必無路。”

空氣一瞬間冷了下來。

顧長風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而其他幾人則是面露冷笑。

何捷知道，他今日的選擇，已經讓自己站到了許多人的對立面。

但他無悔。

他知道，前方是風暴，可他從不畏懼。

朝堂風云，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