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夜色闌珊，淡淡煙氣悄然環(huán)繞，月朗星疏，青紗帳下，她柔荑疏地抵在他結(jié)實(shí)有力的胸膛上，略微別過頭去，“你別吻我，我不是她。從來不是。”他輕輕扳過她的臉，星眸淺淺露著笑意：“我喜歡紅執(zhí)許久矣，如今不知，她心意是否還是那般。”

莫云散直感覺她嬌小的身軀微微一顫，“你其實(shí)都記得，不管晝夜，你都記得所有發(fā)生的事，而白日里的那些天真與懵懂，不過是你用來保護(hù)自己的。”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萬分魅惑“對嗎？”

她的心微微動搖，不作聲亦不否認(rèn)。

“你是山神，我始終都要生祭于你，你早早殺了我，我便不會失控殺盡靈秀所有百姓。”是的，她的確記得所有事情，無論白日、黑夜，無論天真、殘暴那個人皆是她。

她所作所為只不過是趕緊讓百姓抓住她，再享受從中逃離的快感。而眼下，卻被他一一識破。

“每一屆紅瞳確實(shí)都會被我吃掉，但是，你不會了。”他指腹掃過她眉心，目光深深又煽情。“所以，放你下山，讓你走，都是不想讓他們抓住你做出的極端決定，而今晚，你也必須要趁著夜色離開，不然，明日那城中百姓定會找上門來，將你帶走。”

他心里也不想這樣做的，他不能直接告訴百姓自己是山神，因?yàn)檫@樣會違反仙界規(guī)矩，可是，他若不護(hù)她，便無人護(hù)她，無奈之下，只能讓她快快離開。

她的眸子里有了點(diǎn)點(diǎn)水汽，她后悔了，后悔殺死那么多無辜的百姓，后悔沒有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已經(jīng)重到這般地步。

如今，她該贖罪了。

她雙目含淚，柔荑雙雙摟住他滑膩的脖頸，微挺的瓊鼻自然而然貼上他的，朱唇微啟，說出的話語能讓莫云散心碎萬分。

“世人論我如魔，可我一心向你，若有生還之日，勿忘紅執(zhí)，初心不改。”說罷，她便吻上他微張的薄唇，淚如雨下。

許久，侵曉時分，莫云散站在山頂之上，目光再無感情的瞧著遠(yuǎn)去的紅衣身影，那段緊藏于心的記憶終究被她抹去，他只微微記得，她臨走之前，雙眸噙笑，亦信誓旦旦的說道：

“莫云散，世間之大，我欲見你，又何懼這兩千個春秋？更何況，你萬年不死，若我今生身為生祭維持你的生命，我想著來世我們的應(yīng)該不會再這般錯過了，這段記憶在我死后就會自己記起，那時請你，務(wù)必照顧好自己。”

她心智堅(jiān)定的踏入圍了整個百姓的靈秀，當(dāng)初，她也天真以為這里會成為她十分溫暖的一個家，而事實(shí)告訴她，一生的命運(yùn)起伏跌宕，紅瞳之人不配擁有幸福。

紛紛涌上來的幾個百姓手腳利索的把她捆綁住，叫來幾個壯力大漢把她抬到獻(xiàn)祭臺上去。深灰色的祭臺之上，他們早就堆積好了淬骨寒冰，任由他們把自己綁在柱子上，腦袋上緊緊扣住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麻袋，袋里呼吸開始變得火熱，全身處在冰塊堆起的如水井般的山冰里四肢麻木。

臺下老百姓哭的哭、罵的罵甚至還有往她身上潑冷水的，更過分的隨手?jǐn)科鹚樾〉谋曜酉蛩尤ァ?

佇立在人群中的孟垣，雙目落滿復(fù)雜。她還是選擇維持莫云散的性命而犧牲自己。那為何自己當(dāng)初卻為什么沒能做出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而是……

他看著站在最前排包裹嚴(yán)實(shí)的白扶風(fēng)，滿心后悔。

他當(dāng)初應(yīng)該跟她一起去的，是他自私，殺了她，害她魂飛魄散，現(xiàn)如今，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地留在人世間。

忽然，她太陽穴上傳來一陣生生的刺痛，細(xì)嫩的肉皮被冰碴劃過一道小口子，麻袋也被刀子剌開，往里面灌著碎冰。

她氣若游絲的懇求那個人，給她一個痛快。

不料，那人眼神嫌棄的說道：“山神可不食帶血的祭品，只食完好無損，鮮嫩的，所以我不能殺了你，只能活活凍死你。”他雙目瞪如銅鈴，“好。”她笑，為了他，她忍。

反正，她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幾片烏云卷過，是能讓他好好活下去。

百姓們不斷從山里搬著寒冰，一整夜都在往上累積著，直到把她的頭部也給圍在里面，才善罷甘休。

體內(nèi)的熱氣越來越少，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住，四肢發(fā)麻，殷紅的嘴唇凍的絳紫顏色，雙瞳張揚(yáng)的散發(fā)著火熱的紅光，她張嘴吐出僅剩的溫?zé)幔f出的話卻是依舊惦記著他的名字，“云…散…”驀然，她頭偏向一側(cè)，心跳驟停。

堅(jiān)硬的寒冰逐漸化成冰水，里面的紅衣女子已然斷氣，百姓們無一不高呼著說著終于要和平了，誰料，人群中的孟垣一個飛身越頂，手腳麻利的解開束縛她的繩子，不顧眾人著急的往前撲，隨之帶著她往城外飛去。

而位于最前面的白扶風(fēng)恍然如夢，方才，那個救人的男子是她日思夜想的蕭卷，孟垣么？可是，若是他，為什么他會救走禍害人間的妖孽，他不是向來公正廉明，誓死不放過任何一只鬼魅魍魎么？

她邁開步子跟上追逐而去的百姓，目光緩緩失神。

城外的一處破財(cái)草屋里，孟垣放下她，二話不說就開始為她傳功渡氣，希冀著能將她挽救回來，身前的她紅眸微睜，勸說著：“你別救我了，孟垣。”

“我必須救你！”他之所以意志堅(jiān)定，是因?yàn)楫?dāng)年他沒有這種勇氣為了白扶風(fēng)去死，如今，他也不希望看見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因此陰陽兩隔，轉(zhuǎn)眼錯過。

身上的體力正在慢慢恢復(fù)，她氣息平穩(wěn)，絳紫的唇逐漸變成紅潤的顏色，雙瞳閃過輕微的紅光，稍縱即逝。

突然，外面喧鬧聲陸續(xù)響起，他們追來了，孟垣拉起她就要跑，不料，她紅瞳發(fā)作，狠力甩開他的手，拔出袖口里的匕首，整個人氣勢洶洶的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