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華云等在世子府門口,夜晚的風,涼颼颼。
元昊和禾慶從玉王府回來,已經是傍晚時分,看到等待中的方華云,元昊趕忙上前,心疼地握著她的手,說:“你怎么在這里,夜晚風涼,早點休息吧。”
方華云抽出了被元昊緊握的手:“元昊,我知道你一回來世子府,必定會去張月兒那里,我怕見不到你,所以一直在這里等。我只是想知道,邊境的戰事,如何?”
“果然,你跟我說的所有的話,都是關于他。”元昊失望極了,自己對方華云已是寬容直至。
“之前他消失了許久,剛回到邊軍又碰上戰事,我只是擔心他。元昊,我們三個曾經一同在青城山求學,你難道沒有一點同窗之誼嗎?”
“同窗之誼?我的女人現在懷著他的孩子,你叫我怎么有同窗之誼?!”元昊幾乎是怒吼,說出這些話,誰都沒留意到,墻角有個跟蹤元昊的小廝,聽了這些話立刻跑回了國師府。
“不,孩子不是他的。”方華云幾乎是第一時間否認。
“那孩子的父親是誰?云兒,你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元昊,你放過我吧。”方華云無力地說出這些話。
“邊境戰事起,此次是賢國和雍國聯合進犯,邊軍想要抵擋住兩國的聯合軍隊,恐怕是難了。”
“那,邊軍……”方華云不敢提到穆哥哥,右手扶上太陽穴,只覺得頭痛欲裂。
“這次,沙兵也要上戰場了。”元昊一邊往世子府內走,一邊說,“我與父親商議過,此次戰事,非同尋常,賢國和雍國共同進犯,不容小覷,沙兵得上戰場了。”
“那玉王爺,或者元昊,你們要去邊境嗎?或者說,你們要去戰場嗎?”方華云跟在元昊身后,有些許擔憂。
“目前形勢看,我們還不用去,衛誠穆作為邊軍領袖,身先士卒,他有統御三軍的能力,沙兵目前歸在邊軍的麾下,統一受他調度。戰事,以他的能力,應該很快就結束。”梁元昊想到衛誠穆的能力,欣慰地說著。
可是方華云聽了元昊的話,整整一晚,翻來覆去沒有入睡。第二日清晨,忽然大夫人帶著城衛軍的模樣的人,約莫有二十多個,浩浩蕩蕩往世子府的方向而來。
未經稟報,大夫人就直接破門而入,用她的破鑼嗓子,喊道:“方華云,你給我出來,你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最先聽到聲音的是竹夏,她慌慌張張跑到方華云身邊:“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國師府的大夫人來了!”
“她來就來,你如此慌慌張張做什么?”
“大夫人她,她好像知道您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什么!”方華云大驚,快步走到前廳。只見大夫人雙手叉腰,指著剛剛到來的方華云:“你這個賤人,未婚先孕!你真是敗壞我方家的臉面!”說完就命兩個城衛軍將方華云捆綁起來。
此時的方華云,大為不解,之前嫁來世子府的時候,大夫人不是用夢如的姓名逼迫自己探聽玉王府和沙兵的消息嗎?現在自己還未探聽到什么消息,卻被大夫人如此對待?難道說事情有了什么變故?
梁元昊聽到前廳的動靜,隨禾慶過來,眼見事情不妙,厲聲喝止:“慢著,云兒肚子里的孩子,正是我的!”元昊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訝了,尤其是方華云,突然覺得元昊為自己承擔了太多,不應該再讓他背負不屬于他的責任。
“世子,昨晚你們在世子府門口的對話,我的人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已經連夜稟報了梁王,如今你想改變主意,保她的命,已經太遲了。”隨著大夫人令下,城衛軍拖拽著被捆綁的方華云,一路押到了由方良臣看守的死囚牢中。
隨著牢獄上鎖的聲音,方華云趴在牢門上,喊著大夫人。隨著大夫人走到方華云跟前,方華云疑惑地問:“大夫人,你不是要我探聽玉王府和沙兵的消息嗎?我已經答應您了,如今這是何意?”
大夫人冷笑,道:“方華云,之前讓你探聽消息,是因為沙兵見首不見尾,我只想知道他們的動向而已。如今沙兵已全數支援邊境,現在粱都啊,全是城衛軍說了算,至于你嘛,沒有了用途,就只能在這昏暗的牢房里等死啰!”
大夫人環顧了四周,死囚牢中陰森森的,暗無天日,方華云渾身打了一個冷戰,看著大夫人陰險可怕的樣子,憤恨地說:“大夫人,我是國師的女兒,是方良臣的親妹妹。您這樣對我,如果國師和哥哥知道,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大夫人此時已經沒有理智,呵呵笑了幾聲,道:“國師?他怎么會管你?當年他派人去青城山尋你,只是想看看你,本就無意招你回粱都。我也派人尋了你,想著你是一顆好棋,我就想著無論如何要把你帶到粱都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解決了那對老夫妻,你看,你不就來了?”
得知真相的方華云,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夫人張牙舞爪的樣子,大夫人繼續說著:“好像雍國也派人找過你,不過那又如何,現在你在死囚牢中,玷污皇室血脈可是死罪。你本就是我討厭之人,你和你的母親一樣,都是迷惑人的妖精。當年在雍國沒能了結你,現在到了粱都,既然用不上你了,自然要解決你。至于國師,他一切都聽我的。哈哈哈哈……”
死囚牢中充斥著大夫人恐怖的笑聲。
方華云蜷縮在角落,盯著眼前的地面。雖然大夫人說了很多事,可是自己仍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她為什么要探聽沙兵的消息?國師為什么要聽她的話?現在沙兵和邊軍在邊境退敵,為何大夫人一點也不著急,反而為了城衛軍占領了粱都而沾沾自喜?她究竟要做什么?……
一連串的疑問在方華云腦海中,必須讓元昊協助去查查了。
梁元昊見大夫人命令城衛軍帶走了方華云,并關入死囚牢中,內心焦灼,立刻趕到梁宮,希望叔叔可以網開一面,畢竟天下的事,都是叔叔說了算。
可不巧的是,叔叔居然沒有通知玉王爺,自行召集了國師議事,并且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元昊在梁宮內著急踱步,見叔叔還未議完事,便先到死囚牢中看望方華云。
“云兒!”元昊趕到方華云的牢房前,焦急喊著她的名字。
“元昊,”方華云仍是蹲在角落,看元昊來了,仍舊沒有起身,“元昊,本就是我的錯,我不能連累你。”
“云兒,你放心,一定會保住你的。”元昊向方華云承諾到。
方華云起身,走到牢門邊,對著元昊悄悄說:“元昊,大夫人為什么要調查玉王爺?為什么要了解沙兵的動向,這些你知道嗎?還有,國師為什么聽大夫人的話?”元昊本以為方華云會說些動人的話請求自己保她一命,沒料到方華云開口是一連串的疑問。
“云兒,你何出此言?”“元昊,時間緊迫,你聽我說,大夫人命我嫁進玉王府,本來要我得到沙兵的動向,可是她一個深閨婦人,要知道這些做什么呢?現在邊境戰亂,她又是如何得知沙兵已經全部投入到邊境戰役中?她跟我說過,現在已經不需要我再打探消息,她恨我,不會放過我,定會置我于死地。你一定要查清楚。”
元昊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繼續問:“你的生母竟不是大夫人,我一直以為你是她流落在外的女兒。”“不,我不是。我是國師和雍國已故公主雍靈靈的女兒。國師找到我,大夫人竟然燒死了奶娘和宗伯,我來到粱都嫁給你,全部都是大夫人的陰謀。元昊,我擔心梁王都已經是大夫人的掌中之物了!”
梁元昊心里大驚,安撫了方華云幾句,出了死囚牢直奔梁王宮。
“叔叔,我與國師之女方華云,無任何情感基礎,婚后發現個性不合,雙方已經同意和離,懇請降旨成全。”元昊沖入大殿,不顧國師在場,公然大聲說著。
“豫南世子,你這是何意?小女嫁與世子兩月有余,聽說你前幾日才納妾,今日就要休了我的女兒!”國師在大殿上顯得特別激動,面上青筋暴起,語調突然升高。
令梁元昊和國師意外的是,梁王并未問及豫南世子緣由,之吩咐道:“那筆來。”
太監端這圣旨和筆,梁王毫不猶豫,寫道:“侄兒梁豫南,與新婚之妻方華云,成婚兩月有余,應豫南世子之請求,準許和離。”接著在落款處蓋上玉璽。
元昊拿到圣旨,尚未謝恩,國師才反應過來,拽著元昊手中的圣旨,道:“豫南世子,你把我國師府當什么了?我的女兒,豈容你如此作踐!”
元昊一把拽過圣旨,恭敬謝過梁王之恩,梁王走到元昊身邊,把右手搭在元昊正在作揖的右手上,朝他點了點頭,余光指引元昊看向了國師。
元昊想起獄中方華云的話,才驚覺叔叔已經被國師控制住了,這封圣旨,是叔叔最后能為自己做的事情了。元昊看向叔叔,堅定點了點頭,徑直走向了大殿之外。
國師在大殿內暴跳如雷。
梁元昊一刻也不敢耽誤,幾乎是飛奔著朝死囚牢而去,門口站著方良臣和眾侍衛。元昊大聲朗讀著圣旨,末了,朝方良臣說:“我已與方華云和離,方華云的事,與我無關,她沒有任何過錯,你們可以放了她。”
作為哥哥,方良臣心存了一點善念,他實在沒有勇氣在眾人面前說出妹妹懷孕近三個月的事實,一傳十,十傳百,以后妹妹在粱都,該怎么做人?
本以為豫南世子念及舊情,能善待妹妹,沒想到今日等來的是和離!
方良臣攔住了想要進入死囚牢的豫南世子,說:“世子,你且等著,我先去傳話。”
“好妹妹,你可愿離開這死囚牢?”
“我不愿意。我在這里,挺好。“
“可是,這里陰暗潮濕,環境艱苦,你若是出去,就不用這般受苦。”
“哥哥,如果你覺得我在這里苦,就準備些被褥和吃食。”
“好妹妹,你這又是何必呢?”
方良臣無奈,將所有的話語傳達給了豫南世子,元昊聽到這些話,只是默然說了句:“方良臣,記住今日的圣旨,從此,我和方華云再無干系。”說罷,元昊揚長而去,方良臣只覺得這一切,快得像一場夢。
元昊回到世子府的時候,命張月兒在一旁彈琴,自己則自斟自酌,喝起酒來,一杯接著一杯。
目前的情況看,梁國的內部已經被國師和大夫人掏空,城衛軍現在聽命于他們,就連自己的叔叔,也不能避免被他們操控。
邊軍和沙兵在外御敵,內外交困,這樣的情形,該如何是好,自己與方華云和離,也是不得已,如果大夫人只是命令她探聽沙兵的消息,定然會留著她,戰事過后繼續打探,現在大夫人迫不及待要置方華云于死地,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牽制自己。
大夫人既然能夠從青城山尋到方華云,定然也知道自己在青城山和方華云一起求學的事情,用方華云來威脅自己,可真是好計謀!
元昊一邊喝酒一邊苦笑,張月兒停下琴弦,“怎么不彈了?”元昊瞇著眼,看著面前嬌滴滴的人。
“世子從剛剛進府到現在,一句話也不說,我覺得無趣,不想彈了。”張月兒嘟著嘴,她完全不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只知道世子把那個國師之女趕出去了,從此世子府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伺候世子。她往世子身上靠了靠,想要撒嬌,不料元昊一把推開她:“你若不想彈,就不彈了,本世子今日心情不佳,想要獨自靜靜,你先去休息吧。”
“……”張月兒本想再說點什么,看著世子一杯接著一杯繼續喝著,便識趣走開了。
她的步子都是輕松愉快的,不論如何,方華云都已經走了,假以時日,世子的心里一定只有我。張月兒此刻甚至覺得,天上的月亮都在向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