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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探流霞再論當年事 別舞雩復慨品茶時

  • 桃都
  • 沈寓顰
  • 3170字
  • 2021-10-13 00:00:00

那幾天,關月每每腹痛不止,請大夫吃藥花了多少銀子都不算,皆無效驗,不日竟成尿血之癥。未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因聽說城外三里地有一個神醫,忙親自請了來,按著他的方子抓藥吃。不承想才吃了一貼藥,關月反痛得滿床打滾,未遲瞧那光景似有小產之兆,不得已親自去求舞雩,舞雩忙命太醫過來,一瞧果然是藥把關月腹中那團肉生生打掉了。

未遲黑著臉坐在炕上,回想關月的是兩月庚信不行,丫頭可兒也隱隱透露過姨奶奶有懷胎之象,只是自己懸心身世沒太顧到這些,活該自己有此一劫,只是可憐了關月。

正想著,景從捧著捧盒走進來。未遲一面站起來讓坐,一面接下。景從笑道:“這是吳茱萸湯。還有一些當歸芍藥,煎湯送下,好好調養一陣,慢慢就能好起來的。”未遲道謝,景從問了關月的形景,自進去寬慰解勸一番,不在話下。

一時無痕等回來,未遲正在院子里煎藥,無痕便問:“誰病著?”未遲悄悄把事情說給了她。無痕亦在心內自責一番,便去瞧關月,未遲忙勸道:“她為這事差點哭瞎眼兒,如今一時醒一直睡也沒有定的,你這時候進去,驚了她,她又要傷心傷神。還是等這副藥煎好,我和你一起去吧。”無痕應道:“嗯。”未遲道:“你怎么樣,見到她們了嗎?”無痕聽說,低頭抿嘴不語。未遲見狀把藥罐子交給丫頭,來拉無痕的手,無痕搖頭說先去瞧關月,于是二人到關月屋中坐了一回。

晚上,無痕悶悶的躺在未遲懷里,未遲替她攏好頭發,輕聲說道:“我們回南楚罷。”無痕應好。未遲道:“累了一天了,睡罷。”無痕答應,小丫頭熄燈掩門而出。無痕抱著未遲的腰,弱弱說道:“庵里只有流霞,桑葉兒病死了。流霞瘦了,骨頭都露在外面,還折了一條手臂,憑我怎么問就不肯告訴我是怎么弄的。我猜,是那一年我逃走以后長老們捉了她們,用棒子打的,都……皮開肉綻了。”說著紅了眼圈。未遲勸道:“人沒事就好,活著比什么都強。”無痕聽說卻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道:“當年家里陪了四個丫頭,后來又有桑葉桑葚冰蟬兒,七個丫頭打死了一個,賣了四個,出家了兩個,如今病的病死的死,除去不知道消息的,竟只剩了一個流霞。都是我帶累了她們,如果當年我不跑,不止她們不必受這個苦,阿信、妹妹也能好好的,你也不會跟著痛這么多年。到底我是禍水,欠了這些人命債,將來還不知道怎么死呢!”未遲聞言陡然變了臉色,忙打斷她的話,道:“你又胡言亂語,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做什么。為今之計,得先替你討一個說法,再好安頓流霞,找到被賣的丫頭們。”

無痕忍淚說道:“可這幾年過去了,竟毫無頭緒。”未遲道:“你疑心誰?”無痕道:“我記得那天的藥顏色特別深,長老們也來得特別快。”未遲道:“未必是她。藥的顏色深可能是那一味藥加重了,也可能是迷香的原故。至于長老們,我們那屋丫頭婆子幾十,窗紙一舔就破的,根本瞞不住。何況槿娘幾個過來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這樣大事沒個人告訴上面才怪哉。她不傻,有這心又何必做得這樣明顯,勾引得我們都疑心她。依我看,還得從你兄弟那里去想。”

無痕道:“子錯雖與我不睦,也是從小兒讀書,對媽的孝心闔族皆知。因我糊涂連累他被貶,媽為瘴氣所侵臥病在床那時候,我人在京上不能到跟前盡孝,子錯可是當了他媳婦的金器換銀子給媽看病呢。誰都不能冤枉這喪盡天良的事兒是他做的。”未遲道:“我倒不是疑心他,只是他身上的事太奇,知情人應該還有活在世上的,保不齊沒一個壞心,從這里下手,興許有用。”

正說著,外間傳來鼾聲,丫頭們都睡熟了。于是屋內二人掩口息聲,一覺到天亮。未遲起來練劍,看見無痕的眼睛腫成了桃兒,竟還跟著爬起來,便忙按住她驚訝問道:“怎么一夜沒睡么?”無痕嘟噥道:“你還問,也不知是誰滿口里什么‘對不起’‘對得起’的亂嚷了一夜,吵得人睡不著。”說著捂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未遲聞言連忙讓她躺下,囑咐了丫頭幾句,自取劍出來。

一路走一路想:自己白晝藏起來的心事竟在睡夢里嚷出來,實在可懼。偏又給林妹妹聽到了,實在可笑。幸而林妹妹不理論,實在可幸。只是這樣長久下去,終久紙包不住火,實在可憂。瞞她不安,不瞞她不可,實在可悲。幾下一想散了心,沒留意角門邊有人溜了出去。

無痕來到無園,景從應門。二人互相行過禮,景從引她一路拐過月洞門進了無園,迎面就撞見舞雩正領著鳳哥兒玩,王諒拿著風箏站在后面。

王諒還是老樣子,細挑身材,白白的臉,只是頭發全沒了。倒是長公主臉上添了肉,比從前親切,看到自己,點了點頭。又讓孩子叫“姑姑”,孩子便大大方方叫了一聲“姑姑”。

不想那一聲稚嫩嬌氣的呼喚竟有如此分量,落在心上竟轟然砸出一個大坑,無痕軟了眉眼,走過去蹲下身子同鳳哥兒說了幾句話,見這孩子聰慧異常,更是喜歡。拉著那只軟乎乎的手,不自覺想到了未遲。等媽的事情了結,她也想給未遲添個孩子。

一晃神的工夫,那邊景從來請,說已經備好茶了。舞雩答應,轉身喚過無痕,在臨窗的椅子上坐下,親手替她倒了茶。無痕道謝,問長公主身子可好、鳳哥兒如何一類的話,舞雩微笑答過,笑道:“我已經不是帝國的長公主了,叫我舞雩就好。”無痕道:“論輩分,我當喚一聲‘姐姐’。”舞雩微笑點頭,道:“這是應當的。”又問:“今兒怎么有空過來?”無痕道:“我們要回去了,臨走之前想和姐姐道個別。”舞雩道:“回南楚么?”無痕點頭:“媽的事情還沒著落,我們想回去做個了斷。”

舞雩嘆道:“難。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有什么能留下來的。”無痕亦嘆道:“那我總不能背著這個罵名進棺材罷。”舞雩問道:“當年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我就奇怪呢,他們為何一口咬定是你?”無痕道:“姐姐相信我?”舞雩笑道:“是你做的,你今兒就不會在這里。”無痕聞言深感慚愧,道:“是我促狹,怨不得別人。”舞雩不解,問:“此話怎講?”無痕微笑搖頭不語。舞雩便讓王諒把柜子里的酥酪拿出來給她。無痕起身接下,問:“姐姐怎么知道我愛吃這個?”舞雩笑道:“你喜歡就好。”

無痕看著眼前人兒,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很多年以前她們就坐在一起喝茶了,一直到如今。不禁噗嗤一笑,只是那笑的尾巴里多少藏了點凄涼。舞雩因問道:“怎么了?”無痕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只是想起來我這一輩子,曾和許多人一桌吃過茶,他們中的一些如今已不在人世,一些已成王侯將相,還有一些,還和我坐在一起吃茶。”舞雩道:“這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不必枉悲傷。”無痕聽說只低頭不語,拿茶正要吃,卻被舞雩按住,道:“茶涼了。”無痕遂往杯中一瞧,果然茶水渾濁了許多,就放下了。

舞雩見狀,問她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無痕道:“差不多了。”舞雩道:“什么時候動身?”無痕道:“就這幾天罷。先和皇后辭行,等離了京回家見過老祖宗和祖父,再往南去。”舞雩點頭道:“見了小七,叫她給我來封信。我很想她。”無痕應下,起身告辭。景從送她出去,舞雩則打發鳳哥兒洗澡。

過了一年,舞雩忽然聽說朝中有人密奏南楚林家聯合臺城權貴意圖造反,皇帝令林淆寒即刻進京,林淆寒竟抗旨不遵,惹得皇帝龍顏大怒,命定遠將軍陳起帶兵包圍了南楚。當然,此乃后話。

卻說萬姑來謹心齋回話,馬車已出南門,惹塵心里有數,她便出去了,正巧碰上驚春進來,忙行禮,皇后身邊的汀雁還禮。驚春微笑命免,自進屋去,見惹塵歪在炕上,便至里間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他腰下。惹塵抬頭,見是愛妻,微笑著拉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問道:“兒子睡了?”驚春一面伸手替他揉腰,一面點頭道:“敏敏和奶媽在呢。陛下乏了就去床上躺一會兒罷,歪在這里傷腰。”惹塵笑道:“已經瞇了有一會子了,還做了個不太好的夢。”驚春笑道:“什么夢?說出來,我給解解。”惹塵笑道:“怪沒意思的。不如叫他們拿紙筆來,讓我給咱孩子起幾個名兒,請你挑一挑。”驚春道:“是男是女還不知呢。”惹塵笑道:“要什么緊?橫豎無事,權當怡情養性罷了。你若喜歡,就留下,若嫌我寫得不好,該罰多少,悉聽尊便。”驚春笑道:“好端端的,誰要你欠人情?要不去床上躺好,要不坐起來,這兩樣才是正經。”二人鬧了一回,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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