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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公子胡逛群芳樓 六花娘各賣嬌兒態(tài)

  • 桃都
  • 沈寓顰
  • 3829字
  • 2021-07-11 00:00:00

且說定非從山上下來,山腳邊就是一連數(shù)十架薔薇花,滿園浸香果然是因?yàn)樗2挥X想起黃金買笑的故典,自喟佳人一笑應(yīng)絕勝百花才對,武帝真不解風(fēng)情一大俗人。細(xì)細(xì)賞玩一回,戲曰:“綠荷既展,紅藥未殘。問君何故遲不下,君笑我少年華發(fā)。多情哉!卿卿。”方向袖中取出扇子,悠悠去了。越過青山,現(xiàn)出一角門,出了角門,有一夾道,出了夾道,便是平坦大路。

定非度此荒宅之氣派,昔日亦是鐘鳴鼎食之家,如今竟敗落至滿園衰草枯楊,實(shí)在令人唏噓。林妹妹祖上亦系赫赫望門,現(xiàn)也慢慢敗了,雖有兄弟扶持,到底不敢再提往日。皇上欲將來之太子妃作他的膀臂,林妹妹娘家恐難擔(dān)此大任,他與林妹妹的姻緣,竟是錯在了身分上!

一行想,一行低頭踢小石子玩。誰知踢中了人,只聽“噯喲”一聲叫喚,那人伸手揪住了定非的衣領(lǐng)。定非抬頭看去,竟是二哥哥,身后還有御史公子霍存志、翰林公子唐本立。只聽二皇子定規(guī)口內(nèi)念念有詞,說的是:“神師殺伐,不避豪強(qiáng),先殺惡鬼,后斬夜光。急急如律令。”唐本立問:“二爺說什么?”定規(guī)笑道:“不過《招魂》文字,唐兄竟不曾讀?”說著推開了定非。定非不防,幾乎跌倒。霍存志輕輕攙住他,微笑道:“入形之氣善惡分,若為惡氣誘壞心術(shù),夾帶病根,終身不出頭。惡中至惡,無非‘至情’。”說畢,搖著扇子眼看著定非微笑。唐本立嗔道:“我最嫌你。”

定非躲開霍氏,只問二哥哥往那里去?定規(guī)攬其肩大笑道:“聽長姐說兄弟病著,如今可是好了?”定非回道:“多謝哥哥記掛。”唐本立瞧定非生得青澀,便存了一番心意,悄悄使眼色與定規(guī)。定規(guī)會意,在定非的肩上連著拍了幾下,笑道:“我瞧兄弟的臉色,像有虛證在內(nèi)。正好我有補(bǔ)劑,這一劑吃下去,保管走路生風(fēng),力能搏牛。”定非勉強(qiáng)笑道:“長姐不許我渾吃藥。”定規(guī)笑道:“你別管,我這法子,長姐必喜歡的。”

唐本立也蹭上來笑道:“好哥哥,領(lǐng)我們一起去開開眼罷。”又拉霍存志。霍存志以扇障面,仍舊微笑不語。引得唐本立指他笑罵道:“別裝老實(shí),千杯不醉的人現(xiàn)在這里呢!”霍存志方微笑道:“二爺自有主張,咱們別混攪。”定規(guī)笑道:“這話我也難說,你只求太子爺便完了。”定非素知二哥哥穿花度柳交結(jié)了不少膏粱子弟,自己最厭紈绔氣習(xí),彼此必定不合,還是不去的好。遂推脫再三,定規(guī)正色道:“咱們兄弟絕少一處喝酒行樂,眼見都生分了。今兒這事,再推辭不得的。”霍存志微笑問道:“想是太子爺有難處?”定非不理他。定規(guī)笑道:“好兄弟,別掃興,保管是個(gè)神仙地界,你去了,必謝我的。”定非不好再推,只得應(yīng)下。唐本立忙打千兒,笑道:“太子爺,請這邊走。”霍存志拿扇子打了他一下,輕輕搖頭,唐本立卻不在意。

一行人行至一金碧輝煌的空中閣樓面前,定非駐足往上看,紅地鎏金的大匾上燙著“群芳競艷”四個(gè)大字,登時(shí)紅了臉。定規(guī)搖頭晃腦笑道:“這可是極樂仙境神仙寶地,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霍存志在一旁搖著扇子,微微笑道:“走罷。”定規(guī)遂強(qiáng)攬定非進(jìn)入。定非早于門外聞得一陣陣艷香,如今迎面撞上,腹內(nèi)一陣惡心要吐,被二皇兄一把扯住,按在了席上。

要說這席上原來有誰?卻是布政使公子賀青蓮,妓女亭亭、珠娘、湘兒、嫣紅。定規(guī)一面與賀青蓮說笑,一面扯了扯嫣紅,將她丟在定非懷里。又摟了珠娘在懷,請霍唐二位公子入坐。湘兒便向后面招呼一聲,名小玉者趫趫而出,唐本立忙伸手來接,小玉就坐在他腿上。亭亭懶在賀青蓮懷里,磕著瓜子兒與珠娘說話,定規(guī)非要拿酒灌醉珠娘,亭亭挺身起來,一把將酒打落,摔了定規(guī)一臉瓜子皮。定規(guī)因笑道:“好厲害婆娘!”亭亭啐了他一口,回身與賀青蓮喂酒。湘兒陪在霍存志身旁,與他沾著酒水在桌上寫字玩。因瞧嫣紅一人冷落在側(cè),心內(nèi)暗暗不悅,起身拉她至賀青蓮身旁坐下,又走至花鳥錦屏后環(huán)了抱琵琶的媺娘出來。

定非覺得新奇,遂抬頭一看,但見這媺娘施朱敷粉,秀額豐頤,云鬢纖腰,類美如玉,該是青樓一代佳麗。唐本立見異思遷,看得眼都直了,小玉登時(shí)打翻了醋甕,將香櫞摔在他懷里,起身就要走。唐本立忙好言賠罪,小玉還只鬧別扭。湘兒請媺娘坐在自己座上,自己則拿了酒走到定非身后,抱著他的脖子撒嬌。霍存志因此看過來,定非心內(nèi)早存了一段癡意,遂連干數(shù)杯。霍存志微微一笑,低頭與媺娘弄琵琶。定非自討沒趣,推掉了湘兒。湘兒不依,囚在他身上,又強(qiáng)逼他喝了三大杯酒。

彼時(shí)媺娘的琵琶悠悠響起,眾人好好吃了一回,卻是定非不勝酒力,竟先醉了。湘兒纈眼流視,放了杯倒在霍存志懷內(nèi),輕輕拉媺娘的衣裳,嫣然一笑。霍存志撫弄湘兒的臉,向定規(guī)笑道:“竟醉了,如何是好?”亭亭倚在賀青蓮臂上,巧巧笑道:“媺娘不會吃酒,讓她照顧公子就是了。”定規(guī)問道:“你可愿意?”媺娘頷首微笑不語。霍存志送她起來,把扇墜兒偷偷與了她。媺娘并不聲張。

亭亭悄戳嫣紅,給她使眼色。嫣紅假意不知,扭頭去咬定規(guī)嘴里的面條子。珠娘起身笑道:“讓我陪媺兒去。”定規(guī)笑道:“去去就回。”珠娘答應(yīng),與媺娘送定非至屋內(nèi),脫了鞋,和衣睡下。又把袖著的剪子塞在媺娘手里,點(diǎn)頭不語。媺娘道:“不用這個(gè)。”珠娘道:“你不要被他的心機(jī)騙過了。”媺娘笑道:“你去罷,我自有道理。”

一時(shí)定非睡醒,坐著發(fā)呆,媺娘捧了溫水來,請他洗臉。定非自嫌一身酒氣,便將就洗了。媺娘遞上帕子,他只擦手。趁媺娘走開,細(xì)細(xì)打量起方丈小室:綺窗繡簾,榧幾滑凈,地?zé)o纖塵。臨窗置小榻一,榻前小幾一,上置古銅香爐一,不知內(nèi)焚何香,但覺香煙繚繞。壁間掛瑤琴一,懸蘭草一。中置小桌一,湘妃小竹椅一,供細(xì)頸玉瓶一,插荷花。地下置玉石條盆一,栽羅漢竹。床上吊著青紗帳,挨床一張小小竹凳。床上一部書,用繡帕掩著,壓著針線笸籮。

定非因一笑,起身走到炕上面西坐下,把玩荷包。只聞一陣陣清奇幽香,大異爐內(nèi)之香,不知系何,落得滿手都是,定非只當(dāng)是荷包香,也不大在意。此時(shí)媺娘走來,捧了一個(gè)湘妃竹小茶盤,里面放了一只玻璃茶杯。定非接了,見那杯中碧水盈盈,立著翠芽兒,煞是好看,兼著一股清香,縈久不散,頗覺可愛,自得怡然。且擱下,道:“啜之淡然。”媺娘道:“公子有所不知,這是西湖龍井,須是這樣清淡才好,飲時(shí)似無味,過后才有一種太和之氣彌淪于齒頰之間,便是至味了。”定非笑道:“可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了。我適才吃了酒,須飲一杯濃濃的茶才好解酒。”媺娘微微笑道:“既如此,濃茶也不好。”定非道:“依你怎么樣?”媺娘道:“公子不嫌,我便取下琴來,彈一支《列子御風(fēng)》就罷了。”定非微微笑道:“很是。”

媺娘遂告罪退出,定非起身向窗外潑了茶,但見院中有梧桐二株,巨竹十?dāng)?shù)竿,香煙繚繞,迥非塵境,不禁慨嘆:“竟是神仙人品,險(xiǎn)些兒唐突了。”只聽湘簾響處,媺娘凈身更衣畢復(fù)入。定非與她微微一笑,向荷包內(nèi)取出白檀香餅兒焚上。媺娘操琴,琴聲悠揚(yáng)。一曲終了,余音繞梁。二人腹內(nèi)自有一段心事,遂久不能平,都默默不語。

彼時(shí),只聽廊上一陣笑聲,小玉一把掀開簾子闖進(jìn)來,笑道:“你們好狡猾!竟背過我們在這里高樂。”唐本立在外面高聲問道:“公子醒了不曾?”小玉一把將他拽入,拍著他的臉兒笑道:“你自己瞧罷,省得又賴人。”唐本立堆笑道:“豈敢,豈敢!美人兒。”定非見他捆著手的是一條玉色汗巾子,又見小玉腰里系著一條胭脂血汗巾子,襯得她愈發(fā)晶瑩剔透,不禁疑惑笑道:“這是誰的?”小玉冷笑道:“這原也是一條大紅汗巾子,如今這樣,是女兒的眼淚洗出來的。人都說‘相思血淚’,咱們只管這個(gè)叫‘無情淚’!”

定非一聽,知是嫣紅,遂不語。小玉在鼻子里一哼,摔了汗巾子歪在床上。唐本立蹭到她跟前,未等說話,先被小玉當(dāng)唇咬了一口,玉指一勾,便將汗巾子解下。因托腮笑道:“你走罷,再別來了。”唐本立摸了一把她的大腿,悄悄笑道:“美人兒,為你,立刻死了,我也情愿。”小玉抬身起來,兜臉啐了一口,罵道:“呸!天下老鴰一般黑,你們這群臭男人見一個(gè)愛一個(gè)的毛病,打量姑奶奶不知道呢?一張嘴,盡揀好聽話兒說,方才那一句,進(jìn)了多少姑娘的耳朵?別叫我替你臊了。再有本事,明兒請八人大轎來抬我,我也裝一回正經(jīng)人家的小姐;不然,咱們就清清白白算賬,想討姑奶奶的便宜,仔細(xì)你的名聲!”

唐本立不料她這樣厲害,灰溜溜夾了尾巴逃出門去,竟也不敢再叫定非。定非亦不料這女子這樣有氣性,不由的刮目相看,悄悄把荷包撂下,起身告辭。小玉動也不動,只冷眼看著。媺娘拾起荷包,白花花掏出來十兩銀子。小玉冷笑道:“有錢能使磨推鬼,我們是住在錢眼兒里的,十兩銀子,還不夠買我們一根頭發(fā)絲兒。”媺娘道:“何苦來呢?唐公子原要替你贖身,你倒把人家罵了一頓。”小玉聽說,冷冷笑道:“不過逢場作戲,你還當(dāng)真了。”媺娘低頭笑道:“天地之間,陰陽相配,你總把人想得這樣惡,正是不知這個(gè)道理。”小玉扶髻道:“什么天地陰陽,我只知道‘寧可我負(fù)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fù)我’。你可仔細(xì),別錯認(rèn)了你的良人,空歡喜一場。”

正說著,嫣紅來要汗巾子。小玉瞧她滿面春光蕩漾,忍不住笑道:“有什么好事兒,快快交代!”嫣紅搖了搖手里的銀子,道:“三爺賞的。”小玉聽說看了一眼媺娘,翻身笑道:“你這蹄子是見錢眼開,最沒骨氣,從今兒起,只叫你‘哈巴狗兒’就完了。”嫣紅笑道:“閻王爺還賣他三分薄面呢!有錢的,富貴命,把人當(dāng)牛馬;沒錢的,窮苦命,被人當(dāng)牛馬。這銀子我可得好生攢著,等我死了,一并帶了去孝敬閻王老爺,下輩子再不必吃這個(gè)苦了。你守著你的骨氣,仔細(xì)下輩子給我當(dāng)牛做馬才好呢。”小玉笑罵道:“你撿著大便宜了,拿我取笑,仔細(xì)閻王聽見,你不得好死。”說著來追打她。嫣紅一行笑,一行跑出去了。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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