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還挺熱鬧?!?
趙千城抬腳踢了踢滿臉血的那人,發現竟然是不可一世的世子梁文安。如今,他額頭破了個大口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狼狽。
“二郎君怎么這么得空?”
梁文安干脆雙腿盤在地上,他手腳都被鐐銬鎖著,這會也沒什么力氣。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干脆自暴自棄的用手粗暴的捂住,語氣依然不改傲氣。
趙千城細長的狐貍眼將他的狼狽收在眼底,抬手拍了拍被他碰到的衣擺,繞過地上坐著的人往前走了兩步。
眼神在一坐一站的兩個人身上掃了一圈,這才鎖定站著的人身上,“夏服?!?
沒錯,站著的正是夏服,而他旁邊坐著的正是腿腳受傷的趙二。夏服聽到來人叫出他的名字,抬眼看過去。
此時他垂下的雙手還握著拳,手背上還有沒干的血跡??吹节w千城,面上閃過一絲疑惑,而后皺眉,“趙千城?”
“你見過我?”
趙千城這是第一次見夏服,如果私下里兩人見過面,依照他的記憶是不會忘的。要是夏服曾經在無意中見過他,那這熒惑星就要打個問號了。
夏服搖了搖頭,道:“沒見過真人,只是猜測,你抓我們做什么?”
“這怎么能叫抓?是你們造反,我依律辦事而已?!壁w千城搖搖頭,石室外的守衛搬過來一把椅子,又將墻上掛著的火把點著。
石室里這會大亮,連角落里的黑暗都被驅散了。在黑暗里呆了好些時候的三人有些不適應的眨了眨眼。
這時趙千城已經走回椅子邊坐下,擋在門口的梁文安也被守衛拖到了一邊,因此惹得梁文安放棄自身恪守的禮儀破口大罵。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趙千城剛一皺眉,守衛上前一步就將人一圈打倒在地,同時冷聲低喝道:“閉嘴!再多說一句,舌頭給你割了!”
梁文安何曾遭受過如此境遇,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丹鳳眼陰狠的看著眼前的守衛,不過還是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趙千城大概是滿意了,將目光又轉向了夏服,擱在椅子上的手下意識動了動,問:“你叫夏服,說是來自邊境偏遠的夏國,可惜我派人找了許久,這大陸上也沒有夏國,更沒有你這個人?!?
“你沒查到說明你的人跑的還不夠遠。”
夏服鎮定道,他回想在稻工寨遇到的這些事情,覺得趙寶珠前期還是有些弱的,這不自己的地盤都漏成了篩子,現在更是被人把窩給抄了,趙千城不愧是被他們那的人譽為最佳反派頭目。
“我們夏國遠在海外,此處車馬船只路程太慢,要到那里怕是要窮極自己一生?!?
夏服說完,覺得站的時間太長腳有些麻,他踢了踢腿,腳上的鐐銬嘩啦啦作響,站在趙千城身后的守衛立刻將腰間的刀拔出一半。
“緊張什么?我腿麻了?!?
嘴角諷刺一笑,夏服干脆挨著趙二坐下,他從地上的茅草堆里抽出一根茅草拿在手中甩了甩,神情有些不耐煩。
趙千城對著身后的人擺了擺手,那守衛將刀按回去,沉聲道:“王爺,這小子就是取了鷹眼性命之人,他有些身手。”
“竟然能取了鷹眼的性命,看不出來是才跟三妹學了幾招功夫的?!?
趙千城讓守衛退下,他站起身活動一下手腕走到夏服跟前。一直沉默不語的趙二這時一下繃緊身子,只是他受傷太重,剛一動就牽動傷口悶哼了一聲。
“就是手穩了一點,你的那什么鷹眼可能是反應慢了些?!?
夏服口中說的是滿不在乎,其實心中大為震動。鷹眼,趙千城手底下第一精銳部隊,雖然只有三千人,當時也重創了趙寶珠的龍虎師,差一點就因此退出爭斗的舞臺。
“哦?!?
趙千城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來,只是他眼中卻冷的要射出一道利劍來,一只手將坐在地上的夏服提起來,另一只手搭在夏服受傷的那條胳膊上。
夏服被趙千城的目光看的一抖,下意識就要甩掉搭在胳膊上的手,下一刻,只聽一聲骨頭錯位的輕響。
他痛苦的悶哼一聲,受傷的那條胳膊就已經軟軟的垂下來了。
“二郎君!”
趙千城手下滑捏在夏服的胳膊肘處,剛要有所動作,一邊坐著的趙二壓著嗓子喊了一聲。
害他動作一頓,將目光轉向了趙二。狐貍眼一瞇,意外道:“這不是趙中軍,怎么現在如此狼狽?”
聽到這個稱謂,趙二渾身一僵,他仰著頭看著趙千城,擱在腿上的雙手緊握著,語氣沙啞且強裝鎮定,“二郎君,他只是個什么也不知曉的廚子,言語上有些輕慢,望二郎君能饒恕他這一次?!?
“言語輕慢?”
趙千城將手松開,似笑非笑的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仔細擦了擦自己剛剛碰到夏服肩膀的手,然后把手帕扔在地上,冷笑了一聲。
“你說饒恕他,就饒恕他,你算個什么東西!”
話音剛落,一只腳就踹了出去。夏服捂著軟下去的胳膊,反應還算迅速,往后一撤險險躲過去,只是他腿中還釘著一根銀針,第二次攻擊到來前終是慢了一步。
“咔嚓!”
趙千城第二腳踹在夏服的膝蓋處,一聲輕響,夏服單腿跪在了地上,要不是完好的那只手及時撐住地,怕就要當場表演個叩頭了。
“現在認錯倒是晚了?!?
教訓了人,趙千城臉色似乎好看了些。他轉身走回去大刺刺的坐下,一只腿閑適的搭在另一條腿上,點著趙二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說錯一句,你知道后果?!?
趙二知道趙千城說的后果是什么,他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面色痛苦的夏服,眼睛閉了閉,再睜開終于下定了決心。
仙葩雅苑門口,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那里,車夫身材勁瘦頭頂帶著一頂斗笠把臉遮了一般,只有瘦削蒼白的下巴露在外面。
他一只手拉著韁繩,曲腿坐在車架上,另一只手無聊的甩著馬鞭。
這時從雅苑的大門里走出三個人,當先是一身暗色羅裙搖著團扇的慈安,她面上帶著點笑意看著身后跟著的兩人。
落后一點的兩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是年紀看起來四十來歲的男子,玄色錦袍,國字臉,看起來一臉正派人士。緊跟在他身邊,肩膀上背著一個小包裹的是位身材玲瓏的女子。
女子一身暗紅石榴裙,外罩青色的鴛鴦戲水夾襖,一雙纖纖細手挽著國字臉的胳膊,她頭上帶著白色紗帽,叫人看不清容貌。
慈安將兩人送出大門,站在門口搖了搖團扇,對帶著紗帽的女子囑托道:“紅衣,如今你已經是自由身,跟著成郎君,以后好好過日子?!?
女子正是關紅衣,她點點頭,白紗被吹過來的微風掀開一角,露出鮮紅的唇來,“我知曉了,多謝媽媽先前的照顧,我走了?!?
“哎?!?
慈安眼圈一下紅了,她看著那成郎君將人扶上馬車,拿手絹擦了擦眼角,看著車夫將馬車驅趕著離開。等馬車轉個彎不見了蹤影,這才搖著團扇回去。
車夫駕著馬車不緊不慢往前走,馬車里的關紅衣把頭上戴著的紗帽摘下來放在一邊,一雙美目溫柔的望著坐在對面的成郎君,道:“成郎,你把我贖回去,可告知了夫人?我有些怕?!?
“怕什么?”那成郎君爽朗一笑,道:“周娘性子溫順,你又知曉大義,你們兩個一定會相處的來?!?
“可我聽說夫人有個兄長,他好像沒讀過什么書,性格也粗莽不講理,我怕到時成郎受委屈。”
關紅衣垂下眼眸,小心翼翼的將這話說出來,余光果然見成郎君的臉色沉下來,她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垂下來。
“所以要先委屈紅衣你了。”
成郎君嘆口氣,一把抓住關紅衣的手輕輕在手中握著,“我在城東買了處小院,丫頭婆子全都準備好了,你先在那住著,等夫人的兄長走了,我再把你接回來?!?
聽了成郎君的話,關紅衣臉上一僵,不等她生氣將手抽回來,身下的馬車突然停了。成郎君一下松開手,掀開馬車的簾子探出身去。
“這是到了哪?”
“當然是到該到的地方。”
一道耳熟的女聲在馬車外面響起,接著成郎君高大的身軀就被拽了出去,他只發出了一聲痛呼就沒了動靜。
“成郎!”
關紅衣面色一變,將一邊的紗帽拿在手中,一翻身輕巧的從馬車的窗戶跳了出去,剛一落地就感知到危險,就地一滾躲在一株樹后面。
她將紗帽擋在身前,這才有時間觀察四周,發現馬車拉著兩人已經出了城,這里是官道一旁的小樹林。
而她剛剛躲過的地方插著一支箭,成郎高大的身軀正躺在一邊的草叢中,這會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來欺負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
關紅衣站起身高喊了一句,她袖子輕輕一抖,有什么閃著銀光的東西滑到了她的指縫中。
“噗!”
回應她的是一支穿透樹干的箭,這箭差一點點就扎進了她的腦袋。關紅衣倒抽一口涼氣,順著箭矢來的方向將手中的銀光甩出去。
然后她趕緊一閃,一手將躺著的成郎君大力的拉到一處茂密的藤蔓處,手指在他脖頸處探了探,感知到脈動,這才松了口氣。
而這時又一聲破空聲朝著她的方向來,關紅衣面色一擰,腳下輕輕一點從灌木叢中飛出來,抱在一株樹上。
“藏頭藏腦的,為何不敢出來?”
她在高處,看到樹后帶著斗笠的車夫,眼中冷色一凝。手中的銀光甩出去直沖車夫的面門,那車夫不閃不避,從樹后走出來,一拉手中的長弓,箭矢夾雜著凌厲飛出去。
關紅衣本來可以驚險的躲過這一箭,沒想到她甩出的銀光也就是銀針將車夫頭上帶的斗笠破成兩半,露出了車夫的面目。
“三公主!”
“噗!”
這一驚躲得慢了些,箭插進她的右胳膊,血一下就把衣袖浸透了,因著箭矢的力道,關紅衣從樹上狼狽的落下來,退后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