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寨子里的人就去山里砍樹重新在燒毀的院子處建房。趙寶珠不在,趙二忙著和城主府的人交涉,現場只有李叔在指揮。
還好工具趁手人又多,只大半天的功夫,院子的雛形就出來了。夏服忙到一大半就被李嬸拉著去準備飯食。天氣慢慢熱了,就決定簡單做一些。
夏服蒸了一大盆野菠菜,昨天剩的窩窩頭在鍋里熱了,又燒了一大鍋玉米面湯,這才幫著來的人抬過去。
“夏哥。”
小衛這會走了過來,他頭上還包著布,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精神看著好一些了。
“小衛,你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夏服把手里的碗放下,上前扶著人就要他在一邊的木頭上坐下,小衛搖了搖頭,看著李嬸正挎著籃子撿窩窩頭,想來是給趙二他們送去。
“夏哥,我知道城主府的人把寨子大門給圍了,李嬸這準備去給他們送飯,我想去看看。”
知道小衛大概是擔心趙二,夏服站在原地有些猶豫,最后一咬牙道:“我跟李嬸去,你傷還沒好,不應該到處亂跑。聽話,咱們現在不能添亂。”
小衛仰頭看著夏服,大眼睛中滿是擔心,最終點了點頭,道:“我不會添亂,夏哥你和李嬸也要小心。”
“嗯。”
夏服幫著李嬸把盛蒸菜和窩窩頭的籃子提上,兩人一路往寨門口去。路上李嬸看了他好幾眼,面上似乎有話要說。
“怎么了李嬸,我臉上是有面粉嗎?”早上的菜是夏服蒸的,李嬸老是看他,他以為自己臉上沾上了面粉。
“不是。”
李嬸搖搖頭,眼看轉個彎就要到寨門口了,她想了下才說:“門口的場面怕是有些血腥,到時你跟著我不要亂看。”
夏服心里想著這里畢竟是趙寶珠的地盤,就算血腥又能血腥到哪里去。只是他忘了趙寶珠還只是稻工寨的寨主,剛一靠近寨門,一支長箭就擦著他的臉頰狠狠插進不遠處的樹干里。
“你來做什么?”
揮刀將爬到圍墻上的一個府兵揮刀砍下去,趙二讓寨子里的一個小年輕替換了自己的位置,他抹了一把臉上血跡轉身跳下來走到夏服跟前。
夏服被那支箭嚇得渾身一僵,鼻子尖聞到的全是血腥味。這會對趙二的質問已經沒了反應,一雙桃花眼只呆呆看著墻上和木門上像水潑一樣的血跡。
“二小子別怪他,那邊人手不夠,我讓他幫著來給你們送飯。”
李嬸把手里的提著的木桶放在門洞前的桌子上,這時趙二也已經把僵住的夏服拉過來,外面又射過來一波箭,然后就停了。
“攻擊停了,換隊下來吃飯!”
趙二對守門的寨眾喊了一聲,轉回頭把夏服挎著的兩個竹籃接過來,冷著臉道:“這地方下次你不要來,你這小身板不但幫不上忙,還只會添亂。”
夏服張了張嘴,轉頭去看李嬸,李嬸對他搖了搖頭。夏服只能把嘴閉上,守門的人已經分批下來,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傷,大多只是簡單包扎了一下。
“要不要送些傷藥過來?”
夏服把竹籃里的窩窩頭分給眾人,看趙二一臉凝重的看著門外,張嘴問道。
“傷藥里面有安眠的效果,這個節骨眼不能睡。”
趙二搖了搖頭,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他抓了兩個窩窩頭塞進懷里,耳邊似乎聽到什么動靜,往前緊走幾步就扒著圍墻爬上去。
“還有菜。”
夏服剛張嘴說完這三個字,蹲在四周啃窩窩頭的寨眾也都站起來,他們手里拿著刀沿著一邊的梯子重新爬上去。
“嘭!”
緊閉的大門突然發出一聲聲巨響,門洞都跟著震了震。站在一邊的李嬸直起腰,看著顫動的大門,漠然道:“他們開始進攻了。”
夏服看著震動的大門,知道李嬸口中的進攻,大概就是這些府兵想要把大門攻破。明明是要拖延談判的,事情為什么會進行到這一步。
“反擊!”
站在城墻上的趙二高喊一聲,寨眾全都搬起大石頭往外砸去,一陣痛呼聲響起,大門處的攻勢停了一瞬,接著門外的攻擊更加急促起來。
“李嬸!讓大家準備撤離!”
趙二回頭高喊了一聲,就把腰間的長劍拔出來跳了出去。外面響起了喊殺聲,李嬸面色一變,拉起夏服就往回跑。
“大門守不住了,咱們趕緊走!”
李嬸拉著夏服腳下生風,等夏服回頭遠遠就看到寨門被撞倒,一大群身著暗色府兵衣服的人拿著刀劍闖進來。
只是有寨眾攔著,他們一時膠著在寨門口。不過要攻進寨里面,大概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可是二哥他們怎么辦?”
夏服有些擔心,趙二他們統共才十幾個人,要攔住這幾百個府兵,怕是要兇多吉少。
“二小子武功高強,他會回來的。”
李嬸腳下不停,拉著夏服遠遠看到還在建房子的眾人,高聲喊道:“風急!回撤!”
這一句話剛喊完,還在建房子的眾人全都扔下手里的活,有序的跑進完好的房子里,半柱香就各自跨上一個大包袱然后往后山跑去。
見一群人的尾巴消失在后山中,李嬸把夏服往那邊一推,道:“趕緊跟著走,不要回頭!”
說完匆匆往廚房那邊去了,夏服看了眼往后山去的人群,又看了眼李嬸離開的方向。然后轉身跑進趙寶珠房里,在墻上果然發現了一把長弓。
他把弓取下來拿在手中,把盛箭的背簍背到身上,剛出院門就和拿著一把砍刀的小衛撞上。
他面上臉色一變,抓著小衛的手喝道:“你回來做什么?”
“我要去幫二哥,他們不是城主府的府兵,而是二郎君的鷹眼,二哥他們擋不住的!”
夏服聽到鷹眼二字,總覺得是在哪里聽過,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他推著小衛就往后山走,“我不管什么府兵鷹眼,你還受著傷,這會過去只會添亂!”
“我不走!”
小衛不知為什么在這擰上了,他掙脫夏服的手拔腿就往寨門口的方向跑。
“小衛!”
夏服面上又氣又急,他趕緊追過去,只是剛轉個彎就和一群舉著彎刀的士兵碰上。他和對面的人都一愣。
“抓住他!”
對面的人反應過來,手一揮一群人舉著刀就沖了過來。夏服趕緊從背后抽出一支箭,把弓一把拉開,然后噗的一聲,箭射穿當先一個士兵的胸口。
“嘭!”
中箭的士兵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然后就氣絕倒地。但是其他人根本楞都沒愣,一下沖到了夏服跟前。
夏服這下來不及拉弓,他把手中拿著的弓往前一擋,勉強將揮到面門上的彎刀擋住,只是他畢竟只有一個人,從側邊刺過來的一道恰好砍在他胳膊上。
若不是一個領頭的喊了一聲留活口,夏服的這條胳膊怕是就要被生生砍斷。他咬牙忍著痛往后退了一步,腳下使勁一跺人就從原地飛起來,在一邊的桃樹上借力踩了一腳,夏服捂著胳膊逃出包圍圈。
沒想到平日不靈的輕功,這會倒是靈了。他不敢在原地多留,想著李嬸這會該從廚房離開了,就往那個方向跑去。
一群人分出三個人去追夏服,剩下的往后山的方向去。
夏服胳膊上的這一刀深可見骨,流的血都把衣袖給浸濕了。他跑到廚房的空地上,眼前突然發黑,踉蹌的躲進一邊的桃林里,撕了一片衣襟下擺把傷口綁上,這才往外看去。
“小衛這孩子,剛剛明明看他在前面面跑著,怎么一轉眼就不見人影了?”
從背后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夏服透過桃枝看到三個士兵握著刀往這個方向來。他躲在桃樹后面,將箭矢瞄準,等人跑近了才松手。
“噗!”
一箭直中要害,夏服冷漠的看著一個士兵倒下,心里慶幸自己從小練習這東西,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隱蔽!”
眼看他們中的一個人倒下斷氣,剩下的兩個人就地一滾也躲了起來。他們分別躲在不同的方向看向桃樹林。
夏服一擊得中就靠在樹干上喘了口氣,他失血太多。不快點把這兩個人解決,自己怕就要撐不住昏過去。
“夏服,你要撐住!可不能在這丟了命。”
咬牙撐了口氣,他從低垂的桃枝間輕輕摘了顆毛桃,枝葉顫動間有一道銀色的光從對面射過來,還好他躲得快,這道銀光扎進了身后的樹干中。
“銀針!看來和那姑娘是一伙的。”
夏服看了一眼沒進樹干里的銀針,將手中的毛桃朝銀針來的方向用力扔出去。然后快速抽出一支箭拉弓順著毛桃的方向射出去。
“噗!”
穿破聲響起,夏服就地一滾。一根銀針從另一個方向射出,剛好扎進的左腿中,他顧不上疼痛,拉弓射箭。
“噗通!”
聽到倒地的聲音,這才松口氣倒在地上。夏服眼前一陣發黑,被銀針刺穿的左腿一陣陣發癢。
“這針上面難道有毒?”
夏服蜷著腿,用手摸索了一下,銀針深深嵌進腿骨里,想要拔出來恐怕要用刀把皮肉撥開。
“這鬼東西!”
夏服啐了一口,手腳并用的從桃林里爬出來,不等他撐口氣從地上站起來,眼前突然出現一雙黑色的靴子,他下意識順著這靴子抬起頭。
“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