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迎面走來的正是趙二,他看到滿身狼狽的夏服,和趴在他背上氣息微弱的小衛,幾步過去將人輕輕接了過來。
把人交給趙二,夏服抖著兩條腿就要坐在地上,沒想到被趙二抓著一條個胳膊撐住。
“去我那,這會不能泄力。”
說完把臉色蒼白的小衛小心背到自己背上,一只手攙著夏服就往住處走。夏服背著小衛走了這么遠的路兩條腿早就沒了知覺,這會也只能靠著趙二往前走。
好在離住的地方不遠,到了趙二住的院子,夏服一屁股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趙二把小衛背進自己住的房間,過了好一會才拿著個青瓷小瓶走出來。
“二哥。”
夏服捶了捶自己還在發抖的腿,問道:“小衛怎么樣?他額頭有些燙,又失血過多,要不要緊?”
“傷口我已經給他處理了,傷寒的藥丸也已經給他吃了。他氣息已經平穩,你先把自己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趙二把手中的瓷瓶遞給夏服,夏服伸手接過來,低頭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時候被扯破,兩條胳膊上也有血水滲出。
他把袖子卷上去,才發現胳膊上有好幾道很深的傷口,有的已經凝固,有的還在流著血。
“還要麻煩二哥打盆清水,我腿腳酸軟實在沒有力氣。”
傷口處有些臟污,夏服怕上了藥也會感染,于是請求趙二去打些水來。
“好。”
趙二看著他胳膊上的傷口很爽快的應了,出去一會就打了盆水來,水里面還有一條干凈的手帕。
夏服拿清水把傷口處的臟污擦干凈,這才把趙二給他的瓷瓶打開,一股苦澀的藥香味就撲面而來。
“這藥味道好重。”
夏服皺眉往后撤了撤,想等這股藥味散去,沒想到站在一邊的趙二將他手中的藥瓶拿過來,接下來就手腳麻利的給上好藥,傷口深的地方還簡單包扎了一下。
“謝,謝謝。”
夏服看著趙二把瓷瓶的蓋子重新蓋上,這才愣愣的道謝。
“不用謝我,你帶著小衛去哪了?怎么一身傷?”
趙二將瓷瓶收起來,看著夏服一臉嚴肅的問。看兩人從后山過來,小衛額頭的傷口也不像摔出來的,想來是遇得到了什么事。
夏服看著趙二猶豫了一會,才將兩人遭遇的事一一道來,看著趙二越來越難看的臉,夏服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
等經過講完,他才小心道:“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把這事告訴寨主,沒想到給忘了。”
“你是有錯,不過也怪寨子里這幾天松懈了。在這呆著,我去找寨主。”
趙二聽了夏服的話心中已經掀起滔天駭浪,面上雖然難看不過還是穩住了,他囑托了夏服一句就轉身匆匆離開了。
夏服看著人走遠,在石凳上坐了一會兒,覺得身上有些力氣了,這才站起身準備去房里看看小衛,只是剛站起來就被人叫住了。
“夏服你怎么在這?二哥吶?”
“牛哥?”
夏服轉身就看到趙牛推門走進來,他今天穿了一身精煉的短打,腰上罕見的掛著一把帶鞘的彎刀,渾身上下看起來有一絲與平日里不一樣。
“你這是又摔了?”
趙牛走過來,看到夏服被包扎起來的胳膊問。
“怎么說,應該是摔了。”
夏服尷尬的舉著胳膊,明明剛來的時候沒看到趙牛院子里有人,這會怎么來這么快,難道是餓了?
“牛哥,你今天這一身可真威武,這刀是真家伙嗎?”
夏服把推門的手收回來,又走到石桌前坐下。既然趙二剛剛給小衛喂了藥,他這會也就不進去了。
在石凳上坐下,夏服一低頭突然看到趙牛草鞋上干了的泥點,他眉頭一皺,抬眼就見趙牛在一邊坐下。
“這當然是真家伙,這幾天寨子里不安穩,寨主給咱們就配備了家伙。”
趙牛把腰間的彎刀往外拔了一寸,鋒利的刀刃反射著葡萄藤縫隙中漏下的陽光。夏服下意識瞇了瞇眼睛,心中滿是疑問。
“寨主知道這幾天寨子里不安穩?”
每日在廚房研究菜肴,李嬸也每天笑呵呵的,根本看不出哪里不安穩,倒是梁文安這個節骨眼上山,接下來就出事了,這有點讓人懷疑。
“那可不,寨主每次都是料事如神,這才避免了許多禍事。說起來你受傷了,這世子可就只能跟著咱吃大鍋飯了,嘿嘿!”
趙牛說著竟然幸災樂禍起來,說來他也是看那梁文安不順眼,這才顧不得安慰夏服,嘲笑起來。
夏服點點頭,又低頭看坐在一邊的趙牛草鞋上的泥點,下意識道:“二哥今日抓了條青魚,他說是在后山抓的,后山的那條河里也有青魚嗎?”
夏服說完這句話就抬頭去看趙牛的表情,趙牛濃眉一蹙,滿眼迷茫道:“只有瀑布那的寒潭里有青魚,二哥可能怕你再去捉魚,這才騙你是在后山抓的吧。”
“嗯。”
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夏服在趙牛臉上并沒有看到什么異樣,這會眼睛突然感覺很是酸澀,他枕著胳膊趴在石桌上,眼前趙牛的身影也變得恍惚起來。
“夏服。”
耳邊的聲音遠去,夏服迷迷糊糊昏睡過去,夢里一條巨大的灰蛇長著血盆大口追在他身后,眼見鋒利的獠牙就要扎進自己的胳膊,夏服大叫一聲,一下睜開眼睛。
“你怎么了?”
趙寶珠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夏服扭過頭,才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床上,窗外黑漆漆一片已經是晚上。
“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夏服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看著胳膊上包扎的布,凝眉道:“寨主你怎么在這?我不是在二哥那嗎?”
趙寶珠倒了一杯清水端過來遞給夏服,等他喝完把空杯子又拿過過來道:“我和二哥過來時,你就趴在桌子上昏睡過去了。是二哥把你送回來的。”
“那要多謝二哥,小衛怎么樣?有沒有醒?”
夏服喝了水腦子清醒了些,他想起小衛,趕緊問了一句。
“已經醒了,不過失血過多身體還有些虛弱,你不用擔心。來,先吃點飯墊墊,你睡了這么久也該餓了。”
趙寶珠將桌子上的油燈往中間放放,把桌上放著的碗碟蓋子揭開,一大碗瘦肉粥還冒著熱氣,還有兩小碟干煸的青菜。
“哦。”
夏服的肚子應景的叫起來,他穿上鞋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瘦肉粥送進嘴里,又想起什么抬起頭問:“寨主,你吃了沒?”
“我吃過了。”
趙寶珠在他對面坐下,看著夏服把一碗粥和兩碟青菜吃完,這才又給他倒了杯涼白開,道:“小衛已經把事情告訴我了,寨子里會加強戒備,你這幾天不要單獨一個人外出。”
“好。”
夏服把茶杯握在手里并沒有喝,在趙寶珠收拾碗筷時才道:“牛哥也回去了嗎?我看他鞋上都是泥點子,這幾天巡邏應該挺辛苦的。”
趙寶珠收拾碗筷的手一頓,盯著夏服詫異道:“你今天看到他了?”
“我睡過去前牛哥還在的,難道他走了?”
夏服也有些詫異,他以為趙牛是等到趙寶珠和趙二來才走的,這么看是自己睡過去人就直接走了,這也太不像趙牛的作風了。
“二哥給你的藥有些后遺癥,你大概是產生了幻覺。趙牛他今天根本就沒到二哥這來。”趙寶珠把手中的碗筷放下看著夏服道。
“難道真是我迷糊了?”
夏服懷疑的撓了撓臉頰,胳膊上的傷口一痛他下意識又放下手來,皺眉看了看自己已經結疤的傷口。
“可是牛哥的刀明明晃了我的眼睛,很真實,傷口當時是痛的。”
小聲嘀咕了一句,夏服轉頭看到窗外漆黑的天這才想起什么,站起身立刻走到放衣服的箱子那邊。
“你找什么?我幫你,你胳膊上還有傷。”
趙寶珠看他在箱子里翻騰,以為在找什么重要的東西,胳膊上的傷口都碰到了,連忙走過去要幫忙。
沒想到夏服突然直起身,手上拿著一條有些眼熟的錦帕轉過身高興道:“找到了,你的手帕,我上次洗干凈收起來忘了給你。給,這次不會忘了。”
趙寶珠從夏服手中接過洗的干干凈凈的錦帕,在手中握了握才道:“天色不早了,你早點休息,若是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明天我讓趙牛來,你可以問他。”
“哦,好,天色是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
夏服將趙寶珠送出去,房間的門一關,他站在窗口看著趙寶珠的身影沒在黑暗中。等了一會,他才提著桌上的油燈把門窗關好就往寨子里面走。
晚上還有些風,夏服小心護著油燈。走到趙二門前看到他房間里黑漆漆一片想來已經睡下了。他轉身去推對面趙牛家的籬笆門,沒想到籬笆沒插,輕巧的就推開了。
“牛哥?”
正對面的房間還亮著燈,夏服走進去站在窗戶下叫了一聲,房間里卻沒人應。
“難道是睡著了忘了熄燈?”
夏服嘀咕了一句本來準備走的,余光卻看到房間的門虛掩著,他走過去輕輕一推,門開了。
“牛哥?”
夏服吹熄手里的油燈,推門走了進去。當前是一張木桌,木桌上放著一盞燈,一個茶壺,茶壺邊還有兩杯沒有喝完的茶水。
再往里,靠窗邊有一個書桌,上面凌亂的擺這些書籍,還有一把弓壓在上面,一邊的墻上掛著箭簍,里面裝著幾支開刃的箭矢。
“睡的也太死了。”
夏服看了眼書上壓著的弓,往前走了兩步,轉過床前擋著的屏風,驚訝的發現床上根本就沒有人。
“這個點難道去巡邏了?”
夏服摸了摸空著的床褥,上面冰涼的連一點體溫也沒有,想來是今天還沒睡過。他從屏風后出來,又走到窗邊摸了摸上面的弓,眼神卻被下面壓著的書給吸引了目光。
“這書上面怎么有墨跡?”
書是翻開的,白色的書頁上除了黑色的字體,還有些被墨水沾上的痕跡,就像是這書墊在下面,拿一張白紙在上面畫什么東西。
“山,水,房屋還有,這是什么?”
夏服拿著拿書對著燈光看,上面的圖形并不太清楚,只能簡單看出些山水和房屋的形狀,這些形狀還有些奇怪,根本不像是稻工山。
“這一層層的,是樓梯?這樓梯好像在哪見過。”
夏服把手里的油燈放在桌子上,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在石林中的一層層石階。
“是石林,牛哥為什么要畫那里的圖?”
夏服眉頭一皺,又想起在寒潭聽到的兩人說的話,只有到天梯的地圖,還有自己產生的幻覺,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覺。
“你原來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