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免費的車回曾經的家。這對陳薈來說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還是做了一個極其不真實的夢。因為夏枍就在她旁邊。
這次他們做的是飛機。四個小時左右便到了。可能是因為前一天晚上太興奮了一晚上沒睡,一上飛機反而就睡著了。
——
平宜的氣候算得上是還好的,但畢竟是夏季,還是熱的緊的。
這樹下倒是比別處要涼快些。大少爺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方,結果一陣灼痛感便又讓他跳了起來。捂著臀,心里一百個草泥馬飛過。
陳薈出來時,便看見了這一幕。艷陽下,白衣少年有些踉蹌的從地上爬起,單手捂著屁股。表情十分郁悶,額前碎發隨意的灑落著擋住了整個額頭,只留下一雙眼,臉上隱有汗水。
看著有些滑稽。院子里的藥爐的火不知被誰用水澆滅了,還發著“滋滋”的聲響。水滴還未全干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很快被曬干了。沒了水漬。
只是爐中還有煙縷飄過,有些嗆鼻。
陳楠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不慌不忙的放下抓著屁股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兩聲,才朝這邊走來。
他靜靜的站了一下,還是很熱。屁股上就像是被火燙了一樣,還生疼生疼的。
“你為什么在這?”
她的聲音已經很是嘶啞了,說出來的話就像是老式的磁帶里卡次卡次的,伴著藥爐的聲音,有一種看八十年代的老式電影的感覺。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歲小女孩能說出來的話。
“有人給我打電話,說你在公安局暈倒了。送去了醫院。我知道你最不喜歡醫院看你沒什么事就帶你回來了。”
他說的話,聽起來有點多。她費了一下腦子。好像哭狠了之后,腦子都不怎么轉的動。
盯著旁邊那藥爐,又看了好久。
“這藥爐是驅蟲的。”
陳楠有些懵,完全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才看到那像是放棄掙扎一樣的藥爐,停下了“滋滋”的聲響,吐出最后的煙縷。沒了動靜。
他嘴微張,想著說些什么的。結果又出不說話來了。安靜許久之后,他才覺得那日頭曬得自己有些暈了。開聲問她。
“小孩,要跟我走嗎?”
她可能是睡得久了,有些沒清醒。一直愣在原地。直到他的問話,她還有些迷糊。
只是眨眼看著。面前的人突然變成了夏枍。
他可能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話在這種場合下不太適合講,又或者,收起來了帶她走的心。很快就退到了樹影下。
“那我走了。”他沒想過會有回答,總之,他說了。
“好!”
場景一換,人已經到了飛機上。
“看我做什么?”
夏枍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很少年感的沉音,獨特的口音里還帶了一點柔和。
他們坐的飛機,剛好一排。她坐著臨窗,又微微坐側了點,剛好偏向了他那邊。
他起初是閉著眼的。可他發現陳薈自從上了飛機之后便盯了盯著他看了一路,有些不自在,沒忍得住便問了出來。
她累的很,沒什么力氣,最開始怎么坐的便一直沒動保持了下來。
“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么帶我走?”
她聽著夏枍問,應該是有點發現自己失態。這一路眼光都落在他的臉上,她自己都沒注意。
這話本該是對陳楠說的,可對象換了。她還在想這話說錯了。
倒是他出了聲,她才反應過來。之前總是沒好好看過他的模樣,只是覺得很好看,像個狐貍精。現在再看,覺得說狐貍精太騷氣了。他的眉眼看著就像是古代的大將軍,很有殺氣。她之前真的是有些瞎了,居然覺的像是狐貍精。
她微微張嘴,好像說了什么。窗外的朝霞打了進來,他們便剛剛好淹沒在了一片陽霞之中。這個姿勢最舒服,她不想動。眼睛看著他的側顏,一切都恰到好處。她是這樣想,可是看到了他眼里好像就變了味兒。
她手里攥著一支口哨,黑色的,印了暗紋。是她冒著被夏枍打的風險在家里拿出來的唯一的東西。
他輕咳一聲,發現她已經低下了的眸子不再看著他,可能是不太舒服又干脆閉上了眼睛。他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少女的皮膚并沒有很白嫩,可能是因為在那樣不同的生活環境里和那樣不同的氣候環境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在她的面前白皙了不少。研究了一番之后,發現她真的就沒再睜眼,便也閉上了眼睛。
——
陳薈醒過來的時候,夏枍睡著了。窗外的朝霞打了進來,他們便剛剛好淹沒在了一片陽霞之中。和夢里那么多相似。可現在是冬天啊。
她也不清楚為什么夢見了陳楠。陳楠那么討厭她,怎么會帶她走。
于是,她眉眼低了低。
夏枍醒了,飛機也停了。
重新回到這個地方,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么。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讓她有些開心的蹦噠。夏枍不知道在干嘛,一直拿著手機。她踮著腳往他那看去。
別的沒看到就是看到了夏枍手機上的機票信息,整個人都石化了。
兩個人兩千五!兩千五!飛機怎么可以這么貴!
她當作沒看見,訕訕的走開,這錢她可給不起。
他一直看著手機,不會是想讓她付錢吧。可是她沒有那么多錢啊。
還苦惱著,手中的包提了沒兩步就被夏枍給接了過去。她提著的包是陶醄很多年之前不用了的。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坑你!”
這么一句倒是讓她有些窘迫。
“你別覬覦哥哥美貌就行。坐個飛機,盯著我看了一路。”
“。。。”
哪有一路?明明就看了一下。
雖然是冬天,但平宜還算是沒那么冷的。從檀北的冰天雪地里回到平宜的較為溫暖的氣候。看著這個不大的小鎮,愈發變化的建筑,有些傷感。踏在水泥地上,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平宜。平宜的夏天總是下雨的,村子里上上下下都是泥路,一到大雨沖刷的時候便會有很多個大水泥坑。
直到后來突然打了一段水泥路,才不至于每次都搞的褲腿上泥濘不堪。
那一次她從學校拿通知書回家,臨了下了暴雨。好像是考的還不錯,拿著一把很小巧的傘走進雨里的時候,突然覺得很開心。她將褲腿卷到了大腿上,地上的水漲了些,將她整只腳都淹沒了。涼拖鞋在水里浸泡著,腳丫子涼涼的,也沒有那么熱了。反而有些舒服。
雨下的很暴躁,打在雨傘上很重,有時還左右搖晃著舉不穩。身上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干著的。也不知是傘滲了水,還是被大風刮的淋到了雨。連頭發都沒躲過。
她和同伴一邊玩水一邊回家。水里的樹葉沙粒都沖在她們腳上。腳重重的踏在水里,看那水花激起。也不管會不會濕了衣服,傘被放在脖子間拉著,剛好罩住書包和上半身。傘的邊緣交打在一起,有一下沒一下的撞著。腳下的水花濺在衣服上,手臂上,臉上,甚至有頭發上。
七八歲的年級正是好玩的時候。兩個人就是頑皮的想比較誰將水踏起濺的更高。一次又一次的較勁。直到有一只青蛙差點蹦到了陳薈的腿上,才離開了地上那漲長高的水面。
她討厭青蛙,長得那么丑,還跳的那么高。
收回思緒的時候,他們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那個小村莊她很久沒見的小村莊。好像沒什么太大變化,只是兒時覺得很大走起來很遠的一塊地方。現在竟是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她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句話。
她從夏天出發,冬天到達。
不遠處走來一個人,她心頭一熱,是相識的人。發鬢卻是卻是爬上了好多白發。
她走近站在夏枍面前,又看看她,像是想不太起來她了。過了好半晌,試探的問著。
“是阿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