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枍戴著她的帽子，感覺有些小，但還是帶上了。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陳薈看著他還在折騰帽子，松開了那只大手。

手里突然空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微風吹在手掌上，涼涼的。夏枍回過頭來看著陳薈，一并將手收了回去我在口袋里。手背可能是因為一直被風吹著凍著了，突然放回去的感覺不太好，一冷一熱的有些難受。

“我還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陳薈沒等他說話，便自己說了。她怕他問自己要去哪，忐忑的看他一眼，手心好像出了點汗。但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靈姐的店離這里不遠，剛好是回家和去店里的分叉口。

“你回家吧。”

她說著，向右轉了個身，有些艱難的往前走。

身后一直沒有動靜。夏枍還是沒說話，連踏雪離開的聲音都沒有。她走兩步，又轉身回頭看。他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盯著地上的雪。

他的發又長了，和眉毛交在一起。風吹的他有些睜不開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突然不知道該去哪里了。

“夏枍。”陳薈輕聲去喚他。

他聽見叫聲，反應了好久，才慢慢的抬頭。有些迷茫的看著面前兩步遠的女孩。大雪阻隔在中間，距離一下子就被拉遠了。

陳薈有史以來第一下那么那么的討厭雪。她的腳突然變的很重，有些抬不起，可是她好想向前走一步。

最終她還是返了回去，沒有太多雪阻隔的，站到了他面前。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夏枍跟她回了店里。靈姐沒在，她想著之前有三個訂單來著，她送了一個，可能是靈姐看她一直沒回去，客戶又催便將另外兩個送走了。

夏枍跟著她進去的時候一直沒說話，只是隨意的看了看這個新地方。這個店的店面并不是很大，但也有些面積。除了廚房，休息室和廁所。其他可見的地方也擺下了五六張挺可愛的小桌子。方便店里進客。

“你在打工？”

夏枍站在糕點店里看著陳薈整理廚房里那些廚余垃圾外加洗碗的時候。有些呆住。

“你才多大？怎么”

他后面的話沒在說出口。陳薈本就和別人不一樣。周遭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陳薈收拾東西的聲音。

她有些窘迫的低頭，想將自己藏起來。水落在碗上的聲音很急躁，像是要吞噬掉什么。冬天的水格外的涼，像是要噬掉她的骨。每一寸都格外的疼。

“因為要掙學費。”她聲音很小，她并不想夏枍看見這樣的她。她也想要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想要舒舒服服的在假期里賴個床，或者出去玩。

可是她做不到。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收拾了多久。手上早已沒了知覺，有些開始回暖。只是覺得背后的那雙眼睛很炙熱，頭突然就變得無比的沉重。她很想笑一下然后說自己很厲害，可以自食其力。雖然聽著就像是逞強。但起碼比抬不起頭來強吧。她這樣想。

放下最后一只碗的時候，她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了。水滴從手指掉落，一滴一滴的砸在池子里。她還是沒能說出那句話。

夏枍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她身邊，手里拿了兩張紙，將她的手接過去，給她擦拭著手上的水。

他的手是熱的，她的手很冷，再碰到他的那一刻往回縮了縮。又被他拉了回去。直到水被擦干，被一股溫熱包裹，那股涼意才褪去了些。

“小丫頭，你還是個小丫頭。”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潤，從她頭頂傳來。

“不用那么逞強。”

陳薈看著自己那雙被他雙手包裹住的手，眼眶一下子就濕了。一滴淚砸在他的手背上，緩緩滑過，又是一滴。

眼里的水像是決堤了一樣停不下來。

夏枍一只手便握住了她雙手，將棉襖往上提了一下，握著放在了自己的衣服里。衣服里面暖暖的，她的手被他摁在自己的肚子上，隔著衣料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腹部的肌肉。

他抽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眼淚就更控制不住了，哭的更兇。他只能撫著她的頭，輕輕的往懷里帶了一下，將眼淚埋在他懷里。

她哭了很久，哭到累了。眼睛腫得都睜不開的時候才松開了抱著他的手。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哭著哭著就探在他衣服里的手抱住了他的腰。

氣氛有些奇怪。

夏枍看她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又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狼藉。有些難受。

“可真夠能哭的，都給哭的濕透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笑。

“哈哈哈。。你哭的，哈哈哈。。好丑哈哈哈。。眼睛好像兔子，哈哈哈。。。都腫完了。。哈哈哈。。。”

剛才的感動一下子就被敗的干干凈凈。

陳薈捂著雙眼不想在被他瞧見。可那笑聲不斷，又伸出一只手朝著聲源打去。

打是沒打著還被抓住了手腕。下一刻捂著眼睛的手也被拉了下來。她眼睛本來也沒多大，現在是腫得只剩一條縫了。

夏枍湊過身來，又恢復了之前那不著調的姿態。

“你這對著哥哥又摸又抱的，可不太好哦。小流氓。”

“你好討厭！！！”

她瞪著他，臉漲的通紅。明明是他自己最開始把她的放在他衣服里的。現在反倒她成了小流氓了。

他不知幾時拆了顆糖，直接塞在了她嘴里。頓時一陣清香散開。

他松了手，也一并收了笑。輕車熟路的在冰箱里搞了些冰塊下來，給她敷眼睛。

直到眼睛消了腫，胸腔里的那股悶意才慢慢的散開。她想起來，其實今天夏枍是心情不好的。可是她哭了這么一趟之后，他好像又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連問一句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你再看，我可真當你覬覦哥哥的美貌了。”

陳薈猛的撇過頭。暗暗的瞪了一眼。這人壓根不值得擔心。

靈姐最后都沒有再回來。大雪天也沒什么人。快到七點的時候，她將門關了。

自從大雪以來，靈姐便將關店的時間提前了。主要是天太冷，這么守著大家都難受。

還不到一個月就要過年了。

“夏枍，你在哪過年啊？”她記得他家里沒人，應該是不在這過。

陳薈走的慢，一直跟在他身后，被他打趣過之后，也不讓他拉了。走的有些艱難。他停下來跟她保持持平了，才慢慢的走。

“回平宜吧。老家在那。”

“你呢？”

陳薈抿了抿嘴。

“我沒地方去。”

外婆走后，她真的就沒地方可去了。一晃六年，平宜一次都沒回過。也不知道外婆是不是很怨她。

他安靜了一會沒講話，像是在想什么。知道迎上她目光的那一刻，有了想法。

“那你和我回平宜吧。。。你外婆，應該也想你了。”

夏枍看著她，說話時呼出的氣朦朦朧朧的在路燈下顯現。有些不真實但又確實存在。

時間很快就到了小年夜。陳薈提前收拾了東西準備和夏枍回平宜。

他們本來是訂好了過年前兩天再走的。可是夏枍的姑媽打電話說是讓他早先回去，檀北這邊天氣冷，回去也沒那么凍人。

陳薈走的時候，陳列沒在家。可能是在外頭喝了酒，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別的。

她東西不多，隨手拿了幾件衣服放在包里便上了車。

在副駕駛坐下的時候。夏枍還一直看著她。

她摸了摸臉，又抹了抹嘴。也沒粘東西啊。

可就在她扣上安全帶的時候，某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學挺快，會扣安全帶了。”

她手一頓，愣在那里。一種想要將他活埋了的沖動涌上心頭。她盯著扣安全帶的扣，說不出自己臉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她能肯定，他現在一定在笑，幸災樂禍，意味深長的笑。

感情在這等著呢。她突然很后悔坐在副駕駛。早知道應該坐在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