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起來,只不過,腦袋里面是一片混沌的狀態。是因為沒休息好?我想不是的。我感覺自己是一個沒有秘密的人,這種狀態,比戰場上做逃兵還要不是滋味。走在路上,旁邊的人時不時露出異樣的目光,真的很不舒服。我展現給他們的是最原始的狀態,當然他們給我的也是最原始的目光。
學校并沒有將我勸退!不過全校的學生知道我是銀屑病患者。我繼續在學校上課,接下來的一天,在晨跑時候我的鞋帶開了,第一次摔了一跤,后面的同班學生開玩笑說了一句:“是不是虛了?”引來了一陣哄笑!
我沒做聲,然而第二次鞋帶開了后我跑向休息區沒摔跤,突然從后面冒出一句:“盡別類子”。我當時雖然沒有反駁回去,但是心里面很不是滋味。這關他什么事!我真的是無語。旁邊有一位來月經的女孩同樣坐在旁邊,不過她的皮膚好,卻沒有什么其他諷刺的話語,我僅僅鞋帶開了便要遭受如此惡劣的言語,我第一次感受到正面的言語諷刺!
班上的同學開始用那種看似同情的眼光像掃描儀一樣一個個的向我掃描一遍,然后目無表情的嘟嘟嘴,然后“哎!”的一聲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無可奈何。”而其他班的學生開始用嫌棄或者憐憫的眼神投過來。我感覺我自己就像一個異類,在這正常人構成的世界中被他們觀賞著,我做的每一個動作、發出的每一句聲音,哪怕是咳嗽一下;對他們而言就像是接觸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鮮事物一樣,他們都會投來那種千姿百態的眼光聚焦在我的身上,以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然后各種嘈雜的討論聲在背后響起,我只能默默地離開。但是他們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內心的興奮是壓抑不住的。她們中聲音嘹亮的那些美女總會大聲的講出來:“嘖嘖嘖!好恐怖!我都受不了了!”或許是她們長得美!或許是說出了其他人內心想說但是不好意思說的話!或許是純粹的應付!總會惹得大家發笑。
而她們的笑又是那么的不同,有的捂嘴嗚嗚的笑,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嘴角動一下漏出牙齒,有的男生卻挺著肚子頭向后彎下去笑,甚至笑偏了躺地上的都有。等我往后看著她們時,大家又收回到原來的表情或者翻了翻白眼,各自散了。而我感覺自己則成為了這學校里最大的最稀有的情緒收容所,不僅身體要承受病痛,心理也要承受折磨。
如果這些還不算什么的話,那更為可笑的是班上的一些患有近視的女同學開始在我的背后對我的頭發進行“研究”了。她們悄悄地跟在我的后面,甚至伸出食指去摸我的頭發,等我察覺時,她們就像觸電了一樣手一縮、身子一抖、迅速的退后幾步,發出感慨:好恐怖?。『脟樔税?!我都受不了了。
我能拿她們怎么樣了?動手干一仗?我真的想一拳過去,不顧后果的打上去,我又不是賠不起醫藥費!可是不,狗急跳墻誰都會有的時候,搞不好她們會一起群毆我的,如若身上的衣服被扯破,身上的皮損被她們看到的話,她們就會更加的受到驚嚇!甚至拿出手機拍照,雖說不敢傳到網上,學校里面的師生肯定會知道。并且我先動手的話,輿論到時候也不會倒向我這邊,家里在學校也沒有什么領導可以進行打點的。搞不好學校為了維護正常的教學秩序而勸退我。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的多想,每次我都是拳頭捏緊然后又不得不放棄,我恨自己為什么這么懦弱!這么的窩囊!甚至為了能夠讓她們少議論一點我,我都會選擇進行避讓。吳老師曾說我是一個懂事的男孩,一個不讓人操心的男孩,懂得替他人著想。我替他們著想,現在換來了一堆白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有時候我都自己覺得自己是可笑的。因為,我懂事了,那個樣子,讓別人覺得惡心,而讓我的家人更加的可憐和心疼,更讓我自己覺得自己像個廢物一樣,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曾有句老話:知道別人的秘密,只會滿足一時的好奇心。但掌握別人的秘密,你就可以控制他一生。自己身上最重要的秘密被公之于眾,僅僅是知道,我就感覺每個人都對自己有著絕對性的控制權一樣。他們的眼中,似乎充滿著疑惑、畏懼、嫌棄、憎惡、理所應當,甚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到處去張揚,張口就來瞬間就可以成為家常便飯。因為他們的皮膚比我的要好,至少這一點,他們就掌握著絕對的“校園輿論導向。”萬萬沒想到,我會在這最關鍵的一年棋錯一步,全局為患!
從那天起,班主任楊阿秋對我的態度也改變了。從原來的好奇、不解到戲劇性的問候。上第一節課之前,遠遠的看見她,她就大吼一句:姬維佳,你吃飯了沒?等到晚飯后去上自習的路上,背后看見了我,也會大吼一聲:姬維佳,你吃飯了沒?我恐慌的往后擺擺腦袋,我不敢做聲,我看見了她那漲得通紅的臉,感覺那不是問候,而是一種指責!更像是違反了某種紀律而進行的審問。
我趁著旁邊的同學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時,一溜煙的跑向教室。往后的日子她都是那樣的大聲。或許是同事們的提醒,或者是自己覺得有些不適合,不到兩個星期,她就不再問我吃飯了沒有,而是一種甜膩的聲音:“姬維佳啊!”那聲音很膩,聽著有些像撒嬌,又有些像求人辦事而發出的懇求,總之,很不舒服!
不過我卻習慣了,雖然她是老師,但我卻是那樣的厭惡,你要這樣叫,我不理你就是了。那時的我很單純,也很愚蠢。我總是以為她是老師,想通過那樣的方式給我安慰,讓我不被同學排斥?;蛟S大家都會這么想;其實不然,多年后我參加學校安排的指定單位實習我才知道,那樣的問候不是為了關心你而說出來的,而是教師的一種職業習慣!他們的問候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一種見面的“你好”一樣的習慣性話語。甚至有時候,是為了提示你,是該繼續對你的上司給予一定的打點了。不然,沒有人罩著你,會有無數雙小鞋給你穿的。
我當時沒有領悟到這一點,我是幸運的;我父母辛苦的賺錢,供我讀書,給我治病,為我操碎了心,憑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去打點這個臭老九,就因為你是我的班主任?可笑,泄露我的秘密,看似關心,其實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她的關懷,只是為自己的好奇心買下了單,或許吃頓霸王餐,給點小費!我也知道,一旦進行長期的打點,就得延續到高考畢業!逢年過節,要把她當祖宗一樣供著。中間是不能斷的!正如哲學家尼采說過:“人的欲望就像高山滾落的石頭一樣,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止!”石頭會越落越深,那無盡的深淵,盯著你,讓你感到莫名的畏懼,填;是填不滿的,而且也不可能填滿!我也是不幸的,因為我被穿小鞋的日子馬上就到來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兩個星期后,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還在想,我在回教室的路上,我經過一個女同學的旁邊,突然聽到一句:“再見了,親愛的!”我不敢回頭看,我以為她是在背電視劇里面的臺詞,可是我旁邊的人眼睛盯著我,然后一臉嚴肅的樣子。我知道這或許和我有關,我沒有回頭直接走回教室。
在路上她旁邊的一位女生說著:“我還以為她會回頭呢!沒想到是個小直男。”聽到這句話,我的背又是一陣虛汗!這時候又碰到楊阿秋迎面而來,甜甜的喊了一句:“姬維佳?。 蔽艺娴囊懒?。接連受到刺激!后來我知道了,那位女生是為了測試自己的魅力,看我上不上當。我雖然沒有上當,但是我的拒絕被有些男學生說成是裝高冷,裝深沉。自此,我又遭受了更多的白眼!
我沒理他們,他們卻在背后繼續糾纏,偶爾來一句:“切,不理人???”碰到這種情況,我都是快步走開。我開始和父母訴苦,他們每次都要安慰我很久才放心,他們讓我放寬心,別有太多的心理負擔!至于楊阿秋,她依舊是像個神經病一樣每天碰到我就喊我,我也繼續不理她,有次聽到她和其他班老師說我很不懂事怎么的,我知道后真的好不甘心!心里好恨啊!拳頭捏緊了好多了,又不得不松開好多次!
雖然這次我的沉默和離開能夠讓他們閉嘴,可是下一次呢!我真的不敢再想!這一次不代表我從此是好運的,因為我的拒絕,突出了我的高傲,讓有些人的嘴巴更加喋喋不休!因為我的拒絕表示了他們的陷阱太過于簡單,我不敢否認的是在高考即將來臨之際,會有更大的危險降臨到我的身上。
因為我的拒絕讓其他人也有了吐槽的把柄。比如“瘌蛤蟆想吃天鵝肉?!薄氨拔⒌慕锹湟灿邪l光的人?!薄靶⌒∧昙o,調子好高??!”“給你說些愛情語句,那是看得起你。”“他媽的,那個傻逼,他也配拒絕,糟蹋了那位姑娘的一番好意?!薄芭P槽,又看見了那個別?!薄翱此豁樠??!薄八覒撌顷P系戶,背后有人罩著?!钡取?
諸如此類的嘲諷,雖然是背后的指點,而且當老師經過的時候,他們就會迅速的收斂。但是這種背后的指點,而且在我可以聽到的范圍之內已經達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了。最為嚴重的是因為拒絕那一次搭訕,引來班上人的妒忌,班上的女生開始分小集體議論我了。同時招來外班的一個男生朱無惱的諷刺和打擊,當時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后來我才知道在他們心中,我不配拒絕,就因為我的皮膚不好!不過當時我真的沒有了力氣去一一反駁!我真的好累,我也慶幸當時自己的腦袋處于混沌狀態,當時沒有過多的去細想。把大部分的時間盡力用在了學習上,雖然效率很低??墒俏疫€是在堅持。我想起了尼采的另一句名言:“每種生物都是依照其存在的方式而存在。”我只能盡量讓自己不在考場上被淘汰。散謠者的存在方式就是聽從源頭的謠言,然后進行傳播,即使她們不知道源頭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