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在成都?”我吃力地問道。
“一個月前我來西北戰區交流學習……”
想起來了,那次在馮局病房聽到王涵森和大媽通電話時說過。
想到馮局我看著王涵森,王涵森被我看的奇怪,問我,“怎么了?”
我忙搖搖頭,“沒什么,”但還是在想王涵森除了眼睛像大媽外,其他地方還真是都遺傳了馮局。
“來成都交流學習……”王涵森以為我是在責怪他來成都沒有告訴我,眼睛看著我試圖想跟我解釋什么,但又忍住了。
我又看到王涵森上次回來時那種欲言又止。
我看出王涵森也在努力,努力想告訴我什么,我看著他。
王涵森嘗試著道,語速很慢,像是邊說,邊思考怎么組織語言,“來成都交流學習,研討怎么才能在和平年代讓空軍更好地服務城市,備戰應急……”
我點點頭。
“及空軍和無人機怎么在作戰狀態時更好的配合,”說到無人機時,王涵森語態平靜,我看到王涵森面露下疑惑之色。
無人機,我在腦子里過了下這幾個字。
王涵森繼續道,“昨晚十點多,當時我們正在開研討會,聽到從成都警方傳來的請求支援。戰區立即作出指示,調動兩臺直升機和一臺無人機配合開展搜救?!?
“你出事之后,先是警方開展的援救,但由于涼縣彝村這邊全都是山體懸崖,其他機動部隊不好開展施救,最后請求直升機支援。”
我好像想起來了,在我昏迷之前聽到彝村派出所同志報警。
“戰區在部署具體任務時,我聽到傷員是從江城來的公安警務人員未來的名字,我猜有可能是你,我請求出任務,到現場一看果真是你?!?
說到這王涵森把我的手握得更緊了,眼睛盯著我,滿眼里都是擔心。
“我見到你和雷警官時,你渾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了,雷警官當時生命體征就已經很微弱了?!?
我點點頭,事故當時的一些場景在我腦子里晃。
“未來你醒醒,未來你醒醒,未來你千萬不能有事,是我把你從江城好好的帶出來的,我一定要你好好的回江城?!?
所長渾身是血,拼命地往車外拉我,我仿佛又聽到所長對我說,“未來,帶我回家?!?
我神情開始恍惚,王涵森發現了我的異常,“是不是累了?”
我回到現實中,搖搖頭。
“跟我說說無人機?!蔽艺f道
“你知道了?”王涵森吃驚地望著我。
我點點頭,“我猜的,你上次回來我感覺你不對勁,大媽和我爸也覺得你不對勁,我就問薛詳了,薛詳說他知道的也不太多。”
“是我讓他別說太多的,一方面不想你們太過擔心,另一方面我一直也在積極治療?!?
王涵森停頓了下,“這次來成都,交流學習是一方面,另外也是來成都接受更好的治療……”
這個我們警方也知道,四川涼山近些年發生多起山林失火,除了造成消防員死傷人數過多社會不好面之外,倒是讓四川在事故后創傷性治療方面有了比較好經驗。
我提到薛詳時王涵森臉色突然變得暗淡了下來,但隨即又故作輕松,捏捏我的手指,“薛詳還是經常去找你嗎?”
我搖搖頭,“不是很多,”不知道為什么,我對王涵森撒謊了。
王涵森臉色立馬緩和多了。
“能和我具體說說什么事?”我試圖繞回剛才的無人機話題。
“都過去了,別擔心,不過我可以跟你說說,在一次執行飛行訓練任務回來,飛機降落停機坪時,不知道從哪里突然飛來一架無人機,要知道飛行中飛機遇到一只小鳥都是很危險,更別說一只無人機了,為了避開無人機,我又強行把飛機拉起來,”
王涵森停頓了一下,“但是沒能幸免,飛機機翼還是碰擦到無人機了,盡管就那么一點點,但是強行拉起時飛機本身就要求很高的穩定性。飛機失去平衡,一下栽了下去,不過還好,還是被我控制住了,飛機沒有受損,機坪上一起參訓的戰友們都嚇傻了?!?
王涵森故作輕松地說道,但我還是感覺到他拉著的我手更緊了,微微發汗,仿佛又被帶回到那場事故中,這次換我用手捏著他的手指,這仿佛使他放松許多。
王涵森停頓了好一會才又說道,“飛機雖然完好無損,但我卻……那次事故后,只要一進機艙就會想起那次事故,每次練飛我本能就會緊張,越是想忘掉,越是力不從心。后來單位領導也發現我的異常,絕定讓我停飛,強迫我去看心里醫生。在BJ看了一段時間,一直沒什么效果,正好這次成都這邊有學術交流,領導就安排我過來,順便到這邊試試治療。
我靜靜地看著他,王涵森的臉上又漸漸回復那種堅毅,軍人身上特有神色。
“那段時間真的很難熬?!?
“當時飛機將要撞到地面時,我除了拼命拉起機桿之外,腦子里唯一想到的就是你。”王涵森看著我。
這一刻,我看到他的眼睛又有了江城時看我的眼神。
“看了幾次心理醫生沒什么效果,我就想回江城去,能看到你。”
王涵森不說話了,就看著我,過了好久,“未來,以前顧慮的太多,現在我不想再顧慮了?!?
“對不起,你回江城時我應該好好問問你的。”我說道。
“已經過去了?!蓖鹾朊业念^,見頭上裹著紗布,改成捏了捏紗布。
“昨晚一聽到是你出事了,我飛快向待命直升機飛奔過去,那一刻什么也不想,就想快點見到你,想知道你怎么樣了,直到看到你,對你實施搜救,到搜救任務結束,到把你送進醫院,經搶救后,醫生告知你沒有生命危險后,事后我回想整個事件過程。才知道,跨進機艙那一刻再也沒有時間害怕和膽怯,就是在搜救現場看到協助現場勘察的無人機時,我心里也沒有了障礙,一切好像又恢復到了正常,我想我可能不需要再看心里醫生了?!?
王涵森笑著說道,這是我醒來這么長時間,第一次見他笑,我也替他高興。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馮局急匆匆進入病房,王涵森趕忙松開手,但還是被馮局看見了。
馮局看見王涵森也在,先是一愣,王涵森立馬站起來,馮局盯著王涵森看一會兒,點點頭,然后看向我,“未來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我喊了一聲,“馮局?!毕肫鹕?。
馮局點點頭,連忙伸出手制止,“別動,躺著別動。”
我看著馮局,又看了一眼王涵森,我知道馮局和王涵森的關系,也知道馮局知道有王涵森這個兒子。
我看著他們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樣應對這種局面。
王涵森看著我說話了,“我先出去待會兒?!?
見王涵森要出去,馮局連忙伸出雙手,“謝謝你,及時援救了我們的同志。”
王涵森很大方地握住了馮局的手,“應該的?!?
馮局握住王涵森的手半天沒有松開,王涵森從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馮局有點尷尬。
看王涵森的表情,他好像還不知道馮局是他的父親,看來大媽只告訴他不是我爸的孩子,沒有告訴他正真的父親是誰。
王涵森向我點點頭,出去了。
馮局看著王涵森抹背影,恍惚了一會兒,好像意識到什么,趕忙轉過來對我說道,“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搖搖頭說道,“沒有?!?
馮局忙說,“那就好,那就好,局里介于你這次和雷達明同志英勇事跡給予申報個人二等功,和集體二等功?!?
馮局說到所長時神色暗淡下來,我心里也突然不好過,最后馮局交代道,“好好養傷,其他什么不要多想?!?
我點點頭,馮局轉身出去了。
馮局走到病房門口時,我哭道,“馮局,帶所長回家?!?
馮局轉過頭來肯定地點點頭,老頭子眼里閃著淚花,像是不想讓我看見,一扭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