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馮局和江城公安局黨委研究決定帶我和所長遺體回江城。四川這邊建議所長當地火花,但是馮局堅持要帶所長回家。
因考慮到我傷勢嚴重,申請專機送我們回江城,這次飛行任務仍由王涵森執行。
我媽和我爸也順便搭乘這躺飛機。
上飛機時我才見到嫂子。雷所的愛人被成都的女警攙扶著走上飛機來。
這幾天她把所有的力氣都哭完了,一看到所長的遺體又撲過去西斯底里地哭起來。
以前在所里我見過她幾次,身材嬌小,總是笑吟吟的,尤其在跟所長說話時。今天再次看到她一下滄桑很多,本來我和我媽剛剛哭完又被她引起哭起來。
我媽一會兒抱抱我,一會兒又去勸勸嫂子,最后自己也哭成淚人,我爸扶住我媽。
馮局上來時看到我爸,把伸出向我爸握手的姿勢突然換成敬一個軍禮,“感謝你生了這么好孩子!”
我爸伸出手很高興地握住馮局的手,聽到我們領導夸我和王涵森,我爸自然開心的眉開眼笑。
看來我爸也還不知道馮局就是王涵森的親生父親。
馮局和我爸寒暄了幾句,守在所長遺體旁邊看著駕駛艙方向正在準備操縱起飛的王涵森,陷入了沉思。
我媽看著馮局盯著王涵森,看看馮局,又看看王涵森,好像覺得哪里不對勁。
但最終還是不太相信地搖搖頭,然后讓我爸照顧好我,移步到嫂子跟前,坐下,拉過嫂子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嫂子目光渙散地看著面前所長的遺體,神清呆滯,空洞的大眼睛里再也流不下來淚來,淚水已經哭完了。
整個機艙里氣氛很沉悶,大家誰也不說話。
飛機上午十一點半鐘才到達江城機場,機場外,全所的干警同志早已等候在那。
其他所,還有市局里和所長玩的好的兄弟也都來了。
見飛機一停穩,大牛,小李還有所里的其他幾個人一擁上來開始抬所長的遺體,大家看到我坐在輪椅里渾身綁著紗布。
去的時候都還好好的,現在所長已經不在了,見我又這樣。本已通紅的眼睛,再也沒控制住,我見大牛和小李把臉別過去,不想讓我看見他們在哭。
徐姐忙過來扶住嫂子,把嫂子攬進懷里,然后直抹眼淚。
王涵森把輪椅從飛機上拿下來,把我從飛機上抱到輪椅上,所里其他人看到我,都過來抱著我和嫂子哭,“未來你還好吧,所長他怎么就走了。”
回到江城,回到這一切熟悉的城市,踏到這所城市的大地上,又一次眼淚拼命奪眶而出。
把我們送到江城機場后,王涵森跟我和我爸媽打招呼,他的交流學習任務還沒有完成,得立刻趕回成都。
和王涵森依依告別后,看到轉身走向飛機矯健的身姿,熟練的操作飛機動作,已經完全客服了那次事故陰影的王涵森,我從心里替他高興。
我們被轉移到面包車上,向江城八寶山開,前面是所里的警車開道。
一路上警車鳴笛,雖然道路兩旁的江城人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面包車前所長的遺像,都主動停下來默默目送面包車離開。
馬路上的車更是自發地停下,讓道讓警車和面包車先行。
車很快來到八寶山。
八寶山的靈堂早已準備好,所長的父母和孩子也被接過來了,他們和所長遺體進行最后的告別后,遺體就要送去火化了。
遺體還沒有抬進靈堂,所長的父母就撲過來,最后跪在所長遺體旁,一直被爺爺奶奶牽著的孩子也跪在遺體前。
嫂子走過去跪在遺體前把孩子攬進懷里,“小凱,咱們以后再也沒有爸爸了。”
孩子還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看見爺爺奶奶媽媽都在哭,嚇到了,也拼命哭,“媽媽,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跪在孩子旁邊的嫂子被孩子這樣一說,幾度哭昏厥過去。
孩子的奶奶跪在遺體邊上,一聲聲地喊著所長小名,“你丟下我們這老老少少,你要讓我們怎么活啊。”
所里人都站在邊上默默流淚,徐姐帶著所里女警上去攙扶所長父母和所長愛人,本是想勸導勸導他們,結果也哭得癱坐遺體前。
靈堂里哭成一片,跪在遺體面前的還有輝叔。
輝叔一遍遍地用手捶打自己胸口,好像是在埋怨自己,如果不是去涼山,不是去尋找大海,所長就不會犧牲,這么些年,輝叔和所長已經相處像一家人。
從所長跨到城南派出所第一天就認識了輝叔,這么些年,輝叔一直沒有放棄大海,所長同樣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市局的領導也都過來了,在遺體前給所長鞠了躬,然后來到所長父母面前,給所長父母敬禮,感謝他們給江城人民生了這么好的兒子。
最后直到過了好久馮局親自走過去,攙扶起一對老人,才使得追掉會正常舉行。
所有官警脫下軍帽向所長敬禮。
整個靈堂里悲鳴震天,仿佛蒼天也不想把這么年輕的英靈帶走。
追掉會結束后,輝叔走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手,“未警官,謝謝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們,雷所是為了我們才丟了性命。”
“輝叔別這樣說,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想,還好大海找到了,這就是對所長最好的寄慰。”
彝村事故后,輝叔在成都做完和大海的DNA比對后,被安排提前回了江城。
項男跟輝叔的DNA比對結果,項男就是輝叔20年前丟失的兒子大海,項男沒有跟輝叔一起回江城,也沒有再繼續做瓦工,而是準備參加四川夏季的征兵,準備去當兵,并且承諾,每年都會回來看輝叔。
“輝叔,大海他……”我想安慰安慰輝叔。
輝叔眼含著淚花,“只要找到他了,只要還知道他活在這世上,好好的,這比什么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