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春堂中氣氛有些幽靜,李佳文安靜的坐在堂中的石桌旁,她眼神中夾帶著一絲空虛,似乎已經從悲傷中認識了現實,但是她無法理解一切到底為什么會如此。
少女的情緒十分混亂與矛盾,她體內的魔力也是如同混沌除開般的大霧對這世界充滿了不適,寒冰的力量一點一點的出現,如絲如縷的浮現于天空中的冰霜顯眼且閃耀。
黃昏下的雨春堂不大,一間內室,一間廳堂,廳外除了一些侍衛與一些隱藏于黑暗中的暗衛。
沉重的少女緩緩抬頭,目光所及是一有些頹縮的男子,那死沉的目光和自己如出一轍,仿佛是照在一面鏡子之上。“你是?”
只見那黑夜中的男人努力的彎了彎腰,“圣者大人,我是至那的帝王,上喬司。”
少女先是一驚,又緩緩低沉,“我不是圣者,不是……”輕聲呢喃,似乎已經是最后的逃避。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但我希望您能看清自己的使命,為了自己所珍視的人所保衛我們的家園!”上喬司語氣突然高昂,但也能聽出來十分的敷衍與沒有意義。
“我不是!”李佳文怒眼一凝,雖然一個女孩的目光如何也到不了可怕的地步,但是隨著空氣溫度的驟降,上喬司還是在李佳文眼中看見了一絲憤怒。
“請先冷靜,如果可以,我可以陪你談談。”上喬司用力眨了眨眼,使自己保持清醒與冷靜,看來是需要嚴肅對待,并且上喬司從李佳文的眼中看出了復雜的情緒。
他這么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眼前的少女絕對不僅僅是一個7歲的小孩,如果硬要說,那更像是一潛伏已久卻又被組織拋棄的刺客,畢竟上喬司見過太多類似的眼神,一時間上喬司竟感覺到有一絲危險。
上喬司落下的每一步都需要手杖的支撐,仿佛每一次眨眼都是永恒,但面對現在的狀況,上喬司猜測可能他不需要做出什么改變。
不安感充斥內心,如此的少女也只能用怒吼來掩蓋,“為什么!你們的軍隊呢?……,不是這樣…,敵人…,仇人?”李佳文猛地搖頭想要拍拖那些不安。
“您能夠使用人類不可能使用的魔法,這就是理由,也是最完美的證據。”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上喬司還是相信小單不會隨便糊弄自己。
“不可能,一定不存在的,我只是在做夢,魔法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怎么可能?”李佳文坐在石凳上,雙臂顫抖的環抱,垂首埋入其中,低頭看著地上此起彼伏的灰塵,它們是那么真實。
越是恐懼與不安,內心對于力量的掌控就越發混亂,“不存在,一定不存在…”李佳文的喃喃細語間,廳堂內的花草之上已經出現了一層明顯的冰霜。
上喬司顯然并沒有太過在意,現在他只是想要知道眼前這少女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至于時間與其它什么東西,那都不重要。
“不是夢,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有從命運的轉變中回過神來,但我希望你可以承擔這份責任。”上喬司的聲音已經十分沙啞,但他還是努力讓聲音變得溫柔洪亮。
經管有些奇怪,但李佳文也能夠深刻的意識到,現在處于這個世界的她是不是那個7歲小孩已經沒有人在意了,或者說暴露與否也不能改變了什么了。
如果真的可能,少女也早早希望摘下這面具,只不過似乎是面具帶久了,它已經生長在臉上,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
簡短喘息過后,李佳文也有了一絲冷靜,畢竟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哭鬧就可以解決問題的孩子,也沒有能讓她哭鬧的人,現在的她和內心中的那個他都在覺醒。
『李文』這個名字在內心空間的邊角生根發芽,經管這7年的記憶如夢般美妙她也不愿意舍去,如果真的是夢,她到愿意一直沉睡,因為醒來過后,將是一個安靜而又充滿屏障的世界。
不過說來好笑,經管少女已經決定以現在的身份好好的活下來,但她內心依舊對前世的那明明十分漫長,卻在記憶中的曇花一現的畫面戀戀不舍。
內心一直在糾結,『李文』與『李佳文』兩個名字相互糾纏,但又因為自己所連接,有的時候她甚至還在扮演兩個角色。
可能是小孩的天真與無知觸動了記憶中的童心,可能是青春的美好與未知一次又一次的將內心的那顆種子呵護在唯一的伊甸園中。
如果真的拋棄過去,自己就真的是7歲的李佳文,但如此時刻,拋棄過去除了拋棄自己唯一的生存手段外沒有任何意義,或者有的時候,人就應該拋棄些什么,比如現在,她不是少女也不是女孩,應該順應使命。
或者這突如其來的悲劇就像是李佳文這7年間猶豫與矛盾的放大,是神明對久久不做出選擇的她的懲罰。
如同一只螞蟻被外力從冰涼而又舒適的青草中彈開,因為它不屬于這里,這片青菜有它的主人,螞蟻只不過是一個悄咪咪的小偷,它應該為活下來而慶幸,而不是進一步的去貪婪。
似乎在安靜中,少女似乎看見了黑暗中的火焰,與火焰中的鏡子,火焰飄忽不定,鏡子在告訴它自己很危險,但火焰卻試圖將鏡子燃燒殆盡,到頭來只不過也是留有一縷硝煙消散于虛無之中。
少女開始安靜的坐在原地,上喬司看見了少女眼中的紛爭與改朝換代,卻唯獨沒有看見成長,他緩緩坐到石桌的對面。
見李佳文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上喬司也沒有擺架子般的去打斷,與其讓自己這不懂怎么說話的大叔去安慰,還不如給她一個發泄的空間。
上喬司命侍從拉下竹簾,看見小小年紀就如此復雜的李佳文,雖然上喬司并不知道李佳文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他自己卻突然想起了什么。
記得當初與青年的王宓相見,與稚嫩和天真的自己相比,那時大王宓更像是個成熟的大人,只不過這幾十年間的英雄夢讓他有些太過沉醉了,可能在以后看來自己可能也是好事一樁,但死去的人可看不見。
不求王宓能夠原諒,但還是感謝當初與他一起共同經歷的時光,就如同王宓所言,自從自己成為了王,變化了太多,自己的確變化太多,但王宓似乎有些回味過去無法自拔了。
拋開感嘆,上喬司在內心呼喚,“芙拉付兒…”
“有什么需要仿佛,陛下。”芙拉付兒的聲音從上喬司的腦海中傳來就像記憶一樣。
雖然上喬司很多次接受與聆聽這種在其余物種看來再普通不過的魔法傳音,但還是在內心抵觸,總是感覺有些不爽,又說不出那里有問題,就好像是直接被窺探了一樣。
“關于…李佳文,你知道多少?”
“噢尊敬的陛下,您要知道因為您要求的保密,我們圣者大人的家屬在王宓的暴亂中去世了。”芙拉付兒的語氣帶有一絲嘲笑與譏諷,似乎就像是在言述上喬司的罪行一般。
“哦,是嘛……”吶吶自語,似乎又是一種罪惡,但現在的上喬司可不會在乎這點罪惡。
“我不明白,為什么?”糾結的最后,少女問出了問題。
上喬司寒了寒眼,他知道自己又要開始自己最討厭的過程。“順應使命,順應自己的力量,你的天選之人,神會庇護你,你就是庇護人民和帝國的神。”
少女有些呆滯的喃喃自語,“庇護,神…,使命……”
“我知道你無法接受家庭被破壞的事實,但家人被剝奪,成為孤獨一人也是無可奈何,既然已經成為歷史,那也只能看向未來才能安慰過世的靈魂。”
“我該怎么辦?”李佳文的聲音顫抖,石桌上面的美食剛剛還冒著熱氣,現在卻像是沉寂與大雨中,干燥,冰涼。
空氣中似乎夾帶著寒冷的利刃,上喬司粗糙的皮膚都感覺到一絲疼痛,似乎隨著聲音低沉的不只是溫度,還有安寧的內心。
空氣中出現了看得見的冰氣,此起彼伏,像是大霧般死寂,空虛寂寞,就好像與真實世界相隔絕一般,就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投影,只能看見神秘,卻無法接觸那冰涼。
淡淡靛藍而又吹綠的光芒浮現,兩條光帶點亮了就靠燭火交流的廳堂,黃昏下,這房間內就如同是一盞明燈。
光帶就像是燭火,點燃了空氣中低沉的冰星,零星的光芒一個個閃耀與消沉的天空,連外面的侍衛都被吸引了注意。
此時此刻,李佳文呆滯的看著上喬司,繼續追問,“我該怎么辦?”
上喬司深深地沉下一口氣,“找到他,打開自己的心結。”上喬司知道他再次使用了骯臟的手段,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中的捷徑。
上喬司為迷茫的李佳文尋求一條出路,但也只不過是為讓她跳進自己的棋局尋求一個沒有罪惡的理由罷了。
“誰?”
上喬司脫口即答,“罪人,王宓。”
這一瞬間,空氣中,房間中,天空中,無盡的冰星就好像是存在的多若咪咕派一般,一個接一個的爆裂,一個接一個的閃耀。
溫度劇烈的驟降,空氣中流動著狂風,黃昏下昏黑的植物在冰霜的點綴后也有了一絲生命的綠色。
低沉的小草隨色彩仰望天空,高傲樹葉在狂風中經理簡單的一聲,雖然沒有人會聆聽它們的存在,但存在的意義也并不是討好別人。
為自己而閃耀,就好像燃燒自己的血液與靈魂,成為鏡子中的火焰,雖然毫無意義,卻依舊閃耀。
沉醉與璀璨的奇跡,每一個人都虔誠的祈禱,祈禱財富,祈禱幸福,祈禱平安,祈禱和平,一切都是如此美妙愿景,但種下種子之后,就是發芽未知的未來,未知的果實。
如此美妙舞蹈之下,似乎沒有愿意伴舞之人,或者說這所謂的奇跡也只不過是皇城天空上的一朵煙花,雖然寒冰會帶走一切,但它讓人警惕,將人民從搖籃中抽離。
少女搖搖晃晃從她的搖籃中走出,此刻也只是在理解之后的放松,雖然如此景象下哭泣是多么不敬,但少女還是相拋棄之前的嘶吼,安安靜靜的哭泣,讓他成為最后的悼念。
現代的人幾乎都不相信神明,但無論他們認識了多少,也依舊相信童年時的睡前故事。
只不過老李從來沒有講給李佳文聽過罷了,畢竟她已經是那么成熟,似乎老李才是孩子一般。
低聲啜泣,上喬司依舊感覺內心一陣不安寧,但還是用最初的最初去掩蓋,此時此刻他也只是輕輕扶開竹簾,去仰望那人類夢寐以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