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對天空的仰望是一種祈禱,沉浸其中就是人們為實現愿望而所謂的努力,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空,但多數時候它可以成為支撐下來的興奮劑。
平民振臂高呼,在這暗無天日的黃昏中看見這如明日般璀璨的光芒,這將是他們信豐神明的回照,成為繼續生活下去的動力。
上喬司翹首望去,只聽見黃昏下少了一分死寂,多了一分歡呼與雀躍,這場面似乎與幾十年前王宓出現時如出一轍,只不過那時還十分太平。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编ㄆ睦罴盐牡吐暭氄Z,她嬌小的身軀此刻蜷縮起來,坐在石凳上更像是個迷途的孩子一般。
“需要安排房間嗎?”上喬司沒有回頭,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與美妙,他似乎也在內心祈禱著什么。
“不,就在這兒?!?
上喬司沒有回應,只是深深嘆氣過后便緩步離開了雨春堂,同時也命令其余的侍衛與侍仆保持絕對的安靜。
離開雨春堂,還未來得及回內室休息,迎面便撞見了急匆匆的小單。
“中央軍第一軍軍長,單丹行,拜見陛下?!币辉~一句鏗鏘有力,沒有絲毫喘息,單丹行微微彎腰,右手握拳拳心向內擊向左肩,此為軍人的軍禮。
“小單啊,關于圣者的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上喬司明知故問,想要試探此刻的單丹行到底是何居心,畢竟上喬司也不想直接抹殺這個好苗子。
“報陛下,犯人逃走了,第一軍損失慘重,……,新的圣者……”
“已經見過了?!鄙蠁趟敬驍鄦蔚ば械脑掝},一時間讓他也有些不知從何講起,并且現在他還有別的目的。
“損失也是正常,對面是圣者,但是你作為軍長似乎沒有盡到軍長的責任?!?
“是。”
“吊銷軍職,撤離中央軍,到軍機處令罰?!鄙蠁趟臼蛛S意的吐露對于此處任務疏忽的單丹行的責罰,本以為單丹行會有一絲反駁,但是卻出乎意料。
“曦,領命?!眴蔚ば械统粱貞瑳]有任何一絲反駁,只不過他他起頭來,堅定的目光直指上喬司。“恕我冒犯,陛下我有些問題想要和您談談?!?
上喬司也領會,緩步起身前往軍機處的會議室,畢竟上喬司知道只有這里才讓單丹行最安心。
上喬司困難的坐下,單丹行卻站在原地。
單丹行欲要開口又沒有說出,只是挺挺胸口,扭扭捏捏的開不了口,就好像還沒有準備好似的。
上喬司微微抬眼,“理解不了,是嗎?”
單丹行微微點頭,“王叔就像我的父親一樣,他應該不會去做那種事,他可是英雄啊…”略微帶有一絲哭腔,已經完全沒有了軍人的樣子。
不過這樣上喬司也能夠更好的看出單丹行的內心,雖然在上喬司的印象中單丹行單純如白紙,但人總是有成長的。
“是啊,我也相信他一定不會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事實已經發生了?!?
“為什么?”單丹行抬眼看向上喬司,就好像迷途的孩子看向許久未見的父親,只不過那光亮的眼睛不知閃爍著的是發自內心的光彩還是映襯的月光,那就無人能知了。
“人是會變的,但是只要找到初心,那就不算變化?!?
上喬司低聲沉語,就好像是在為自己尋找一個理由一般,只不過在單丹行的耳中,他看見了所謂的光明。
“我明白了,我會繼續努力,作為一名士兵去守護帝國的榮耀。”
單丹行眼神回歸堅定,深深彎腰成90度,在一個鏗鏘有力的軍禮后,單丹行褪去身上軍官軍裝,將其整理完好并整齊的放在桌上,隨后轉身離去,沒有一絲拖沓。
隨著咿呀的摩擦聲在一聲關門的悶響過后戛然而止,上喬司的眼前憑空出現一矮小的身影,芙拉付兒。
“何事?”
“大霧在吞噬青龍城后停止,但是他們開始行動了。”
上喬司眼神一顫,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危機,“誰?”
“國際聯軍,龍靈,精靈,巨靈的部隊已經集結并從偷渡過至那境內,其余小國已經集結軍艦航向至那南方。”
拋開復雜的軍事情況,上喬司更在意另外的事情,“死靈呢,從那邊來?”
“死靈暫時還未有動靜,但三主國已經準備從北方攻入大霧,小國從南方登陸大霧?!?
上喬司感覺到了一絲寒意,“情況呢?”
“數量龐大,龍靈,巨靈都是上百位,其余實力聚集軍隊單位龐大,幾乎是舉全國之力?!?
上喬司剛剛準備起身,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又讓他兩腿一麻,異國人士大舉入境,這無論如何都不是間好事。
這大霧還正好在世界的中心偏北的地帶,現在大霧已經彌漫在至那數十年之久,看來這次入境是蓄謀已久。
沒有更多的時間猶豫,誰都不知道大霧中有什么,但是它總歸是在至那大陸上的東西,由異國讓插手如果發生什么根本不可想象。
這種國家之間的大事,情報就是關鍵,還好芙拉付兒及時告知了上喬司。
不過突然間上喬司想到了什么,“你為什么還在這里?”
“是的,陛下,我已經被地靈開除國籍,除了這里,已經沒有我的藏身之處了。”
上喬司沒有回應,只是淡淡沉默后奮力起身,并開門吩咐侍衛,沒過片刻,一陣空鼓冥冥的敲擊銅鐘的聲音回蕩于整個皇家軍部。
全城上下幾乎在同一時間點燃烽火,高高的濃煙滾滾,似乎連上喬司都沒有意識到他無條件的相信了一個異國者,似乎也是因為他猜到它們遲早會無視國際法,只不過偏偏在現在國內實力空虛的時間。
芙拉付兒還呆滯的站在會議室中,他的皮膚潰敗褪去,露出深綠且駭人的皮膚,他的眼神十分低沉,像是發著光,他似乎有些低落,像是有些罪惡感,他感覺現在自己就好像被世界所隔離。
沒錯,芙拉付兒透露給龍靈關于至那現在的所有情報,而被除開國籍也只是因為叛逃的事實,他本以為上喬司可以看穿自己,好讓自己死得安然,但是現在,上喬司似乎十分相信自己,卻連自己都快忘記自己只是賺錢的傭兵。
逐漸變得暗淡,芙拉付兒如同煙塵般的消失在空氣中,為數不多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間內回照,這似乎是他討厭的故鄉。
黃昏的天空下,昏暗的陽光中似乎士兵的臉上都是一絲低沉的氣色,也來不及做動員,上喬司只好去到雨春堂給李佳文說明情況。
雖然李佳文并不想前往戰場,但還是本能的為即將遠行的戰士獻上了寒冷而又光彩照人的花朵,天空中凝結而出的巨大冰花,就好像神明在天上的畫作。
低沉的士兵看去,似乎手中的槍都變得輕盈,皮膚少了一絲褶皺,更多的是帝國的榮耀。
“快!后面跟上!”他們怒吼著去釋放壓力,釋放內心的恐懼與不安,用帝國的榮耀當做軍人的自責。
“吼!吼!吼!”
一聲聲整齊而又洪亮,以至于一些無所事事的貴族小孩都被這氣勢震驚。
龐大如洪水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出城,從集結開始也不過過了兩轉水鐘,面對如此緊急的情況,士兵們都拋棄幸福的生活,前往未知的地獄,這將會是他們無盡的榮耀。
飛鴿帶著書信飛翔天空,各貴族也緩緩看向那印有木錘與稻草的碧綠國旗深思,許多年輕氣盛的貴族人士不管家主的阻攔,私自帶兵跟隨大部隊。
征運新兵的馬車從一旁駛過,車內的新兵對那氣勢洶洶的部隊充滿了期望與羨慕,無盡的自豪與榮耀感在內心如洪水般沖撞,搞得一個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內心直跳。
更有少數要成為士兵的女兵看著那一個個堅定的目光低聲感嘆,像迷妹一般。
森由安靜的坐在原地,仍有馬車的晃動,李霆則是與大多數人一樣興奮的透過縫隙向外看去,眼神中還充滿了羨慕與期待的光芒。
森由微微嘆息,眼神抬起看向了那如無盡深淵般的黃昏,沒有一絲太陽卻看見了那被斷骨之刃所貫穿的巨大骷髏頭,這不由的讓他想起了年少時的過往。
他仿佛在天空中看見了飛舞的蒲公英,在黃昏中閃耀的蒲公英。
3個月后,新兵營。
“你們這群新兵蛋子,抬高點!抬!給我抬起來!”
“是!”
登記入籍后,李霆他們立刻就被送往新兵營磨煉,雖然說是新兵營,但總感覺強度也不低,不過還好,還有休息的時候。
“哎呀,這怎么怎么累啊,不是才剛剛發配過來嘛,這是要急著我我們送戰場上去???”李霆的抱怨聲引起了一旁新兵的注意。
“喂,兄弟,我聽說現在上面又在征兵,加上我們,這小半年已經有四批新兵了?!?
森由眉頭一皺,“怎么會?不是幾年才會有一次嗎?”
“嘿,誰知道啊,我聽那些軍官說,可能要出大事了。”
李霆好奇的提問,“什么大事?”
“我也不知道?!敝灰娔切卤彩菙[擺手。
“哦,對了,我叫李霆,他是森由,你呢?”
“哦,我啊…,嘶…,你們可以叫我,洛巴?!?
“新兵蛋子們,三響內集合!3!……”
李霆擺擺頭,“走?!?
洛巴笑了笑,森由則是一言不發地緩緩起身。
與此同時,中央城的一處邊緣而又陰暗的巨大地下室內。
芙拉付兒在匯報完所有情報后消散于黑暗之中,之留上喬司一人在那黑暗無邊的空間里細細端詳。
“大霧討伐軍,又是全滅,雖然可能會消停會兒了……,但時代似乎要變了……”
上喬司緩緩抬頭,在眼前黑暗的空間中若隱若現的可以看見一些細小而又精致的圓盤在空中轉動,仿佛仔細聽還能聽見齒輪轉動的聲音。
那聲音空冥,幽靜,又仿佛是一排除于世界之外的觀察者,它回蕩于巨大而又空曠的地下室,只有上喬司能夠去細細品味。
咔,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