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度三千公尺的高空,不僅冷到無法行動,還嚴重缺乏氧氣,讓蘇葉沒自信能長久的維持意識。要是試制寶珠在這種高度下起火爆炸,想必會在控制失敗后,落得個重傷的下場。
不管是誰,作為人類的直覺,當然會想在寶珠失控前把它扔出去。但蘇葉身為軍人是沒辦法這么做的。如果可以,蘇葉當然想立刻丟掉它,但試制寶珠可是集結著大量軍事機密的結晶。
所以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在蘇葉丟出去的瞬間,大概就會被迫采取許多機密保護措施。畢竟,盡可能完整地回收試制寶珠,可是檢驗人員的使命。
所以蘇葉不得不謹慎行事,好盡可能減少控制時的事故發生機率。雖然很難去形容,但如果硬要舉例的話,就是要人騎著單輪車在懸崖之間走鋼索,同時還要邊拋匕首邊跳火圈般,毫無容錯率可言的演算寶珠。
會用這種莫名其妙的試制寶珠努力提升功率的家伙,要不是笨蛋,要不就是想自殺。就另一方面來講,也有可能是兩者兼具。
“你說什么?對于我最杰作的作品,居然說是缺陷寶珠!”
不過蘇葉這名檢驗人員的率直意見,聽在追求極限性能的安東尼主任耳中,似乎是讓他相當不愉快的見解。
當然,蘇葉也不得不說,這寶珠的性能真是相當厲害。居然能勉強實現在技術上還只能算是種理論的四發同步機構,真是令人驚訝的精密技術。
這讓舊有術式核心在維持相同機能的狀態下成功小型化。單純就技術史的角度來看,他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就算稱贊這是繼法杖的機制以來,在技術面上的一大突破也不為過。正因為如此,所以拜托,在制作時能不能多替使用者想一下啊?
要蘇葉說的話,不論性能再怎么高,沒有人能夠去駕馭的作品,也是失敗品。
“請別光看理論數值,好好正視實用性啊!至少給我多考慮一下合理性啊!”
“你這是在說什么啊!是想讓達到最佳化的寶珠無法同步嗎!”
“安東尼博士,算我拜托你,請不要對著無線電大吼大叫。”
“給我閉嘴!你先給我收回你無禮的話語再說!”
在實驗空域隔著無線電的連番叫罵。啊,別說是專業科研人員,他在心理年齡上根本就是個小鬼。
蘇葉真想抱頭大叫。明明頭真的痛到不行,偏偏這家伙還是這場實驗的主任。自己要是人事負責人,就絕對不會玩忽職守,至少會讓能制止這個技術笨蛋的管理人員擔任主任,讓他好好控制住這家伙。
然而現實卻是那家伙當主任,而我是首席測試人員。我對帝國以能力主義作為人事基準這點毫無異議,但我迫切希望他們好歹注意一下人員的管理能力。
但另一方面,蘇葉也同時處于只能在所給予的條件下行動,不得不忍耐現況的軍人立場。只不過,這場讓人頭痛不已的爭論,就在打亂注意力的后果下立刻中斷了。
“機匣、寶珠核心的溫度急速上升!”
咦!啊啊啊,該死!——注意力瞬間渙散所引發的意外,同步再度失衡的結果,讓蘇葉無法控制住即將失控的各寶珠核心。
蘇葉當下緊急中斷魔力供給,同時將演算寶珠內部的魔力緊急排出。作為緊急應變措施,一個動作立即實行這些程序。所幸基于上次教訓所加裝的安全機構,性能比想像中的還要可靠。
勉強讓電路穩定下來。但就算是這樣,也沒辦法在毫無損傷的情況下,讓演算寶珠內部的魔力排出。
無法同調的各寶珠核心的魔力相互碰撞,將承受不住沖突的電路瞬間炸飛。不過真是萬幸!多虧之前極力要求的外殼強化,剛好趕上這次的實驗,才勉強沒造成實際傷害。
“控制臺,有確認到情況吧?我現在要用降落傘降落了。”
因此,蘇葉一邊讓秀麗臉蛋露出安心的神色,一邊以不耐煩的語氣連接控制臺的通訊線路,準備依照手續進行降落。
具有一定的高度,同時又是在帝都后方的非戰斗地區。在如此條件下,與其在落下時慌慌張張啟動備用的寶珠,還不如直接開啟降落傘比較安全。
如果是在帝都的話,就不用擔心會在用降落傘慢慢降落時遭人狙擊。所以對于正在降落的蘇葉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乖乖準備著地吧。
“收到……等……博士,請住手!快放開!請趕快放……”
但就她在平安開放降落傘,正開始緩慢降低高度的瞬間,隔著無線電聽到這種難堪爭執聲的蘇葉,盡管知道這是在浪費氧氣,也仍舊是忍不住仰天長嘆。透過連上線路的無線電,間接聽到對面似乎在爭奪無線電的爭吵聲。
看樣子,似乎是有個硬是想搶走無線電機的某人,正在蠻橫地大鬧。安東尼這名人物,是不是把良知拿去跟才華交換啦?
雖說才華與人格不對等的事例很多,但在蘇葉的人生當中,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見識到才能與人格差距到如此嚴重的人物。
究竟是這個世界相當討厭我,還是惡魔在詛咒我呢?不過,既然這世上有魔法這種非科學的事物存在,想必是該死的神背后搞鬼吧——這讓蘇葉不得不感到難過。
“蘇葉少尉!你怎么又出錯啦!”
看樣子通訊員的奮戰是徒勞無功,無線電似乎還是被邪惡科學家奪走了。盡管如此,蘇葉仍舊不得不對通訊員曾為了保護無線電而英勇奮戰獻上感謝之意。
“就我個人的意見,我才想說這怎么又出錯啦!”
畢竟就連低階的爆破系術式,都會因為這莫名講究的復雜機構而無法正常運作。反倒是失控的機匣在地面爆炸的次數,還遠比爆破系術式引發的爆炸還要多出許多。
但安東尼主任工程師卻是自己不去飛,而叫別人去飛的家伙。甚至還任性到說出安全機構缺乏機能美這種話。當蘇葉聽到他這么說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且等到實驗終于能勉強正常運作的下一瞬間,他卻又加入莫名的實驗項目與配件,逼得蘇葉當時提出調任申請。
但很不幸的,蘇葉的調任申請被撤回了。這是為什么?答案簡直不可理喻到極點,因為能正常進行實驗的人似乎只有我一個。
不僅如此,人事負責人還曾訓示我要跨過前任者們的尸體前進。當時我以為這是修辭學上的意思,但看來似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連在最前線戰斗,存活率都比這個高。前幾天我還被告知,已經有資格申請戰傷十字章了。
“還不是你欠缺集中力才會變成這樣!你這樣還算是軍人嗎?”
邊承受安東尼主任的辱罵,邊強忍著心中想要大罵臟話的沖動。這確實不是份愉快的工作,但蘇葉仍舊是百分之百的軍人啊。
“我當然毫無疑問地是帝國的軍人!但是,軍人的職責是操作兵器。再怎么樣,也不會是看缺陷機械的臉色!”
實際上的問題,就是蘇葉認為帝國軍人的工作,是握著寶珠打仗。再怎么樣,也不會是抱著缺陷機械,不看時間地點來自爆。就算是軍人,要是支領到壞掉的法杖或故障的寶珠,也還是有權利抱怨的吧。
至少在帝國軍里頭是這樣沒錯。何況在嚴酷的現代戰爭中,魔導師裝備最需要的就是可靠性與耐用性。這理應是連新兵都懂的常識。
不僅限于魔導師,所謂的軍品裝備,本來就該以耐用性與可靠性為最優先考量。莫名講究的一次性專用品,坦白講根本不適合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