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俱焚
- 幽冥鏢局
- 爽糖
- 4882字
- 2014-11-01 19:41:00
那二十余騎死靈騎士從烈火廢墟中奔馳過來,烏黑的喪袍飄舞,象片片黑色的浮云,死靈騎士手上的巨劍閃著詭異的藍光,沉重的馬蹄落在地上,發出悶雷一樣的轟隆轟隆聲音,令青槐陣營的所有人都感到莫名的顫抖,盡管他們經歷過方才的生死大戰,但恐懼如生長的黑色魔爪,緊緊箍住他們的心靈。他們臉臉相覷,眼神中不自禁流露出畏懼。百獸浮躁不安,發出奇怪的低沉的嘶吼,它們紛紛磨爪捶胸,不自禁萌生退意。山精水鬼們臉容哀戚,既有為死去的同伴憂傷的原因,同時也因為被死靈騎士的聲威震駭。
巫馬毅騰狂笑道:“你們的死期到了!他們是地獄來的使者,他們才是統領這個陰陽混沌之地的的王者!”他鬼魅般遁到鬼騎當中,翻身躍上唯一空鞍的鬼騎,發出陣陣怪嘯,驅策著死靈騎士們向青槐的陣營狂飆過來。
青槐想起來了,這些就是三十八年前在巫馬毅騰大宅地窖發現的幽靈鬼騎,沒想到,原來巫馬毅騰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她身后那玉麒麟影子漸淡,氣數已盡,慢慢隱退在夜色之中。
她見到仲威目光中露出懼色,走過來道:“仲世兄……”
仲威喃喃道:“好強大的怨氣和死亡氣息,好厲害……怎么會有這樣的妖物”。青槐皺眉道:“當下已無退路,唯有死戰到底。”杜川拖著傷腿,一瘸一拐走過來道:“甄姑娘,這些鬼騎來勢兇猛,氣息強烈,我們恐怕抵御不了。”
袁嫦曦飄然而至道:“我同意甄姑娘的說法,當下已無退路。”轉頭對青槐道:“妹妹神仙一樣的人物,難怪巫馬毅騰這廝要背婚棄約。”
青槐道:“姐姐肯定是袁家姑娘了。你我昔日都因為被巫馬毅騰蒙騙,以致變成鬼魄,今日機緣巧合,沒想到能遇上一起,并肩對抗這惡魔。”
袁嫦曦道:“巫馬毅騰數次辱我,無論如何,萬萬不可讓他脫離此間禁錮復活為人。妹子,我們傾盡全力,也要幫你。”
青槐眼含感激,望著袁嫦曦和眾怨女,頜首致謝。她眼神漸變堅毅,清嘯一聲,百獸山精們精神為之一振,山精們發出一種奇怪哀傷的聲音,青槐從歌聲中聽懂它們的意思,這是它們以它們的方式唱的臨別的離歌。
袁嫦曦叫道:“眾姐妹,重整血影之枷鎖!”眾怨女舞動手中血輪,發出幽靈般的白光,一字排開,袁嫦曦居中,目注前方起伏騰挪,奔騰而來的死靈騎士們。
青槐手中金環徐徐舉起,緊張念起符咒,剎那間金環涌出一股洪水,狂吼著、排山倒海地向死靈騎士襲去。洪水仿佛具有魂靈,奔涌激蕩,憤怒放肆,卷起如山巨濤。
但死靈騎士胯下的黑馬四蹄邁開,追風逐電,迎著巨浪毫無懼色徑直沖來。為首頭戴尖盔,披著血紅色喪袍的死靈將軍揮舞著黑色的釘頭鏈錘,一馬當先,發出刺耳的,令人感到渾身惡寒的厲叫聲。
眼看洪水即將淹沒死靈騎士們,后面趕上來的巫馬毅騰在鬼馬鞍上黑杖一指:“摩西分海咒!”一道巨大的白光射向洪水,竟然生生將浪濤分開,露出一條通道。死靈騎士們沿著這條通道,迅疾如風,已經來到青槐陣營面前!
袁嫦曦呼地一聲,從半空中飛撲當先的死靈將軍,手中血輪化為血蛇腹劍,靈蛇吐信般向死靈將軍的頭顱刺去。那死靈騎士不避不讓,手中鏈錘揮起,卷起一股血腥陰風,錘頭全是尖齒,向袁嫦曦打來。袁嫦曦見那錘頭閃著紅光,知道若被擊中,魂魄分裂,她紅衣一閃,急急避開。
眾怨女擋在前面,和死靈騎士們戰成一團。猛獸們發出悲嘶,嚎叫著沖進來撕咬黑馬,豈料黑馬頗為強橫,馬蹄飛踢之處,連猛虎都被踢斃,它們張開嘴,去咬猛獸的尸體,滿嘴是血。山精們迅速圍攏著上來增援。巫馬毅騰后發而至,黑杖發出道道閃電,向青槐他們擊來。只是在剛才的對決中,他被青槐罡氣擊中,氣息微弱,黑杖已然損壞,發出來的威力大不如前。
仲威一咬牙執起冥王鞭,向一騎死靈騎士抽去,那死靈騎士被冥王鞭猛擊之下,發出金鐵交鳴的巨響,騎士掉落馬下。仲威冷哼一聲,“鬼怪騎兵,不外如是。”伸手一卷,將那死靈騎士凌空卷起,擲回后面沖上來的死靈騎士之中,撞飛兩名死靈騎士。沒想到他后面的黑霧彌漫之中,驀然沖出一騎,快如閃電,馬上騎士黑色披風黑甲黑盔,手持著一桿七八丈的長矛,無聲無息地疾馳過來,直到那鬼馬厲嘶一聲,仲威才回過來,他瞳仁中驟然收縮,已經來不及閃避,那死靈騎士長矛一刺,直刺入仲威的左肋之下,仲威慘嚎一聲,倒在地上。
那死靈騎士翻身下面,撥出背后長劍,逼上前來,巨劍邪芒閃耀,高舉過頭,就要落下來將仲威劈成兩段。忽然一聲大喝,一個人躍過來,手持木槳,怒對死靈騎士,喝道:“妖怪!有我在,你休想殺他!”仲威劇痛之下,模糊地看到竟然是他剛才呵斥退下的單眼阿四!
那頭鬼馬步步逼近單眼阿四,咧開嘴露出尖牙,通紅的馬眼發出妖邪的氣息。死靈騎士大劍一指,就向單眼阿四劈來。單眼阿四低頭避過大劍,木槳向死靈騎士的臉上擊去,死靈騎士伸出手,抓住木槳。盡管他手戴鋼套,抓到木槳竟然如遭火炙烤。單眼阿四這招只是虛招,他扔掉木槳,奮力負起仲威,快步逃去。管嵐和劉福興已經沖到死靈騎士前面,一左一右展開夾擊。
劉福興三人沖出去與死靈騎士纏斗,這邊杜川負著黃縣丞,拖著衛哲,燕小霜緊跟其后,希望暫時撤退到山腰的一塊巨石屏障之下,未想到他們才走出幾步,一騎死領騎士橫矛勒馬封住去路。
那死靈騎士恐怖干尸的臉孔似乎露出訝異的神情,雙眼射出紅光,盯著衛哲,衛哲被它盯著,感到頭顱劇痛欲裂,好像有一股力量硬是要塞進來一樣。那死靈騎士并不說話,但衛哲似乎聽到他的聲音說道:“你是什么人……你為什么能窺見死亡,你居然可以感受到我們……我要……你們死!……”他手中巨劍高舉過頭,鬼馬奮起張腿躍起,一劍就往衛哲劈下來。
衛哲驚叫一聲,被巨劍鬼馬的聲勢嚇得腳下忘記挪動。危急時刻,杜川放下黃縣丞,撲過來雙锏一舉,亢當一聲巨響,巨劍砍在雙锏上面,杜川虎口幾乎震裂,雙臂酸麻不已,他喝道,“快跑!”他瘸著腿,搶在那死靈騎士再出劍之前,用盡全力一锏抽落馬腿的關節上面,那匹鬼馬慘嘶一聲,馬腿一跪,轟然倒下。
衛哲走出幾步,見那死靈騎士落下地來,大手一掃,竟將杜川推飛,它快步走上去,尖尖的錐頭鐵靴踩著杜川的胸膛,跟著一劍便刺下去,衛哲嚇得張口無言,心膽俱裂,眼見杜川將被一劍穿心,突然那死靈騎士的巨劍停在半空,竟然刺不下去,原來是杜川滿臉通紅,死死抓住劍身。那巨劍本來就是邪異之物,只聽得杜川雙掌發出滋滋的皮肉燒灼聲,手指逐漸發白,冒出一股股鮮血。
衛哲沖上去想幫杜川,只是手無寸鐵,那死靈騎士抬起頭盯著她,不屑的神情仿佛在說,“殺死他后,就是你了,死靈騎士不容許有人預見他們的死亡……他們是不會死亡的……”
杜川身體一翻,巨劍“當“一聲插進他身旁地面,深入過半,死靈騎士一呆,想拔劍再刺,杜川豈容機會錯失,他撿起鎮魂锏,用盡全身之力,一锏怒鞭在死靈騎士的面門上,只聽到死靈騎士慘嚎長聲,掩面痛苦翻滾,杜川渾身如同血人,他一把拔起那把巨劍,不顧巨劍灼手,迎著爬起沖過來的死靈騎士一捅,巨劍直插入死靈騎士的心窩。死靈騎士掙扎兩下,倒地縮成一團,漸漸消失不見。杜川對著隨后沖過來的鬼馬,巨劍打橫一掃,準確無誤地將馬腿砍了下來,鬼馬仆倒在地,發出尖厲的悲嘶。衛哲如飛鳥投林,撲上來抱著杜川,已經不知如何言語,只是覺得方才一刻,就如在地獄里面煎熬了數年一般。
杜川搖搖晃晃,扶著衛哲,環視四周,青槐苦苦追逐騎著鬼馬馳騁的巫馬毅騰。縱觀那些死靈騎士,帶著地獄來的氣息,揮動巨劍,鏈錘和長矛,每一出手幾乎橫掃一片,山精首領的頭顱被他們割下來,挑在長矛之上。鬼馬所到之處,倒下一批批猛獸山精,山腰平地上尸山血海,平添無數冤魂。
那些鬼尸陰兵自死靈騎士出現后,似乎找到了統帥一般,從迷亂狀態中清醒出來,他們重整陣容,旗幡飛揚,吹起令人恐懼的號角聲,一列列跟隨在死靈騎士后面,發起沖鋒掩殺。山精們因為山精首領的身亡,悲憤意氣之下,狂沖過去死戰,結果寡不敵眾之下,不消多時,就被鬼尸陰兵的陣形絞殺。
眾怨女開始幾乎以一敵一與死靈騎士激戰,但在死靈騎士的威力之下,變成了數名怨女合斗一騎死靈騎士。她們揮舞血蛇腹劍,舞動血十字輪,但死靈騎士重裝盔甲,苦戰之下,仍無法擊破他們。
巫馬毅騰騎著鬼騎,騰云駕霧般縱橫馳走,對著黑猿首領、老水鬼,猛虎之王這些統率者釋放出致命的符咒,紅光連閃之下,黑猿首領,老水鬼等紛紛被其偷襲成功,加上鬼尸陰兵的圍攻,不幸喪命于陣中。青槐看出巫馬毅騰的心思,不斷追趕鬼騎,以符咒還以顏色,只是窮于追趕,甚是無奈。
袁嫦曦見狀,飛過來青槐身邊道,“我來截住巫馬毅騰,妹子,你趕緊想想辦法。這些鬼騎兵對我們傷害甚大!我的姐妹們抵御得非常吃力!”
青槐放目望去,見到尸積如山,焦煙處處,鬼尸陰兵猶如奔瀉的水流,四處蔓延,幾乎遍布山間。死靈騎士巨劍翻飛,長矛橫掃,所向披靡。
她一咬銀牙,從懷中取出自己此次重返巫馬村父親給予的錦囊,取出來一看,原來是一支小小的,精巧的金漆紅身的令箭!青槐有點哭笑不得,因為她知道這是道家天師平時經常在作法驅鬼所用的,召喚六丁六甲的令箭。
六丁六甲的天兵天將在青槐心中,已經變成被尋常道士,三腳貓的神棍經常請來捉鬼驅魔的吉祥福將,往往只起到支撐場面,裝腔作勢的作用,如今面對的是巫馬毅騰精心飬養,異國巫術召喚,來自地獄的死靈騎士,似乎難等大雅之堂,未免過于兒戲。青槐手捏令箭,纖手顫抖,竟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起父親臨行前的叮囑,“巫馬村已是不陰不陽之地,陰氣充盈,惡靈遍布,所有的邪惡魂靈在其間如魚得水,法力高強,這個錦囊,若是這種情形,還不如不用,反過來若是妖氣蕩清,則當別論。”
青槐苦笑一下,若是妖氣蕩清,巫馬毅騰多半已然伏誅,又何須用到這錦囊了,老父年事已高,近年多是失魂落魄,唉……竟然說出自相矛盾的話來。
袁嫦曦帶著滿腔悲憤之氣,緊追巫馬毅騰,巫馬毅騰被青槐罡氣擊傷后,已經虛弱不堪,所以不敢再直面跟青槐對戰,只能馳騁著鬼騎,四處奔竄,施放致命的符咒攻擊。驟見紅衣如血,長發飄舞,袁嫦曦一把血蝮蛇劍緊緊逼至,他一揮黑杖,放出陣陣黑霧,夾著胯下黑馬,飛奔向前,盡力擺脫袁嫦曦。幾名怨女見到袁嫦曦窮追巫馬毅騰,心領神會,迅速飛近,從四面八方圍截。
眼見避無可避,巫馬毅騰長嘯一聲,黑杖放出道道紅光,猶如靈蛇竄向怨女們。袁嫦曦大叫道:“姐妹們,血之鏡,血之枷鎖!”眾怨女猶如飛天之仙女,飄逸飛舞,環繞著巫馬毅騰,翩翩回旋,忽然幻化出無數影子,全是血輪轉動,漫天而舞,聲勢駭人。紅影晃動,那些血輪又形成一個巨大的血色枷鎖大陣,向巫馬毅騰壓下來。
巫馬毅騰貌似失手,跌落馬下,但他雙腳依然夾著鬼馬,藏身在馬腹之下,一霎間,血色枷鎖大陣落到馬上,只聽鬼馬長聲悲嘶,瞬間被肢解成無數肉塊,丟落一地。巫馬毅騰滿身披血,在地上滾爬小跑。袁嫦曦喝道:“巫馬毅騰,拿命來!”飛撲而下。
在堆積如山的尸體上,出現一個丑惡可怖的身影,一名高大、渾身都在黑暗遮蔽之下的騎士,原來就是那名死靈將軍。他踐踏著尸體緩緩走向怨女們,絲毫不在乎怨女們的血色枷鎖,他停下來,舉起一把烏黑色的巨大鋒利的釘頭鏈錘。攔在巫馬毅騰的身前。他挺起胸,發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刺耳聲音,似乎在念誦低沉、黑暗的符咒,在血紅的火焰的襯托下,他的釘頭鏈錘呼嘯著向袁嫦曦和怨女們橫掃過來。
眾怨女驚呼失聲,手上的血輪被釘頭鏈錘擊飛,有名怨女不幸被釘頭鏈錘擊中,慘呼一聲,白衣縮作一團,從半空中掉落,魂飛魄散。
袁嫦曦和眾怨女齊聲悲呼,袁嫦曦淚水紛飛,她停止血輪,化回血蛇腹劍,沖上前去,就向那死靈將軍劈去,死靈將軍釘頭鏈錘揮舞,每一揮動,釘刺上發出的妖芒都將怨女們逼退,瞬間又有兩名怨女被擊中魂魄化為碎片,剩下的怨女面對同伴的死亡,痛苦不堪,她們強振起心神,舞動蛇劍,勢要與死靈將軍同歸于盡。
忽然間,那死靈將軍釘頭鏈錘失準打在地上,接著跪倒在地,只見一名怨女用血蛇腹劍從他的盔甲的縫隙中刺進去他的膝蓋,死靈將軍發出刺耳的低嘶聲,他發狂地揮舞這釘頭鏈錘,將怨女們打成片片碎片!袁嫦曦悲愴地長嘯一聲,全身沖入死靈將軍的釘頭鏈錘黑影之中,血蛇腹劍貫注全身之力,插入死靈將軍的面門!只是那釘頭鏈錘擊落在她身上,同樣將她的魂魄撕得粉碎。可嘆一片紅云裹著黑影,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袁嫦曦和眾怨女以玉石俱焚的方式和死靈將軍消失在虛空境界。
巫馬毅騰和青槐同時悚然回頭,青槐不禁流下熱淚,“袁姑娘,你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