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霜
- 幽冥鏢局
- 爽糖
- 3834字
- 2014-08-19 20:50:18
銅錢寶劍一下插中巫馬老爺的身體,巫馬老爺怪嘶一聲,旋風般轉動,把杜川整個人都帶起來,銅錢劍在此巨力旋轉之下,銅錢個個象飛鏢一樣急射,杜川心叫:“不好,這金毛紫僵煉成至邪金剛軀體,看來一般法器果然對其無用。”管嵐見巫馬老爺這般轉動,便乘機上去用捆尸索纏著他,但巫馬老爺雙臂一下圈住捆尸索,原地一跳,跳到她的臉前。
杜川喝道:“師妹,小心。”那巫馬老爺張開口,突然一股黃色的尸氣從口中噴出。管嵐大驚,屏住呼吸,雙腳急蹬,想疾速退后,無奈雙臂竟然被巫馬老爺緊緊捏住。
生死攸關之際,杜川飛撲過來,他揚起手中一件衣服,往巫馬老爺臉前一卷,擋住那股尸氣。右拳猛擊巫馬老爺的頭顱。
巫馬老爺抓住管嵐不放。對杜川置之惘然。他雙手一震,將管嵐整個人揚起,直往中堂正面那片祖先靈位擲去。嘩啦一聲,管嵐身軀重重撞入靈牌中去,摞倒一片。
那些靈牌均用上好的楠木所制,重達百斤一塊,管嵐被靈牌接連跌落下來,頭部被擊中,竟然暈了過去。
巫馬老爺頭顱一甩,把官帽甩掉,一頭花白的頭發披散,雙眼放射出紫芒,狂嘯著向杜川沖去。
杜川繞著圈子奔跑,見巫馬老爺每跳一下,竟逾數丈,眼看就要被他追上,他突然跑到金漆黑棺前,雙臂一抬,硬是把數百斤的木棺抬了起來。
金漆黑棺一豎起,他閃身就藏了進去。巫馬老爺厲叫一聲,對著杜川,雙膝一彎,如離弦之箭向杜川撲來。杜川叫聲:“好。”眼看巫馬老爺離棺木只有不過數尺,倏忽閃身跳出金漆黑棺。
巫馬老爺徑直前沖,砰地一聲,恰恰落入金漆黑棺里面。杜川撿起地上的捆尸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快將金漆黑棺連繞數圈。
杜川還沒有喘過口氣,巫馬老爺在棺中發出狂嘶,他連人帶棺騰空而起,一跳一頓竟然向祠堂的天井飛去。
天上圓月正處中天,皎潔有若銀盤,一縷烏云輕輕飄過。
巫馬老爺連同棺木飛至祠堂天井,被月光一照,那原來灰白的臉孔更加蒼白得如白紙,滿口泛出鮮血。身上那些金毛漸漸堅硬如鐵,再長數分。
“不好,他吸收了月華精氣,更難對付。”杜川道。衛哲和單眼阿四正撥開靈牌,想扶管嵐起來。見巫馬老爺進一步變身,都大吃了一驚。
那副金漆黑棺不住抖動,原來是巫馬老爺在里面不斷擊打棺側,捆尸索眼看要被掙脫,杜川持著巨棗核,飛躍過來,對著棺木里面的巫馬老爺的眉心就插下來。
但是已經遲了一步,巫馬老爺身軀劇震,那副上好的金漆黑棺竟然咧開數十塊,巨大的罡風迎面而來,將杜川生生逼退數丈之外。
巫馬老爺佇立在天井,身上被捆尸索燒至血肉模糊,花白的頭發根根豎起,它仰視圓月,又發出尖利的嘶叫聲。
突然,它雙手一抬,身體平平地往衛哲飛去。衛哲正抱著管嵐,啊的一聲,閃避不過,雙肩被巫馬老爺牢牢抓住。單眼阿四撲上去,古玉度牒向巫馬老太爺面門拍去。巫馬老爺雙臂一掄,將單眼阿四整個擊飛,那塊古玉度牒被擊出數丈外。又回過頭繼續掐衛哲。
劉福興眼見危急萬分,撲過來從后面抱著巫馬老爺,就往后退,但是巫馬老爺力大無窮,雖然硬是拖后一丈,但他閃電般轉過身來,烏黑的指甲閃閃發亮,直抓向劉福興。劉福興閃避不及,左臂被他指甲插入,頓時鮮血淋漓。巫馬老爺一下子箍住劉福興,張開血口,就向他臂上咬下去。
劉福興被緊緊箍住,動彈不得,眼看手臂就要被它咬上,就在此時突然一道電光閃過,巫馬老爺身體一陣痙攣,原來杜川祭出鎮魂锏,在它身體連鞭兩下。
巫馬老爺須發俱張,張開血口大聲嘶吼,閃電般彈至杜川面前,雙手一掃,把杜川手上的鎮魂锏擊飛。然后雙手前叉,掐住了杜川的咽喉。
劉福興倒在一角,管嵐被跌落的靈牌擊昏過去,杜川被金毛僵尸死死掐住,難以呼吸。而這個時候,祠堂大門連連撼動,外邊的村民和戲妖已經突破了杜川所下的符咒,開始反復沖擊大門。衛哲和單眼阿四只好拼命頂著大門,眼看不出多時就要被外邊的村民們攻破。單眼阿四見杜川被巫馬老爺掐住,命在旦夕,就想放開大門,拾回古玉,上去營救。
只聽得“錚”的一聲琵琶聲響,弦聲嘈切如私語,有人信手密密彈。初時猶似燕語呢喃,兩情相好,漸漸英雄紅顏,生死相隔,弦音悲切,道盡哀傷。俄而金戈聲起,車麟麟,馬蕭蕭,四面楚歌,聲調漸次悲涼慷慨。到此時,巫馬老爺手上勁力慢慢放緩。它呆立當場,似乎仔細聆聽那琵琶。那琵琶聲弦弦悲戚,綿密凄迷,似英雄末路,對月抒懷,那巫馬老爺象若有所思,手垂下來,再無攻擊之態勢。
單眼阿四這邊亦覺壓力驟減,門口那些村民似乎沒有那么狂躁,放緩了對大門的沖擊。
劉福興爬起來,按住傷口,他的傷口被巫馬老爺插了一下,正冒著黑血,劉福興知道尸毒正在蔓延,他緩緩坐下,輕聲跟杜川道:“師兄,我中了尸毒。”杜川蹲下來慢慢移動,靠近劉福興,低聲道:“別擔心,我有辦法。”
此刻,從中堂轉出一個女子,她臉容平靜如水,妙目朦朧著一層霧氣,正是那個河邊社戲的琵琶女旦。劉福興一見她,頓時驚喜交集,道:“你……姑娘,原來是你。”
杜川從劉福興包袱取出糯米,幫他敷好傷口。低聲道:“這位姑娘恐怕也是鬼,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這頭大粽子吸收月華精氣后,功力大增,不宜硬碰。你肩上的傷口,暫時不會發作,但兩日內一定要用蒸熟糯米,反復拔去尸毒才可。”
杜川見那巫馬老爺此時屹然不動,象被琵琶聲完全迷住,于是摸回巨棗核,想慢慢從后面走過來,直插巫馬老爺這金毛僵尸的后腦。
那琵琶女旦卻做了一個”千萬不要“的眼色。她蓮步款款,仿佛飄在空中,御風而行,她走到劉福興旁邊,輕聲道,“巫馬老爺的僵尸愛聽我這琵琶,我姑且彈曲安撫著他,前門村民和我們戲班的人,現在不下二百人圍著,你們若闖出去恐怕兇多吉少。現在帶你們到祠堂后面的小院去。那里有唯一的出路。”
劉福興高興道:“姑娘,你和我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琵琶女旦凄然道,“不瞞公子,你們應該知道小女子其實已是陰間一鬼,這么多年來,小女子的魂魄都被禁錮在這個地方,若然不能終結當年的恩怨,恐怕投胎轉世是不可能了。公子這樣說,乃是憐我憫我,已經讓我心滿意足。”
劉福興憤然道,“如何才能終結恩怨,是什么人害死你!我們可以幫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師兄。”他望著杜川。
杜川開始對琵琶女旦將信將疑,但看她主動說出自己是鬼魂的話,知道琵琶女旦說不定有一番別樣因由,他點頭道:”我們會盡全力幫你脫離這里,轉世超生。”
琵琶女旦道:“兩位有此心意,小女子欣慰之極。但當務之急是你們先隨我來,別發出太大聲響。”她將手中琵琶一揚。那琵琶似有靈性,飄飄乎停在地上,琴弦自己在跳動,如同仍然有人在彈奏。“待到曲終弦斷,這僵尸又再難以控制,那時就不好收拾。趁此機會,你們趕緊跟我來。”
杜川看巫馬老爺那僵尸靜靜矗立在天井中間不動,果然是凝神聽曲,暗暗稱奇,他悄悄用手勢招呼各人,跟隨那琵琶女旦,向后堂走去。
后面又是一進大廳,大廳估計平時為族人擺酒宴客的地方,甚是寬敞。杜川舉著火把,照亮明堂,當看清墻壁時,立馬被四壁壁畫吸引。
墻上有四幅壁畫。似乎出于同一人手筆,筆法古拙,人物卻栩栩如生。第一幅壁畫上面是一個碧眼卷發的象達摩一樣的胡人,拜服在大清皇帝的階下。后面有侍從捧住一盒長長的禮盒。還有衛兵牽著獅子和駱駝。
胡人和侍從都顏色甚恭。反而是大清皇帝神情慵怠,不屑一顧。
第二幅壁畫是一名將軍在草場狩獵,騎著駿馬,追逐著一頭怪獸,那怪獸形貌奇特,前所未見。最奇怪是天上日月齊輝,但太陽和月亮都畫成黑色。
第三幅壁畫是一幅山水圖,意境高遠,唯獨一柱孤峰直插云霄,山腳下水波澹澹。然而又故意描出幾處漩渦。
最后一幅眾人看得明白,乃是一群村民正在觀看牌坊落成,鞭炮煙花,一片喜慶。牌坊上寫著巫馬村三個字。天上遠處一條赤龍騰云駕霧,睨視著牌坊。
杜川越看越覺得似乎有一股魔力吸引他走入畫中。那壁畫雖然是白描筆法,但形神俱備,那些胡人,怪獸,村民,竟令杜川有他們就站在身旁的感覺。
這些壁畫好生怪異,但怪異在什么地方,杜川又說不出了然。
琵琶女旦帶領著他們,穿過后堂,再繞過側邊巷道,走到一個小院落里面。里面原來應該植有梅花翠竹,但此刻早已梅死竹枯。只有一株粗壯的桑樹縮在一角。
眾人隨她來到一口井邊,琵琶女旦道:“送君一別,終須有時,小女子之所以告訴你們離去辦法,實在是因為不忍這地方再添冤魂,望你們吉人天相,逃離此地。這口枯井,原來是族人修筑避難所用,一直循著走,直通祠堂外池塘側邊。外邊恐怕村民們還未散去,你們多加小心。”
衛哲原來一直抿著嘴唇,臉色蒼白難看,忽然道:“這位姑娘,冒犯問句,這里難道就是你身亡之地?”管嵐輕聲問衛哲,“莫非又感受到什么了?”衛哲輕輕頜首。
琵琶女旦凄然點頭。“他們和巫馬村的人一起,繼續作惡,而我不堪被他們脅迫,寧愿一死了之。于是我就趁他們不備,在這棵桑樹上……未料到,即使死后,還是被他們逼上了作惡的勾當……當日村長讓我們在村外唱戲,吸引來往客船,準備吃了你們。但是那飾演法海的見到你們其中多人似乎身懷絕技,不敢貿然動手,就想讓我通過琵琶聲蠱惑你們,讓你們沉醉于音律后,再行動手。只是我彈奏之時,察覺你們均是心道純良之人,不忍繼續加害,而杜大哥也用慧眼看穿我的用心。那時我心里反而好受,你們沒有上當。不想你們最后還是上了岸,進了村。村長他們迫不及待就想吃了你們,可能怕那一晚馬上要來了。”
單眼阿四道:“姑娘,你心地這么好,肯定會去極樂西天,請告訴我們你的名字,我們如果能夠逃出險境,一定幫你重新修一個墓塚,時時拜祭。”
琵琶女旦道:“小女子不過是江南揚州一女子,跟著班主江湖飄泊,生前名字姓燕,名小霜。”她眼望劉福興,似有所指道,“若能為諸君記取,也是緣分一場。”
劉福興雙目潮濕,道,“姑娘,我一定重回巫馬村,蕩滅這些惡靈,讓你投胎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