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走向深淵

用完飯后，徐芊芊便緊緊跟在楚生后面離開酒樓，踏上了回王府的路。

“你恨我嗎？”走在前面一點(diǎn)的楚生忽地問。

徐芊芊不動聲色咬了咬嘴唇，搖搖頭，“一點(diǎn)兒也不恨。”

楚生聽得到頗有些不信，扭頭似笑非笑地問她，“是嗎？一點(diǎn)也不恨？”

徐芊芊連連點(diǎn)頭，“嗯。”

楚生似乎是搖了搖頭，倒未再多說些別的，經(jīng)過一條沒什么人的巷口時，停下了腳步。

徐芊芊害怕他又臨時反悔，忙緊張地問，“怎么了王爺？”

“我問你，”楚生轉(zhuǎn)過身來和她面對面站著，出口還是方才似乎沒得到滿意答案的問題，“你是真的一點(diǎn)也不恨我？”

楚生一遍又一遍的詢問仿佛一只栓系著布條的口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收緊起來，令徐芊芊有些喘不上氣。

她不知道楚生究竟想要一個什么樣的答案，可在局勢未對自己穩(wěn)定下來之前，她得乖一些。

在比自己強(qiáng)大的力量面前裝乖，這絕對是她的拿手好戲。

“真不恨，”徐芊芊微微頷首莞爾一番，“當(dāng)初若不是王爺把芊芊帶回來，只怕我早就死在戰(zhàn)亂中了。感謝尚且不夠，又怎可能真的與王爺您犯脾氣。”

楚生呼出幾絲笑意，緩緩搖頭打量著她，“你不恨我，那可不行，你得恨起我來，要特別特別恨的那種。”

徐芊芊有些茫然地盯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

“把衣包給我。”楚生向他伸出了手。

徐芊芊持續(xù)茫然中，卻還是順從地將衣包遞了過去。

“芊芊，”楚生問，“你還和以前一樣，我說什么，你就愿意做什么嗎？”

“當(dāng)然，”徐芊芊溫順點(diǎn)頭，“芊芊這輩子就聽王爺您一個人的話。”

“那好，”楚生指了指胡同，“我把軟劍掉在這里面了，你進(jìn)去給我撿來。”

這胡同一眼望不到邊，看著還漆黑一片，甚至還時不時地散發(fā)出來某種清奇臭味，感覺怪嚇人的。

最要命的是，徐芊芊曾經(jīng)在這胡同口看見醉漢調(diào)戲良家婦女，嘴臉丑陋又可怕。

她有些不愿意。

“怎么，”楚生笑了笑，“方才你不是說，這輩子就聽我一個人的話？”

“這……”

“不愿意就算了。”楚生轉(zhuǎn)身就要走。

“哎王爺！”徐芊芊叫住了他，咬著唇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shè)工作這才勉強(qiáng)點(diǎn)下頭，“您，在這等我，我很快就過來。”

楚生挑眉點(diǎn)了一下頭，抱手讓開胡同口給她，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徐芊芊微微呼出口氣，像是怕楚生離開似的一步三回頭走進(jìn)了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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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去梨園查人得到的效果并不可人。

師爺離開后，張叢森一個人關(guān)在書房里，靜下心來，將砒霜中毒案聯(lián)合上小廚子和阿九的死，一塊從頭到尾地細(xì)細(xì)梳理著一番其間諸多或有，或未發(fā)現(xiàn)的細(xì)節(jié)。

他相信，不管是在如何讓人看上去似乎難以琢磨的死局，一定也有他的破綻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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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在原地等了會兒，胡同口里忽然傳來了徐芊芊求救的哭聲和幾陣嘈雜的罵咧聲。

楚生打了個哈欠，閑庭散步地晃進(jìn)胡同，正見兩名矮壯醉鬼將她往深處拖。

看見他，徐芊芊仿佛看見了救星，驚喜朝他伸出手臂，“王爺救我——”

那兩醉鬼估計病沒有醉得太厲害，一見來人竟然是宣王，雙雙都嚇得不敢動了，趕忙松開徐芊芊跪到旁邊給他磕頭，“草民見過王爺！”

被拖得渾身是泥的徐芊芊連滾帶爬挨近了楚生身邊，“王爺。”

楚生懶懶地斜眼看了她一下，指著她面向跪在前面的那兩醉鬼問，“你們覺得這小娘子，漂亮嗎？”

兩醉鬼不敢隨意接話。

楚生輕聲細(xì)語地吐出了一個字，“說。”

徐芊芊不解地看著他，“王爺……”

兩醉鬼嗯嗯點(diǎn)頭。

“這不就行了嘛，”楚生心情愉悅地哼笑了兩聲，負(fù)手轉(zhuǎn)身，“那送給你們兩個了。”

他這口吻輕松恣意得很，仿佛是扔掉一件毫無價值的物品。

徐芊芊和那兩醉鬼顯然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尤其是徐芊芊，整個人直接囁嚅著嘴唇說不上話來了。

“還不行動？”楚生停下腳步，瞟了兩眼那兩醉鬼，“你們不想要了嗎？”

確定楚生沒有半點(diǎn)開玩笑的意思后，兩醉鬼像是獲得了釋放令，一個猛子朝徐芊芊撲了上來。

“啊——”徐芊芊尖叫著往楚生身邊躲，淚眼朦朧地求他，“王爺救我……”

“從我把你趕出宣王府的那天起，”楚生將拼命躲過來的徐芊芊連同衣包一起推出去，語氣冷淡而決絕，“你在我這，就注定成了一件垃圾，我想要就要，不想要了，就送給別人。”

他這一推推得很果斷，身后抓過來的四只手仿佛是一潭深淵。

徐芊芊徒勞地掙扎在深淵中，而那站在旁邊看她一點(diǎn)點(diǎn)被拉進(jìn)深淵的楚生，就像是隔岸放火者。

是的，不救火，只放火……

徐芊芊從未覺得，原來古瀟城的冬天是真的特別冷，冷得胸腔仿佛也成了冰窟，里面跳動的活物，死了。

“楚懷玉——”

這一聲隨著眼淚和喉間鮮血被一起吐出來的楚懷玉，徐芊芊用盡了二十幾年的力氣，二十幾年的絕望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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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徐芊芊已經(jīng)哭不出來，也沒半分力氣抵抗和掙扎了，任由兩名醉鬼剝開了她的衣裳。

腦海里全是楚生的臉，溫柔的，多情的，冷峻的，不悅的，惡毒的……

“楚懷玉，”徐芊芊面色平靜的嚇人，“你的這條命，我一定要拿走。”

“很好！”

不知從何處忽地傳來一聲叫好，與此同時，欺壓在身上的那兩醉鬼忽然僵硬住身子，爾后不過半瞬，竟自爆成了兩攤?cè)饽唷?

場面十分詭異駭人，鮮血和肉沫也濺了徐芊芊一身，然而她卻仿若未察覺，眼神冷漠地注視著不遠(yuǎn)處俯視他的楚魂。

“本座來得夠及時嗎？”楚魂面具下的薄唇噙著幾絲笑意。

徐芊芊僵硬開口，“帶我走。”

“帶不了，”楚魂說，“這是我的分｜身，你要愿意見我的話，來之前那座破廟吧，我一直在那，等著你的。”

說完這句話，楚魂的分｜身便遁地消失了。

徐芊芊爬起身，將衣服胡亂穿上，掛著滿身鮮血一步一步走向胡同另一個方向。

“雨娘，”徐芊芊低聲緩道，“我現(xiàn)在能理解你除去香見時，是怎么想的了，殺人有什么好怕的，怕的就是殺不盡這天下所有沒心人。”

月色傾斜，將徐芊芊瘦小的影子拖出好大一片陰影。

這時，胡同口默默站出來了一個身形挺拔的黑衣人。

楚生安安靜靜立在原地看著徐芊芊緩步遠(yuǎn)去，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半瞬后扯下來一張臉皮，露出了一張下巴很瘦削的蒼白面孔。

正是尋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