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來興師問罪嗎

“老夫人犯牙疼病，”云起一邊領著張叢森匆匆往府邸趕，一邊講述著具體情況：“已經連著四五天沒好好吃過一口飯、睡過一場好覺了?！?

一近年關事就特別多，每年皆是如此。

張叢森近幾日都是住在衙門方便辦公，差不多快小半月沒回去了，聞言皺著眉問：“我不是說過了嗎，老夫人身體一有什么不適立馬就要過來通知我，怎么還讓她折騰了這么多天？”

云起道：“老夫人說大人您公務繁忙，讓我們別隨便去干擾您。本來這事老夫人是堅持要瞞著大人您的，可奴婢看她疼得實在太厲害，不得已，這才擅作主張跑過來找您。”

張叢森深深嘆口氣，加緊了腳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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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進房內便聞痛嚎，張叢森心下一緊，疾步上前去推開房門時，老母親正在幾名丫鬟和發妻秦筱的伺候下，躺在榻上捂著腮幫痛苦地翻來滾去。

“娘，娘您還好吧——”張玉森連忙近身上前。

見張叢森過來，那幾名小丫鬟簡單施了一禮后，慌亂讓出一道豁口給他靠近床檐。

“叢森你快看看，”秦筱將他往塌前推了一把：“娘一直在喊牙疼?！?

張叢森側身坐下，握起老夫人戴了只翠綠玉鐲的手腕，面色憂急著問：“娘，您現在感覺如何了？”

張老夫人撐起眼皮看了他半晌，費力擠出幾絲笑意：“我沒痛花眼吧，真是我兒叢森？”

她這般一說，張叢森心下便是一陣愧意。

“是的，娘，我回來了，”張叢森把胳膊伸到老夫人脖子下面給她當枕頭，憂慮的口吻中帶了幾絲責備：“娘，您生病了怎么也不派個人來給孩兒說一聲呢？”

張老夫人費力一笑：“一點小傷小病的哪好掛在嘴上，這幾個月你手頭事起碼要比尋常多出很多，娘哪好一點小事也找人去叨擾你?！?

“這是小事嗎！”張叢森皺著眉頭：“若不是云起去衙門找到我，孩兒還不知您這牙疼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娘，您是想要急死我啊?！?

張老夫人笑了笑：“娘一把年紀了哪會不生點小毛小病的，也就云起那小丫頭不懂事……·”

云起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老夫人，您那哪是小毛小病，今兒郎中過來您沒聽到說嗎，您這口牙齒得全部拔掉?！?

張叢森眉目一緊：“怎么回事？”

秦筱嘆了口氣：“娘這幾日不是讓牙疼病折磨得吃喝睡覺不順心嗎，昨兒我就給她請了郎中來，人郎中說了，咱娘這口牙齒算是顆顆敗壞不能再留了，否則容易壓迫到周邊穴位，情況還是比較危險的?！?

秦筱話音剛落，張老夫人便不開心了：“你們別聽他的，就叢森他外祖父，那還不是打小就有一口牙疼病，放著不管，不也好好的活到喜喪之年嗎？你們呀，就別替我操這份心了?！?

“娘，”張叢森垂眼看著張老夫人：“咱們聽郎中的話，好嗎？”

張老夫人愣愣，像個孩童般連連搖頭：“不行……”

“雖然您從來沒提過，”張叢森忽地緩聲出口道：“可我們都知道，外祖父他最終是怎么死的。外祖父雖是駕鶴西去于喜喪之年，可，大概若是把這病重視起來，他老人家沒準還能再多活兩年——”

張玉森說到這重重嘆了口氣，眼神在一瞬間閃過幾絲難過：“娘，孩兒從小便沒了父親，是您一手把我和阿姐拉扯大，我不想太早太快就失去您——您看這樣行嗎娘？”

張老夫人未置一詞，眼底卻涌上陣陣心疼，半晌無奈嘆口氣，摸著張叢森垂在她面前的腦袋：“那就聽郎中的話吧，娘一把年紀，也沒多少個活頭了，能多掙一天是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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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玥從沒想過楚生能過來找她，那種感覺就像是，迎進來了一尊永遠也不會降臨人世的神仙。

但他現在就站立在客棧門口，月白衣裳上處處落滿了好幾片雪花，身后跟著他那名永遠板著張冰山臉、并且總是一副十分不愿意開口搭理周邊一切的厭世表情的貼身侍衛范盡。

洪玥不可思議地瞪了足足半分鐘，“王爺大駕光臨小破客棧，可是有何指教？”

楚生收了油紙傘隨手丟給范盡，看著目瞪狗呆的洪玥：“怎么，來都來了，也不請本王進去坐坐？”

洪玥嘆了口氣，還真是走到哪都端著一副王爺架子。

“進來吧?！焙楂h說。

楚生進來后，他那名冰山臉貼身侍衛也跟著一塊進來，盡職盡責地守在主人身邊。

洪玥見狀，不禁覺著有些好笑，難不成這大高個怕她一弱女子襲擊了他家王爺不成……

正排腹著，便聽楚生開口問：“不上杯茶？”

“沒茶，”洪玥沒好氣地看著他：“白開水倒是有，你要喝嗎？”

楚生點頭表示可以。

洪玥也不跟他客氣，揚聲朝廚房里喊：“云云，咱家來稀客了，上白開水——”

正在廚房里幫著準備明日要用的涼粉的云兒聽了笑著回：“既是稀客，白水待之，豈不是有怠慢之嫌？”

說是這么說，云兒還是聽從洪玥意思，端起爐子上剛好燒冒開的開水，掀起廚房門簾走進前堂。

看見楚生時，整個人差點沒下意識磕頭跪安。

“王爺——”云兒屾屾看了看楚生：“您怎么來了？”

楚生沒回應。

“你過來，”洪玥朝云兒招招手，接過她手中的開水，給楚生倒上滿滿一杯：“王爺請。”

楚生盯著那開水莞爾片刻，沒立即伸手去拿，而是問她：“聽說你往客棧里招了一名武功甚是厲害的打手？”

洪玥愣了愣，有點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個打手：“誰？”

旁邊云兒伸手捉了捉洪玥衣袖，羞羞怯怯地低聲提醒了一句：“月月姐，王爺說的會不會是祝大哥??？”

經她這么一提醒，洪玥才想起楚生大概說的是誰。

“哦，”洪玥在他對面坐下，冷冷笑了一聲：“王爺消息這么靈通啊，可是你那心肝寶貝回去在你面前添油加醋了一番？讓我來猜猜，要么她，要么她身邊那缺了大德的奴婢是不是還向你哭哭啼啼了一大堆我的罪行？所以，王爺您這是過來興師問罪了？”

楚生微微蹙了蹙眉：“你態度能不能……”

“不能，”洪玥冷冷打斷他的話：“我嫁給你三年，在外人眼中洪玥一朝山雞飛上鳳凰枝頭，乃是三生三世修來的福分?？蛇@三年里我過得是什么破日子，恐怕只有天地和我才知曉了。楚生，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多說些別的，您信她也好，還是信我也罷，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是真的不重要嗎？”楚生讓她激怒了些許，原本還算平和的冷淡態度明顯火大了幾分：“若真是這般，洪玥，本王在這提醒你兩句，不要再去找徐芊芊麻煩，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后悔認識我?！?

“很好啊，人家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怎么說咱們也有三年的夫妻情分，況且我這和你才分開多久呢你就……”說到這，洪玥兀自笑了幾聲，似乎是嘆出了口氣：“說句實話啊楚生，我真的為洪玥感到不值?！?

“可惜我不是洪玥，我不愛你更不怕你?！焙楂h整個人的面色明顯冷沉了幾分：“姓楚的你聽好了，徐芊芊這賤人你最好把她看住，要是再讓她來找我麻煩，那我一定什么都干得出來?！?

“你威脅我？”楚生眼底閃過一絲狠戾：“洪玥，你很有勇氣?！?

“謝謝，”洪玥皮笑肉不笑道：“這句夸贊我收下了?！?

“王爺，月月姐，您二人有什么話好好說，”云兒在一旁聽得提心吊膽，怕他二人就這么吵起來，而按照兩人的實力懸殊，洪玥無論怎么著也不可能占上風：“別吵……”

云兒話還未說完，客棧里便閃進來了祝羨玉那道輕巧如風的身影。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