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說吧,我聽著?!?
“小術,你記住,爸爸是在這一家做事的,是管家的職分,你既然來到了這里,就要懂規矩,不能惹事,招主人家生氣,知道了嗎?”
“記住了?!?
我知道李爸爸是好心,有多久沒人這么叮囑關心我了,掰開手指頭算算,也只有小時候孤兒院那個剛來的年輕的阿姨,不過后來她也像其他人那樣尖酸刻薄起來了。
“你自己在屋子待會,一會你媽媽過來,你跟她說會話,多多了解下。”
“好?!蔽尹c點頭。
接下來,李爸爸出門了,我靜靜地看著這房間,每個細節都很干凈整潔,心想媽媽一定很悉心地布置了。
我坐在小單人沙發上,拖著下巴望著窗戶外面,從這里看去,能看到那口噴泉和那顆夜明珠,還有大門。
咚咚,敲門聲響了起來,我一回神,歡欣地趕緊去開門,知道一定是媽媽來了。
打開門,果不其然,我把媽媽迎進了屋,她和我一起坐在小沙發上,親切笑著問我:“小術,媽媽給你弄的小房間,喜歡嗎?”
“喜歡,媽媽,我很喜歡?!?
“小術,以前一直都沒上學嗎?”
“不對。孤兒院有老師教我們的,逃出來就沒人教了?!?
她點了點頭。
聽別人說,這里叫‘池園’,爸爸是這做了很多年的管家,所以我們住的房子不是傭人房,而是幾家單獨的屋子。
清晨暖洋洋的陽光透過窗簾,我被一種莫名的興奮充斥著,隨后想起了自己不再是孤兒,就歡歡喜喜地跳下床,從媽媽新給買的幾套衣服里,挑出一件白色格子調襯衫和一條牛仔褲,再配上白色帆布鞋,簡單又大方。
媽媽這么細心,就連內衣內褲都買到了,我第一次感覺到母親的溫暖,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覺得暖烘烘的,格外珍惜。
今天同樣幸運,爸爸聯系的學校終于有了消息,是一所頗有名氣的學校,就在離池園不遠處。
抓緊時間收拾好書包,一路小跑,我來到了這個魂牽夢繞的地方——西路學校。
校門半敞著,我打量著走了進去,迎面是偌大的籃球場,一排排的賽道均勻排列著,來的人還不多,所以顯得有些空曠。
教學樓旁邊有一條凄涼荒蕪的小道,通往后面的假山,我慢慢地沿著小道走,徐徐秋風襲體,有些涼意。
雙手抓緊書包背帶,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巧克力夾心軟糖,這是早上臨走前媽媽給我的,她說吃巧克力會變聰穎。
我慢慢往里走。
幾乎在假山盡頭,我想時間還充足,于是挑了一塊石頭坐下,從書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串手鏈。
這是我和妹妹小藝的唯一信物,用一條紫色細繩套著一個透明小瓶子,小瓶子里靜靜躺著一卷紙,上面寫著小藝對我說的話:姐姐,等我們長大了,一起去掙錢。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讓我再次淚流滿面。這么長時間我們都沒見面,也不知道,小藝過得好不好呢?當初我騙了她,我告訴她,我也會同她一起回孤兒院,可是我私自離開了,她會不會記恨我?
唉!
我使勁拿袖子蹭蹭眼淚,把手鏈放回了書包。這手鏈就仿佛我前進的動力,有了它我就什么都不怕。
浪費了不少時間,該去新老師那里報道了,今天是第一天不能遲到。
當我走進教室,已經有大半的學生在教室里嘰嘰喳喳地說話,老師在忙著記花名冊和班費,沒時間管紀律。
我感到有很多不同感情色彩的目光盯著我看,一道道眼神讓我渾身不自在。
為了低調,我選了倒數第三排的空位置,那里挨著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
其實我是很開心的,我終于成為了一名學生,有老師指導了,而不是盲目地自學。
沖外面看去,通往學生會社區的那條羊腸小路兩旁栽著很多榕樹,可是葉子都枯黃衰敗了,搖曳地撅到地上,不過樹干仍舊挺拔筆直,覆蓋著整個小路上空,像沒有傘紙的傘架。
周圍的聒鬧聲很大,大家都玩的很開心。
媽媽說,我要爭取進去學生會,對以后的日子會有很大好處。我要努力,長大以后去接回小藝,讓她從此幸福地生活。
人總要學會重新開始!
傍晚放學的時候,夕陽映照著云朵,透過白綿綿的薄布傾灑下來,每寸土地都紅彤彤的,像個小姑娘羞紅了臉。
放學后我回到池園,洗漱一翻后開始進入夢鄉。
半夜,猛然被一聲高分貝的吼叫驚醒!
迷迷糊糊的,我套上衣服出門去看。只見整個別墅的傭人都齊齊涌上三樓,那正是主人家居住的臥室。
我隨著人潮,被擠了上三樓,看到所有人都圍著那個地上靜靜躺著的男孩。
燈光照映在他的身上,微微傾斜的頭顱露出精致完美的側臉。
此時他雙唇發白,緊緊閉著的雙眼一動不動。
旁邊還有一個男孩蹲在他身邊守著,渾身露著冷峻的氣息,看起來生人勿近。
三四位私人醫生在救治他,還有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看起來心急如焚。
而我更是震驚,這地上躺著的男孩,可不就是從前的池程!那個施舍給我一個雞蛋煎餅的池程!
我呆呆地望著他,心中五味雜全,過去這么多年,再見到池程,怎么會是這個方式?池程怎么會暈倒?
而在池程身邊的男孩,也沒有變,還是那么冷的叫人害怕,記得我曾經還跟人家叫了一聲老公呢...
不一會,爸爸過來了,他恭敬地對那婦人說:“夫人,車已經準備好了?!?
那夫人像找到救星似的,慌急地說:“老李,快快快,把小程送到醫院去,快??!”
爸爸趕緊背起池程下樓去,我見了,也急忙跟上爸爸。
是的,我要跟爸爸去醫院,我要弄明白,池程到底得了什么??!
那個夫人也跟過來了,還有叫那個池凌易的冷男孩。
偌大的醫院,晚上依然是病人很多,爸爸去掛了急診,池程被直接推進了病房。
我看到爸爸在跟一位看起來很有經驗的老醫生討論著什么,不一會,池程又被推進了手術室。
當那印著‘手術中’三個大字的牌子亮起來時,我們這些在外面等待的人只能干坐著,幫不上一點忙。
過了一會,爸爸對我說:“小術,爸爸送你回去吧,你明天還要上學,不能耽誤了學習?!?
我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老劉。”夫人叫道,“你把凌易也送回去吧,他明天也得上學?!?
這時,我才看見,遠處的樓道口,靜靜站著一個男孩,他不出一點聲音,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爸爸歉意地說:“真對不起,夫人,我竟然沒看見大少爺。”
夫人擺擺手:“沒事,你快把他們送回家吧。折騰了大半夜,他們小孩子身體哪受得了?!?
“好?!卑职诸I著我,走到樓道口,對著池凌易說:“大少爺,咱們走吧。”
他對著爸爸,從嗓子里溢出了“嗯”字,就又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