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在路上走走停停，很多家店鋪都關了門，只有絢麗的霓虹燈掛在樹上五彩斑斕閃爍著。

一家洗衣店的女人喚住了我，她穿著圍裙，戴著夸張的帽子，眼睛亮著綠色的光，喊著我，說：“小丫頭！”

我回頭看著她，她看了我一眼，好像很滿意似的，說：“你過來一下。”

我唯命是從地走過去，看到她后面洗衣店里很明亮，不像外面那么黑暗。

那個女人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術。”

“姓什么？”

“沒姓，就叫小術。”

“哦。”那個女人好像明白什么似的，自以為聰明的笑著。當然我也知道，單憑我的一身破舊衣服，別人也能猜得到什么。

她就像一個引導人犯罪的阿姨，繼續說著：“那你有飯吃嗎？餓沒餓肚子？”

“沒飯吃。”

“那——那你幫阿姨洗衣服，阿姨管你飯吃，怎么樣？”

她的表情就像我撿了個大便宜似的，但我沒辦法，我必須裝傻，必須有飯吃，必須活下去。

“好啊，有飯吃好。”我歡歡喜喜地裝著傻，似乎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她笑瞇瞇地說：“真乖。”

她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我的頭，但看到我的頭那么臟和亂，就尷尬的縮回了手。

從那以后，我便很長時間地在這打工。沒有工錢，但勝在溫飽，我覺得知足。

閑暇時會忍不住得想，小藝過得好不好呢？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十五歲，我的躁動青春期。

那個洗衣店要關門了，榨壓我勞動力的那個女工，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我勞動得來的工錢。

有一天她好像良心發現似的，很深沉傷感對我說：“小術，你看看你，一轉眼都長這么大了。”

還煞有其事的抹了抹眼淚，說：“這些年來，阿姨自認待你不薄，這不，我給你找了一家養父母，你愿意嗎？你要是覺得可以的話，現在就領你去看看，怎么樣？”

我很震驚，我確實想要一對父母，像其他孩子那樣，做一個幸福的小孩子。

“行，那就去看看吧。”

我像一個小大人似的口吻，心里卻很激動。

那位女工就歡歡喜喜地領著我，來到一家茶水館。

我站在門牌前，看著這間茶香四溢的閣子，輕輕念出了名字“清水樓”。

殊不知，這五年里，我一直半工半讀，暗地里偷偷自學課本，這課本還是圖書館大娘看我好學心這么強才開了個特例，同意借給我的。她也是位好心人。

女工招呼著我坐下，一個靠窗戶的位子，說靜靜的等會，那養父母一會就到。

果然，不一會兒，來了一對看著很慈善的中年男女。

他們坐下之后，女工熱絡地介紹：“小術，看看，這位——”

她指著那位男士說：“這位先生姓李，在一家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做事。”

那男人沖我點了點頭，我也笑了笑。然后，又指著那位女士，說：“小術，她是一位教師，人很好的。”

我又微笑了下。

“秦班頭，這小姑娘從前有過什么經歷啊？我們想了解一下。”

對面的女士客套地說。

“哦，還是小術你自己說吧。”

女工捅了捅我，然后對著那女士說：“她自己講的細點。”

對面的女士頭轉了過來，期待的目光看著我，她的眼睛透著一股子和善可親。

我覺得她一定是個很好的人，況且她還是個老師，如果她真的是我媽媽該有多好啊。

我認真地慢慢地說：“我是小術，藝術的術，從前還有個妹妹。”我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很熟悉的感覺。“十二歲的時候，在孤兒院里逃出來的。”

我看到對面的女士有些驚訝。

“我之后，就一直在做工，沒上過什么學，只有自己讀過幾本書，還有很多字不認得...”

我就把自己能拿出來說的經歷都說了一遍，可不見那男士和女士有一點著急，所以他們應該都是性子好有耐心的人。

話末，男士女士都略有思索，他們給我要了一塊很好吃的藍莓味蛋糕，說讓我到別的地方去玩會兒，我就去茶館前院的大魚缸面前，看著里面的各種各色的魚游來游去，還一邊仔細的吃著蛋糕。

我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另一邊，我知道他們在商量，商量要不要收養我這個小孤兒。

我有些忐忑不安，吃起點心來有點索然無味。

奇怪的是，我竟然發現這前院有一顆茂密繁盛的大樹，夾在古典式的墻角里，高過了墻壁，滿樹上都掛著星星點點的折疊千紙鶴，非常漂亮。

本是大相徑庭的個體，可是這周圍的一切就仿佛專為這大樹而建造，搭配起來那么和諧。

我慢慢走過去，就像有根無形的線牽引著我。

我伸出略有些粗糙的雙手，撫摸這同樣粗糙的樹皮，而后環抱起它，用臉頰感受著這天然的親近。

按我的身高，本是夠不到樹上的任何東西，可偏偏風吹下了一只精致的粉色千紙鶴。

我趕緊跑過去撿起來，認真看了看，確實沒什么奇特。

可能是店家為了吸引顧客，我想。就拿著當小玩意兒了。

過了這么長時間，那邊應該也是討論完了，我該去知曉結果了。

“快來快來！小術，你真是攤上大運了！喏，他們已經答應了！”

女工咋呼地指著對面笑的和藹的男女士。

她把我拉上座位，拍著我的肩膀說：“一會你就跟他們走吧。以后你也有爸媽了，開不開心？”

我不明白為什么我被領養她會這么高興，但還是要從心眼里謝謝她。

我笑著回了句：“開心。”

臨走前，我清清楚楚看到，那男士從包里拿出一打錢，指著那錢說：“這是中介費。”

女工輿笑著，伸手迅速拿過來，像古代花樓里的老鴇一樣。

我也終于明白女工為什么這么熱切地幫助我了，多么可笑。

我小心翼翼地被牽走了，來到了一座華貴美麗的高端別墅。就連大門面前的草叢都很寬敞，還有一口不斷涌水的地下泉被做成了噴泉，周圍五個蓮花形對口，映著中間的圓形夜明珠。

只可惜現在是白天，不然那珠子散發出來的光芒一定很漂亮。

那領著我來的中年男人對我說：“小術，我姓李，以后你對我叫爸爸。知道了嗎？”

“好，爸爸。”我甜甜的叫著，這個稱呼從前對我來說多么遙不可及，然而現在，就像一場夢一樣美滿。

接下來，李爸爸領著我到一間粉色主義的小房間，說：“這本來是一間客房，現在你來了，就騰出地方來給你。”

他指著周圍的布娃娃之類的玩偶，接著說：“這是你媽媽布置的，她說小姑娘應該喜歡粉色。”

接著，用沉重的語調說：“小術，爸爸現在要告訴你一件很嚴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