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搖搖頭,他也很納悶。
老楊想插手這個案子:“給我聽聽地鐵上的錄音。”
當時苑玟立勸駕駛員的時候,有很多人錄了視頻。
老李又把筆桿叼在嘴上:“你也想插手這案子?”
“快退休了,難得遇到這么有挑戰的案子。”
兩個案子要真是有關系,那可能還真就是大問題了。
老李想了想:“這樣,我明天跟孟局商量商量,明天給你答復。”
老楊點點頭,心里卻想的是讓小秦趕緊去網上找一段錄音出來。
當天夜里,老楊剛回家,小秦的錄音就發了過來。
錄音是沒有變聲的,老楊很快就分辨出那個讓人感覺很冷的聲音了。
“你知不知道,身體和靈魂,只能死一個。”
大概安靜了兩秒,那姑娘又說話了:“心都死了,為什么還不給肉體一個活路。”
老楊聽著像邪教。
錄音里很安靜,沒什么雜音,也不像是處理過的。
一開始只有那姑娘在說話:“是害怕和這個世界爭斗嗎?應該是了,那這樣的話,你應該很痛苦。”
這次有人接話了,應該是駕駛員:“怎么不痛苦?你知道那種心死了,每天都是行尸走肉的感覺嗎?抗爭嗎?我怎么沒有?怎么沒有!”
他很激動,用盡情緒去表達自己的痛苦。
“那你知不知道還有很多人,像你一樣,但是他們比你還痛苦,只是他們選擇了讓身體活下來,靈魂死去。”
駕駛員頓了一秒才接話:“那又怎樣?我這是在幫他們脫離苦海!他們都該像我一樣!”
“你是不是一無所有了。”
這姑娘所有的問話都很平靜。
就這么一句,駕駛員崩潰了:“我媽半年前癌癥去世了,我花光了所有積蓄,女朋友也沒了,就連這份工作,也要沒了!我怎么活?就是想讓身體活下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有牽掛我的朋友,你有嗎?”
有嗎?
有吧。
駕駛員還沒回答,姑娘又說話了:“我還記得我親自送走靈魂的那一天,是在四月十八,已經過去十年了,我一直都還記得。”
姑娘的話平鋪直敘,沒什么感情:“不止我一個人這樣,很多人都是這樣,我不是說你不堅強,只是想勸勸你,別去摧毀別人脆弱的護欄,畢竟,你知道建立起那樣的護欄,會多痛苦。”
后面的錄音,只剩下駕駛員的哭泣,甚至還有人在勸他,在安慰他。
老楊放下手機,似乎還走不出這段錄音,給自己倒了杯冷水,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
隔天,老李就把這事給孟局說好了,孟局念在老楊快退休了,也就叮囑了一句讓老李多照看著點老楊。
老楊昨晚睡得不踏實,總感覺夢里有個女鬼在追自己,一大早就醒了。
剛巧碰見從孟局那回來的老李,他上前問:“怎么樣,孟局同意不?”
老李點頭,在老楊肩上輕輕一拍:“老弟辦事,你放心!”
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你快給我看看給那姑娘做的筆錄。”
昨天要說老楊只是感興趣,他還信,今天這老楊似乎就太迫不及待了些,老李瞇著眼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老楊面不改色,摸了摸下巴:“就是感興趣。”
老李不信,卻也沒再多問,領著人去辦公室就準備再詳細說說這案子。
同組的小周在半路上把老李給拉走了,說是出事了。
老李丟下老楊就往外走:“老楊,你自己去找老三,兩個案子他一直在跟。”
老楊點點頭:“你快去。”
等老李走了,老楊就去找老三要了筆錄來看,老三忙著找兩個案子的關系,直接把一堆資料扔給老楊:“楊哥,你先看著,不夠再找我。”
老三是個三十來歲的人,算是組里的副組長,和老李是老搭檔了。
老楊尋了個安靜的地方看資料。
苑玟立:“他被拉出來的時候,我看見手上的傷口了。”
那是駕駛員割腕的傷口。
苑玟立:“這樣的人活下來已經很難了,不想再給他難堪了。”
所以才讓大家別過于激動,所以才想要開導駕駛員。
苑玟立:“你們是不是以為這樣的人,就是一心求死。”
很多人都以為那些得了抑郁癥的人,那些心理有問題的人,一受刺激就會尋死。
苑玟立:“其實,這些人的求生意識,比大多數的人強太多了。”
并不是每天只想尋死。
苑玟立:“他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活下來,尋死只是因為想不出來了。”
想不到一個活路。
苑玟立:“一個人在自我掙扎的時候,要是有人能幫他想一條活路,那他就能輕易活下來,但要是......有人推他下去......他也會輕易地......死去。”
做抉擇的時候,引導他的人,尤為重要。
苑玟立:“他,應該不是第一個。”
老楊看到這,似乎看見了一個沒有溫度的人,說著沒有溫度的話。
看筆錄都能想象出當時的場面,這姑娘說話太容易把人帶進一個世界了。
他收起資料,擦了擦額頭的汗,問老三:“老三,這姑娘怎么知道這不是第一起案子?”
老三轉了轉眼珠子:“做筆錄的時候,我們問了,她說她聽見了。”
苑玟立的原話:“我聽見了,他出來的時候,說了句失敗是可恥的,他會唾棄他的。那就說明有人失敗了,并且有人把失敗的例子當作反例在教育他。”
“這姑娘,腦子轉的很快。”
老楊又問:“駕駛員那有什么發現?”
如果問了,依著這駕駛員現在的大好青年形象,那肯定是給案子帶來了極大的突破。
老三卻搖頭:“他死活不開口,說是只對那姑娘說。”
“沒讓苑玟立去?”
老三皺了皺眉:“昨天太晚,這姑娘說今天一早過來,到現在也沒來。”
“可能是年輕人愛睡覺。”
老楊皺了皺眉,摸著下巴把小秦招來。
上午十一點,老李帶著苑玟立過來了。
苑玟立今天請了假,穿的是紅色調的碎花裙,腳上也是一雙酒紅色高跟鞋,手上涂了指甲,是淡粉色的,帶花的。
“楊哥,你也來一下。”
苑玟立被帶到了一個審訊室,是去見駕駛員的。
剛來的小秦站在老楊邊上,躍躍欲試,特想進審訊室聽聽。
老楊覺得這情況不太對,問了小周:“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