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葉抬眼看到沙發(fā)上放著的泰迪熊。于是起身,“我吃完了,去沙發(fā)上坐吧。”
穆葉抱起泰迪熊,坐在了沙發(fā)里。她知道陸熙眼神不太好,故意把那條領(lǐng)帶在手里把玩。
“最受歡迎男嘉賓?”目的達到,陸熙果然問了。
“嗯,我男朋友。”穆葉把泰迪熊舉了舉。這個回答穆葉想過,她覺得這不算欺騙,這個“男朋友”可以是泰迪熊,所以說得很是字正腔圓。
“男朋友?”陸熙顯然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他再次把穆葉的房間打量一番,然后訕笑著說:“昭然說你沒有男朋友。”
穆葉沒想他還跟昭然聊過這事,只能慌不擇言的圓謊,“最近的事,還沒告訴昭然。”這句話說得就有點缺少底氣了,眼神多少有點閃躲,她還是不太會說謊。
陸熙低頭笑笑,心中已有數(shù),“好吧,那什么時候一起聚聚。”說著起身,“我也該走了,過去還要收拾房子。能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保持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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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早上,柏舟跟家人吃完早午飯,陪著父母去散步。
“一會兒我還是給你們做點Y省的家鄉(xiāng)菜帶回去吧。”母親對著柏舟說。
柏舟笑笑,知兒莫若母,看來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倒也不遮掩,“其實穆葉的廚藝也不錯的。”
“是嗎?你們平時也辛苦,我做了,你們就可以偷個閑。也難得。”
“謝謝媽媽。”
“穆葉那孩子,性情沉穩(wěn)又用心,悟性也好。做飯好,倒也不奇怪。”
聽到父親對穆葉的贊賞,柏舟略顯羞澀的笑笑。
“柏舟啊,”父親鄭重的叫了一聲,然后語重心長,“穆葉從小在中國長大,文化不一樣,在一些事情上可能會比較含蓄一些。你平時要多注意一點。”
“爸,我知道的。我也是從小被你用中國文化熏陶長大的。”
“你們啊,小時候的陽奉陰違當(dāng)我不知道?反正沒事多帶她回來玩。我還挺喜歡跟她嘮嗑的。你說那些古董什么的,看得出來,你平時陪著我去中國城都是明顯的敷衍盡義務(wù)。穆葉倒是真感興趣,這在年輕人倒不容易。”
“你這是準(zhǔn)備把衣缽傳給她?”柏舟玩笑著。
“未嘗不可。”父親笑著睨了柏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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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熙走后,穆葉就總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很是膈應(yīng)。
她很不喜歡這種藏著掖著的感覺。她在糾結(jié)是不是該告訴昭然她跟陸熙認(rèn)識的事。可是她知道她對陸熙已經(jīng)有了偏見,便不可能不帶立場的去講這件事。而昭然這么多年如此純粹的感情,無可避免會因此參上雜質(zhì)。
至于陸熙是否值得昭然去愛這個問題,穆葉并沒覺得陸熙十惡不赦得不配擁有愛情。即使是曾經(jīng)他行事曖昧,卻從未對她許諾過什么,也從未有過越矩的實際行為。
穆葉極為煩躁地把自己扔進沙發(fā)里,追了一會兒劇,想轉(zhuǎn)移注意力,又覺無聊。她已經(jīng)很久沒能認(rèn)真的看完一部連續(xù)劇了。想了想,做了個大掃除,出了一身的汗,卻也沒能把心里的那點郁悶排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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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打開電腦,又把BioSky的資料看了一遍。
真的如老板所說,是不可完成的任務(wù)嗎?她仔細地想了想,除了BioSky的機器人,還能有哪些可能的方案。
思考中,突然瞥見書架上柏舟父親給她的書。拿出來,一個手術(shù)一個手術(shù)的看過去。有幾個手術(shù)如若沒有巧奪天工的奇思妙想,還真是不可能成功的。雖說并不見得能給目前的難題提供直接的思路,讀起來倒也頗為享受,只可惜不能身臨其境地為他拍案叫絕。
既然柏舟父親都能把那么多的不可能變可能,為什么她就不可以?況且,心里已經(jīng)有了幾個備選方案,只是沒有試過,不能判斷可行性。
這樣想著,穆葉已經(jīng)做出了一個決定。
心情似乎因此也豁然開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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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接到柏舟的電話,說晚上一起吃飯。
總是吃柏舟的飯,穆葉覺得很是過意不去,于是騎了自行車去買了一箱啤酒和兩瓶紅酒。那些困擾她的人和事又開始慢慢浸入她的大腦。沒等到柏舟來,她便自己開了一瓶,抱著泰迪熊,邊看宇宙大爆炸消磨著時間,邊啜著紅酒。
柏舟出現(xiàn)在穆葉公寓門前時,她已經(jīng)有點臉頰緋紅。
“你這究竟是心情太好,還是太不好?”他頷首笑問。
穆葉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晚飯吃了一大半,穆葉開了第三聽啤酒,也順便再給柏舟開了聽。然后舉起罐子來跟他碰了碰,說:“我這腳都好了,還麻煩阿姨做飯,太不好意思了。謝謝了。”
“現(xiàn)在才想起來?你的待遇可要比我高多了,我都懷疑我們倆究竟誰才是他們的孩子了。帶飯這種事,在認(rèn)識你之前是沒有的。”本來是一句玩笑話想逗穆葉開心,但一個念頭在腦子里突然一閃,把柏舟自己都嚇了一跳。父親對她贊許有加,又似乎有種莫名的親近。穆葉不會是自己的侄女或者外甥女吧,那他就是她的小叔叔或者小舅舅了。
不過稍事想想,便在心里啞然失笑。雖然穆葉說過她媽媽本來該姓黃,但最權(quán)威可靠的官方信息顯示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兄姐早就不在潘岳了,而穆葉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潘岳人。就這一條便把證據(jù)鏈給破壞了。不過也不乏好奇的問道:“你說你跟我五百年前是一家,介意我問問你媽媽為什么改姓了嗎?”
穆葉慢慢地?fù)u搖頭,“介意,倒不介意。不過是,我親外公走了,我外婆,又嫁人了而已。”
原來是穆葉的外公早逝。柏舟見穆葉那腦袋搖地晃晃悠悠的,還有那不自然的斷句,知道她已經(jīng)喝得有點多了。便伸手把啤酒從她手邊拿走:“你今天喝太多了。如果有不開心,I am all ears。”
穆葉又把腦袋晃了晃,想了想,抬起她那添了薄薄一抹紅霞的嬌顏,支起手來撐著頭,眨巴著眼望著柏舟。平日自己的工作就是試圖解碼意識,可眼前的這個人,怎么就讓人看不透了呢。好想也在他的腦子里插一根電極,看看他在想什么。
柏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揉了揉她的頭,溫聲問道:“怎么了?”
穆葉低頭咽了口水,“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dāng)然。”
“你們男生,在什么情況下,會跟人曖昧?”這話是替昭然問,也是替自己問。
柏舟疑惑地看著她,“怎么這么問?”
“我有個好朋友,嗯……就是昭然。她,喜歡一個男生,好多年。但那個男生,一直,態(tài)度曖昧。”
柏舟低頭想想,回道:“每個人都不一樣,我不能代表那個男生回答你。不過大部分情況應(yīng)該是還有猶豫。”
“還有猶豫。”穆葉閉上眼睛點點頭,眉頭微微的皺了皺,心里有一絲絲的酸楚。
柏舟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檸檬汁,“你去沙發(fā)上坐著吧,我來收拾。”然后給她開了電視。
柏舟收拾好,過來坐在穆葉旁邊,伸出胳膊把她攬了過來,又彎過手臂把她的頭放在了自己肩上,“只是因為昭然嗎?”他輕聲問。
穆葉想要離他遠一點,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氣息卻讓她不自覺的想要靠近。最近總是這樣,她知道是自己大腦的邊緣系統(tǒng)對柏舟身上分泌的一種所謂的費洛蒙的物質(zhì)產(chǎn)生了反應(yīng)。動物屬性壓倒了人類的理性。
“嗯……還有……”穆葉還是把那個“你”字吞了回去,在柏舟肩頭輕輕搖了搖腦袋。能夠跟他這樣親近,至少在此時此刻,穆葉是滿足的。至于其他的,就丟給明天吧。
柏舟也不再問,只是那樣靜靜的陪著她看電視上正在播放的阿凡達。
沒過多久,肩頭傳來均勻的鼻息聲。柏舟把穆葉抱起來放在了床上,幫她掖好被子,輕手輕腳的出了門。但立刻又折回。
他沒有穆葉家門的鑰匙,沒法幫她反鎖。前段時間才收到過學(xué)校發(fā)的郵件,說附近有人因為這樣丟了東西,又有女孩子因為忘了反鎖門受了侵犯。